? ? 之所以稱“老高”,不是因為他有多老,純粹是因為這么叫著親切。
?再往深里說,老高是我爸,親爸。我叫他老高,足以證明我倆的革命同志關系有多么牢固。
?我和老高的友誼并不是從我小時候就建立起來的,我們關系的建立,基本上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 ? ?第一階段 ?敵進我退
?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基本上都是我媽帶我。送我去幼兒園,接我回家的都是我媽。對老高的印象不是沒有,但是都很淺。當然,也有印象深刻的。
?一次,年輕氣盛的老高喝多了,回家耍酒瘋。大半夜的看我還沒睡覺,拎著我的衣領子,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我拎到半空。從沒見過這陣勢的我嚇得哇哇大哭。自此,也給我留下了只要一看老高喝酒回來,就立馬躲進屋里的后遺癥。
?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可當時的場景我仍然歷歷在目。后來再和老高說起這事時,他說他都忘記了。我瞥了老頭一眼:“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知道這給我當時幼小的心靈留下多大的創傷和陰影嗎?!”老高無語,就剩下瞪我的份了。
?可以說,童年時,我是十分敬畏老高的。一是因為我得管他叫爸;二是因為我打不過他。
? ? ? ? 第二階段 ? 敵退我進
?隨著回憶加深,年少時的那些記憶漸漸鮮活了起來。
?進入青春期的我變得敏感,自卑而孤僻。在學校受了委屈欺負從來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在父母面前不透露半個字。我始終認為老高并不愛我,因此和老高的關系依舊不咸不淡,沒有太多交集。即便是他領我去爬泰山,看日出,我也依舊認為他這么對我純粹是因為責任。
?我和老高關系的改變應該就是從那次喝酒之后吧!
?那會我剛參加工作。不記得具體是因為什么事了,反正就是一個人呆在家里很郁悶。下午,老高喝的暈乎乎的回來了。我看著老高,說出了從此改變我和老高關系的,具有重大轉折意義和歷史意義的一句話:“爸,咱倆喝酒吧。”
?事后,經我分析,估計老高當時酒沒喝足。聽了我的提議,老高同志欣然接受。很快,一罐罐啤酒被我倆擺上了桌。不得不承認,酒是好東西,一罐下肚,我平靜了很多。話匣子一開,一股腦的往外倒,停都停不住。或許,那時我只是想找個很好的傾聽者,而老高在當時,莫名其妙的被我拉來充當了這個傾訴的對象。套用一句話“我們是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我很慶幸,這個人是老高。我將從小受到的缺少關愛,在學校受的委屈,和我現在的壓抑,苦悶,統統都倒給了老高。我依稀記得,老高當時還揚言要收拾在學校欺負我的那個小子。
?我們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喝酒。當我從桌上拿起煙盒,熟練的打來,點上煙,吞云吐霧起來時,我看到了那個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眼神,驚訝,疑惑,更多的是心疼。雖然老高笑著說:“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可那笑聲中極力在掩飾著他的震驚和自責。
?我們談話的內容好多都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后來,不勝酒量的我,稀里糊涂的吐了一地。老高拿了盆用手把我吐的污穢之物一捧一捧的捧到盆里。我癱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爸,等我自己收拾吧,太臟了。”只聽老高含糊不清的說:“自己閨女的,不臟。”
? ?一剎那,我心里有玻璃破碎的聲音。我知道,我冰封已久的心,被老高的這一舉動擊得粉碎。在老高面前,我徹底成了一張白紙。
第三階段 ?建立同盟
? 這件事情過后,我和老高的關系突飛猛進,日新月異。稱呼也由爸爸,改為了老爸,最后干脆稱呼老高。
? 經常,我還是和老高小酌一番,不過,聽從我的建議,我們以茶代酒。誰說喝茶不能培養感情?
? 偶爾,家里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聚會,我亦會攜同老高一起參加。喝酒,K歌,泡吧,玩得不亦樂乎。我漸漸也發現了老高童真的一面。
小時候,老高會因為我的一句“我要”,給我買當時對我家來說“價值不菲”的玩具狗,花了老高將近半個月的工資。也是因為“我要”,老高不顧我媽的埋怨,給我買了風靡一時的小霸王學習機和成套的《恐龍世界》。因為我不經意的一句“從小到大沒坐過火車,沒爬過像樣的山”,老高不顧自己腰椎間盤突出帶來的痛苦,趁我暑假帶我坐火車,爬泰山… …還有好多好多的記憶,現在任它們在我腦中恣意蔓延。
? 如今,我亦像當年老高對我一樣,給他買喜歡的襯衣,領帶,鋼筆,甚至,連媽媽都開始嫉妒我對老高的好。我不是為了回報,只是出于對老高單純的愛。
? 老高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血氣方剛能把我拎到半空的小伙,我也不再是那個自我封閉,孤僻敏感的小女孩。經過這么多年,即使身邊所有的朋友都離我而去,我還有家,家里有老高在等我回去陪他。
? 所有的種種,歸根到底,都是一個情字。我愛老高,老高愛我。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不滿,都被這血濃于水的感情化成了繞指柔。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因為不能在一起,所以轉世做了父親的女兒。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是前世我負了老高。因此我愿意用這輩子來好好愛老高,我獨一無二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