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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梗概
上一章:復雜的愛情
他們這么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只見雨水卻緩緩住了。唐梨茵從一堵墻后轉(zhuǎn)出,道:“徐公子,天快亮了,我們得走了。”
徐荔友和她相距甚近,似乎能感受到她說話時的熱氣,然而輕紗下的那張臉卻仍看不見。只好問道:“趙卓怎么樣了?”
唐梨茵道:“忘了告訴你了。并沒有惡鬼上身之事。他只是誤食了陰陽護念草,這種草會結(jié)一種草果,在我家園子里種了許多,是為了幫助我們修行時靜心和消除障礙的。”
鸚兒道:“這草果有這個副作用嗎?”
唐梨茵道:“我們吃了沒事,他吃了,白天夜晚,會分成兩個人,我們回去找找,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治這種病。”
徐荔友聽得新奇,和她兩個道了別,見她們到暗處漸漸隱去了。
徐荔友擔憂涂珊珊,便上了樓,輕輕用手指敲著門,里面卻沒有動靜。他也不敢大聲呼喊,又敲了一陣,仍無動靜,伸手去拉窗子,那窗子里面的內(nèi)扣卻沒有扣上,竟然開了。他一個縱身進了屋子,繞過書架,見涂珊珊坐在一把矮凳子上,趴在床沿睡著。他把她拖了出去,復又進去,那屈怎才臉面腫脹,腦袋歪在一邊,伸手探了探,尚有鼻息。便放了心。出來把涂珊珊扶下樓,在墻角處坐定。
只見她馬尾辮下皮膚白皙,想起她的癡心來,好不心疼,把她的頭往自己懷里抱著,誰知手一攬,捆著辮子的皮筋兒卻迸開了,一頭黑發(fā)搭在他的手臂上。徐荔友想,不知道她對屈怎才的感情究竟有沒有了斷,如果如她所說,只把對方當做哥哥,自己和夏如是又何嘗不是如此。若她只是嘴上這樣說呢?私底下仍然奮不顧身的為屈怎才付出,喜歡著他,崇拜者他。自己又有何德何能扭轉(zhuǎn)局面?又想,她若醒了,該怎么對她解釋眼下的情況?
正想著,卻又聽到了簫聲,輕輕奏起,仍然是那首《招魂曲》。他想,這屈怎才原來已經(jīng)醒了,我去敲門時,他是裝昏么?那么他已經(jīng)知道是我了?真是狡詐。又想,那唐小姐打了他兩個耳光,就是警告他不要亂吹這首曲子,哪知他一醒來就吹上了,不怕再次挨揍嗎?難道他是一個受虐狂?
只見涂珊珊被簫聲漸漸激醒,睜開眼來,查看自己的處境。徐荔友心念一轉(zhuǎn),想,她既然不希望我問,我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看她怎么說。涂珊珊見自己在他懷中,微微感到訝異,道:“怎么會在這里?”
徐荔友假裝昏迷,不答她的話。涂珊珊搖著他的肩膀,只見他緩緩醒轉(zhuǎn),揉了揉眼睛,道:“這是哪里?”徐荔友在幾天之前,還是個直爽坦率之人,有什么說什么,從無半句虛話,短短幾天的經(jīng)歷讓他對很多事有了新的看法,凡是眼下不知如何解決的難題,就先放在心里,等有了辦法之后再去對付。
只聽涂珊珊道:“真是莫名其妙的,你沒事吧?”
徐荔友又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涂珊珊想了想,道:“我在宿舍睡著睡著,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在這兒了。”
徐荔友見她沒有說實話,心里一陣失望,道:“我也是,這些天奇事怪事多了去了。哎呦,我頭痛。”他頭痛卻是真的,涂珊珊也感到腦袋膨脹,難以言說的不舒服。
只聽那簫聲如狂風一樣怒號,鋪天蓋地卷來。只見從墻角爬出一個黑影兒來,向教師樓飄去。不多時,又涌現(xiàn)幾條黑影。只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十多條影子循聲而去。涂珊珊想要驚叫,早被徐荔友料到,捂了她的嘴巴。
徐荔友道:“這首曲子真是魔音。我們離遠一點吧。”心想,這些鬼怪不把屈怎才撕了才怪。
涂珊珊急道:“這是屈老師的簫聲,他會不會有危險?”
徐荔友道:“顧不了那么多了,這些黑影都是惡鬼,我們快逃吧。”
此刻,屈怎才的安危他一點都不同情。涂珊珊跟著他,一步一回頭,忽然掙脫了他的手,竟急得哭了,說道:“他會死的。”
徐荔友冷道:“我們過去的話,我們也會死的。”
涂珊珊抹著淚,道:“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竟哭得越來越厲害。
徐荔友心下一軟,問答:“如果我快死了,你會這樣擔心嗎?”涂珊珊抹著眼淚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不知如何回答。
徐荔友灰心喪氣,說道:“我上去看看他。”大踏步上樓,竟不再理她。涂珊珊緊跟而去。
只見走廊里仍掠過兩條黑影,徐荔友也不害怕,那黑影卻逐一進了屈怎才屋子里。簫聲繼續(xù),徐荔友二人在墻根俯下身子,見又飄過一條黑影,復又進了屋子。簫聲依然高亢而悠遠。徐荔友只感覺她兩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竟掐出一道印子來,便輕輕說道:“放心,只要簫聲響著,他就不會有事。”
只見她眼神里十分擔憂,忽然惡作劇般伸手在她胸口,她也不躲避,很奇怪地看著他。徐荔友憂傷道:“從來沒見過你心跳得這么厲害。”涂珊珊也不說話,牢牢按著他的手,表情嚴肅。
只聽遠處傳來雞鳴聲,學校周圍有一些農(nóng)戶,養(yǎng)了雞子,雞叫聲一起,不久便會響起軍號聲,每天都是這樣,想來是哪支部隊駐扎在此,或者是武警或者是什么操練團的起床號。這些聲音漸漸響起,預示著天已破曉。屈怎才的《招魂曲》便不再奏下去。只見那些黑影從房間里四散而出,猶如逃命,唯恐被人追上。很快便消失于暗影里。
只聽屈怎才咳嗽了一聲,徐荔友道:“我們?nèi)タ此!?/p>
涂珊珊道:“不去。”
徐荔友奇道:“你不是擔心他嗎?”
涂珊珊扭扭捏捏,搖著他的手臂,道:“不要去了。”
徐荔友知道她此刻反而怕見屈怎才,卻偏要去敲門。涂珊珊掙脫開,道:“我走了。”語氣里甚為生氣。掉頭走了幾步,站著等徐荔友。
徐荔友聽屋子里一直有咳嗽聲,知道屈怎才大病未愈,又受驚嚇,又一直吹簫,甚耗元氣,便不忍心進去和他對質(zhì)。又見涂珊珊生氣的樣子楚楚可憐,便從身后抱住了她,道:“不去就不去。我們?nèi)ソ淌业忍炝痢!?/p>
涂珊珊有教室的鑰匙,兩人便開了門,徐荔友怕楊見秋在里面,叫了兩聲“有人嗎?”,見無動靜,也不去開燈,兩人找位置坐了。
經(jīng)過這兩天的事情,徐荔友心里五味雜陳,覺得和涂珊珊之間莫名隔了一層東西,使他感到甚為生分。此刻坐在一起,竟不知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些熟悉的親昵動作再也使不出來。但如果干巴巴的坐著,又很尷尬。他便湊了過去,親涂珊珊。涂珊珊躲了開去,顯然也覺得不自在。他伸手去抱她,又被她躲開了。他便支著下巴,一言不發(fā)。只聽涂珊珊卻抽泣起來。
徐荔友頗為傷心,道:“你還是在擔心屈怎才?”
涂珊珊肩膀抖動,輕聲道:“不是。”
徐荔友冷道:“我看是的。”
涂珊珊用手臂一邊抹淚一邊道:“咱們倆分手吧。”
徐荔友萬沒想到如此,卻紅了眼,道:“為什么?”
涂珊珊哭道:“我不配和你談戀愛。我對不住你。”
徐荔友意志堅強,做什么事情都像個爺們兒,哪知一聽這話,心下軟如爛泥,當下把她抱在懷里,道:“怎么會這樣說呢?你沒有做錯什么。”一邊安慰幾聲,也不自禁的流了些淚。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肩膀。
涂珊珊哭了半晌,仰起頭道:“我要把我的事兒都給你說了。”
徐荔友卻不想聽,對她說道:“不,以后時間還長,慢慢說不遲。”
涂珊珊問道:“時間還長嗎?”
徐荔友道:“當然。”心下卻想,我這輩子竟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宿舍門開了,兩人便各自回去梳洗一番,徐荔友躺著睡了一覺,醒來已打了放學鈴。只見薛平哲推門而入,道:“荔友,你媳婦找你呢。”
徐荔友扒著窗子一瞧,見涂珊珊和李晴二人手拉手又說又笑的在樓下等他。
薛平哲道:“你說趙卓的事兒這么蹊蹺,咱們要不要給石老師說一下?”
徐荔友邊穿衣服邊道:“不用,過幾天應該能想到辦法。”趙卓既然沒有透露唐梨茵的事,他便不打算說起。
下了樓,見李晴笑著說道:“大少爺,架子真不小啊。兩個美女等你吃飯,等了這么久才出來。”
徐荔友嘻嘻一笑,問道:“早上點名了嗎?”
李晴一本正經(jīng)道:“倒沒點名,石老師問珊珊你怎么沒來,你想是什么意思?”
涂珊珊躲在她身側(cè),晃著她的手,道:“別逗他了,石老師昨天就請假回家了。”
李晴問道:“我怎么不知道?”
涂珊珊道:“我也是剛聽說,他母親去世了,請了一個星期假。”
當下三人到了餐廳,徐荔友跟著兩人一個窗口一個窗口的跑,見涂珊珊跟在李晴后面,像個小妹妹一樣,心下納悶兒,想,女人真難琢磨,在屈怎才面前那樣一副樣子,在我面前這個樣子,到了李晴面前又是一個樣子。雖說樣樣不同,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三人中間,她唯一能降服的人就是我。一邊這樣想,一邊對自己搖搖頭。
這一日三餐,涂珊珊都和李晴在一起。徐荔友心中十分柔軟,本不計較什么,見她這樣子,仿佛怕自己責難于她。想想心中有氣,待要不去吃飯,每次放了學,李晴二人都來叫自己。李晴成了她的護盾。
晚上一放學,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走出教室。徐荔友站到涂珊珊面前,也不說話,看著她。她本來低著頭寫作業(yè),一看見是他,卻慌張起來,左右看看,找李晴。
徐荔友道:“跟我來。”便出了教室。
過了半晌,才見她走到門口。徐荔友不耐煩道:“快點走。”一把拉住她便往樓下走。到人多敞亮處,她掙開了手。到人疏燈暗處,又把手給了他。這樣很快便到了餐廳二樓。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站在門口,涂珊珊輕輕道:“不要進去了吧。”
徐荔友把手一松,大步走進去。見她快步跟了來,心中暗笑。又走幾步,她已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徐荔友道:“你不是怕我嗎?一整天都讓李晴保護你。”
涂珊珊道:“快點走吧,這里太黑。”
徐荔友道:“你還怕啊?”
涂珊珊道:“我怕鬼。”把他的手拉過來貼胸口放著,果然跳得厲害,徐荔友道:“昨晚那么多厲鬼你都不怕,多勇敢。”
涂珊珊嗔道:“別損我。”
徐荔友忽然把她緊緊抱在懷里,道:“珊珊,你的事,其實我都知道了。”只覺得她身子一動,瑟瑟發(fā)抖起來。徐荔友道:“我不介意,你也不要再怕我了。你怕我,讓我覺得真陌生。”
只見她又哭起來,一發(fā)不可收。他只好拍著她的肩膀,哄了一陣。聽她邊哭邊說:“要是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你,多好。”
徐荔友道:“現(xiàn)在開始也挺好啊,又不晚。晚了嗎?”一邊拿手指輕輕刮著她的鼻子,一邊重復問著“晚了嗎?”只見她破涕為笑,問道:“你是復讀機嗎?”
徐荔友道:“你可以有你的秘密,我可以有我的秘密。但是,我喜歡你,不是秘密。你喜歡我,也不是秘密。愛是最強大的,別的不重要,不是嗎?”
涂珊珊又無聲流下淚來,一直以來,她都喜歡著一個虛空的人,一個不真實的人,守住這個秘密,又羞又愧。聽了這些話,只覺得既感動又替他委屈,她從沒想到他竟能連這些都包容,一時說不出話來;說了這些話,徐荔友覺得熱血沸騰,仿佛自己變得強大多了,成熟多了,過了一陣,他晃了晃她肩膀道:“快走吧,宿舍門要關(guān)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宿舍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門口的那盞白熾燈也滅了。涂珊珊緊貼著他,只見他往花叢深處去,便住了腳,小聲道:“不去不去,那里太可怕了。”她想起昨晚,凡是圍墻的陰影處皆有惡鬼出現(xiàn),心下害怕。
徐荔友問:“去哪兒呢?”
涂珊珊道:“我有教室鑰匙,還是去教室吧。”
到了教室,里面空無一人,徐荔友放下心來。剛在涂珊珊的座位旁坐定,就見一道白光掃過教室,兩人吃了一驚,知道是巡邏老師拿礦燈在校園里亂照,因害怕有人上樓檢查,徐荔友小聲道:“坐低一點。”當下把凳子撤了,地上墊兩本書,坐在了上面。
如此過了良久,兩人不敢說話,直聽得校園里沒有動靜,徐荔友才輕輕吻著她的耳朵。兩人一為少男,一為少女,在此黑夜,難免情到深處,便有沖動之舉。只見涂珊珊伸手制止他道:“等一下,有些事情要說明白。”
徐荔友正在得趣,聽到此話,大煞風景。只聽她嚴肅說道:“我是要嫁給你的,你會娶我么?”
徐荔友脫口而出,道:“當然了。”
她說:“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個什么人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徐荔友道:“你是個什么人?”
她說:“我不是個多值得愛的人,以前我喜歡那個人,后來又喜歡你。我不能從一而終。”語氣里有點凄涼。
徐荔友道:“你是個小孩子而已。明明不可能,還那么樣的喜歡他。”
她道:“也許我是錯了。但我不希望以后再錯。”
徐荔友道:“我不上大學的。”
她說:“我知道。如果我考上了,你會等我?guī)啄陠幔俊?/p>
徐荔友道:“我會。”
雖然他們以前也提過這些事情,但是都沒有今晚的氣氛更嚴肅,更認真。只聽涂珊珊道:“如果我沒有考上理想的學校,我就跟你走。你要立刻和我結(jié)婚。”
徐荔友從沒有想到會這樣快,他一心想的是高考后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沒想到這么快就要結(jié)婚,當下猶豫道:“我想開飯店呢,這么著急嗎?”
涂珊珊嘆了口氣道:“我是怕夜長夢多,也許你再也不要我了。”
徐荔友把她抱在懷里道:“不會的,我還沒有那么糊涂,如果你沒有考上,我們立刻結(jié)婚。”
雖然兩人不到適婚年齡,但是在當?shù)兀缁橹藢乙姴货r,只是晚一點領(lǐng)結(jié)婚證罷了。涂珊珊聽了這話,很是感動,便遞了一個東西給他,說道:“你要記住你的話,我不會變心的。”
徐荔友接過來一看,原來是那天楊見秋給的一個安全套,一直被涂珊珊拿著,此刻才給了自己。當下心如潮水,波濤洶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