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即禪,心往遠方。

年輕時,我一直喜歡四處游走。

背一臺單反,拎簡單的行囊,滿懷熱切的期盼,急匆匆奔赴外面的世界。


那時,“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這句話沒來得及大面積覆蓋。


我心底仍充滿“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迫切向往。


2009年,在陽朔。晨起蕩舟漓江,聽風(fēng)躑躅峰巒間,入夜閑庭信步,看星輝瑣語于水面。

2010年,在鳳凰。踏青碧如染的牽石巷,隨“郎上坡喲喂~姐兒上坡喲喂~”的湘西山歌,遙望危崖紅樹;住薄霧縈繞的吊腳樓,與浣紗女笑談晏晏。

2011年,在廈門。鷺島登高,看星羅棋布的島嶼如珍珠灑落浩渺煙波,流云與浪花交錯,將風(fēng)景裝訂成山與海的詩歌。留戀babycat的貓咪和鼓浪嶼寂靜的青旅。


2012年,由拉薩至尼泊爾。一路的神秘雪山、神秘宗教、以及舉家遷徙扣長頭的藏民……不止留下旅途中的吉光片羽,更獲得對內(nèi)心力量的珍視,對細微事物的感懷和心靈的顫栗。


加德滿都的晨昏薄瞑,藍毗尼盛開的曼殊莎華,跳躍著怒放在靈魂的角落,將生命的底色沉淀于時光膠片,清晰地顯影。


穿梭于一個個陌生的城市,等待著或潮濕或干燥的空氣將我浸潤,等待著去挖掘曲折深幽的風(fēng)情。


當(dāng)身體融入遙遠境地,身邊過客如織,我亦是過客之一。無人識、無人問、無人矚目、無人好奇。

這讓我感覺到輕松與安全。我結(jié)識過無數(shù)旅伴,我曾與他們喝下過一杯杯烈酒,與他們縱情歡歌至天明。


不問前塵、不談后世,只在意當(dāng)下的快樂是否被彼此珍惜。

每個人都有自己旅行的意義。旅行于我,是平淡生活的浪漫信仰,是追尋自我的英雄主義,是青春落下帷幕時,在褶皺中托起它的雙手。

印象最深的一次旅行,是在云南大理。那是我第四次去云南,卻是第一次到大理。

我住在雙廊鎮(zhèn)一家有透明天花板的臨海客棧。白天看狡猾的蒼山,雪消了花開;抄近路去南詔的戲臺,對那一端的絲竹管鉉有著琥珀般的期待。

夜間坐在客棧的小院,開一瓶風(fēng)花雪月或小酌一杯老板娘自釀的青梅酒,靜看遠處的暮光和村莊一并消隱,燈亮在幾處舊宅。

等到海鷗不飛了,魚沉在網(wǎng)外,蘆葦包圍了船槳,銀河落在了洱海,方才回房睡下。


圖片發(fā)自簡書App

清涼的月光穿過頭頂?shù)牟AВ蠓蕉鴾厝岬馗采w。雙廊的夜,夜夜香甜無夢。


我很喜歡客棧的院子。這座白族小院是典型的“三房一照壁”,院內(nèi)隨處雕刻著鷺鷥荷花、白鶴青松、孔雀玉蘭,充斥著濃郁的民族風(fēng)情。

周圍種滿了植物,放眼處一片青翠欲滴,院墻上纏繞了一簇簇蓬勃奔放的三角梅,一朵朵都不甘心,似要占據(jù)整個墻面。

我有時懶得出去,就和客棧結(jié)識的朋友一起,坐在院內(nèi)石凳上,面朝洱海,喝茶飲酒,零嘴小菜擺上石桌,慢悠悠地消磨一整天,乏了就去院角搖椅上躺躺。

聽老板娘閑話家常般講述楊麗萍和她太陽宮的故事。楊麗萍的家就在這雙廊玉幾島上。

那個謫仙一樣女子,用最精巧的心思,在故鄉(xiāng)修建了一座屬于自己的宮殿。每一塊大理石,都是她親自挑選,再百費周折的運進來。

她有渾然天成的蕙質(zhì)蘭心,也用對待舞蹈一樣敬畏的態(tài)度,打造夢想中的家園。


我們慕名去參觀,只見蒼山洱海環(huán)繞處,佇立一座庭院,走進青灰色的大理石拱門,院內(nèi)凌峻怪石堆砌的假山爬滿青苔,原木長椅,長桌看似隨意的擺放,院內(nèi)沒有繁花盛開,卻一派雅致大氣。她傳說中的花房并不對外開放,我無緣得見。


客房里她琳瑯滿目的藝術(shù)收藏品已讓我大開眼界,刺繡、瓷器、石刻、木雕、畫作……風(fēng)格各異卻不顯突兀,五彩織錦的掛毯或鋪或懸,民族之美與現(xiàn)代氣息在此處奧妙地融合。


而一棵四層樓高的大樹是庭院內(nèi)靈魂之筆。她的阿媽包著深藍色的挑花頭巾,坐在院內(nèi)蒲團上,看著南來北往的過客,笑瞇瞇地告訴我們“這是孔雀棲息的良木。”

阿媽說,她每次回家來,除了在花房伺弄花草,就愛呆在這院子里,清晨對著洱海活動筋骨后,泡一壺滇紅,不緊不慢地翻翻書。

她接受采訪也曾說過:“回家是最好的休息。”

舞臺上的光芒萬丈,浮華中的跌宕起伏,出世又入世,仍不忘初心。



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是她思鄉(xiāng)情結(jié)的見證;這處白族小鎮(zhèn)的庭院,這庭院里“孔雀棲息的良木”是她永遠的歸屬感所在。


這個提著阿媽買菜的竹籃去參加保時捷晚宴的女子,把日子過成了一幅余香不絕的畫卷,把自己經(jīng)營成被歲月遺忘的寵兒。

孔雀即使隱退,亦有家中庭院相伴,呼吸沾染海風(fēng)微咸的干凈空氣;手撫玫瑰、輕嗅花香,便是天地間再難尋的好光景。


我第一次在旅途中開始想家了,突然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庭院,不用太大,小小的就行,陪我看四季流轉(zhuǎn),承載我所有喜樂悲歡。


我在以往的旅途中,認識過一個四十多歲的姐姐,是我僅有幾個一直保持聯(lián)系的旅伴。

她是江蘇人,工作在最正統(tǒng)的體制內(nèi),兒子明年考大學(xué)。

她的朋友圈,最愛發(fā)各色小院的實拍,或全景或局部特寫,唯美唯奐,沒有一絲一毫的腐朽沉悶。


她最大樂趣是研究園藝,她每一張照片里的小院,都可以做成明信片,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著主人的匠心獨具。

誰說美人遲暮一如英雄末路,最是傷感不忍睹。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真的不符合實際年齡。

她也笑說過,自己是永不服老的文藝女青年,經(jīng)常被兒子同學(xué)誤以為是兒子的小姨。


她和她的朋友們,總是輪流在各家小院里聚會。燒烤會、冷餐會、茶話會……漂亮的點心擺成誘惑的模樣,櫻桃蜜桃堆砌得分外可愛。


院子有大有小,照片上的女人們,也都不再擁有少女的纖細腰肢和透亮皮膚;她們穿著棉麻的家居服,頭發(fā)松松挽起,卻不顯臃腫笨重。


她們泡茶、撫琴,笑容溫婉。小院的石桌或木桌上,擺放著自制的一樣樣精致吃食,桌上花瓶里插著自家種植的薔薇、鈴蘭、非洲菊,或者是一盆怡人的水仙。

我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即使最粗糙的食物,也能吃成饕餮美味。

旅伴姐姐亦如此,她自己的晚餐通常清粥小菜,可是她會拍出來,以她十幾平方的小院當(dāng)背景,拍得格外有韻味。


她說也有人背后議論她做作,可她并不在意,她真心愛極了自家小院,她與愛人每日共享日升日落,等花謝花開。


他們結(jié)婚二十載,他依然會在風(fēng)起時攬著她的肩,人群中牽住她的手。她說,與他一起,清粥小菜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啊,因為心在、家在,這一處小庭院在。與愛人攜手種花,澆水施肥,忙碌間偶然抬首對望,頷首一笑,愛意便如小院里枯萎又茂盛的花,永不會消亡。



我曾看遍人間美景,像漂泊的鳥,飛過八千里路云和月,依然盼歸期。

所有路過的風(fēng)景,不過鏡花水月,只留心上卻無法收藏;所有世間風(fēng)月,不如一件黃昏披上你肩頭的薄衣。


我住的城市,百丈高樓、千仞廣廈霎時便會平地起。這城市迅猛跟上了發(fā)展的步伐,也密布了鋼筋塵土的包圍。

唯有敬亭山下,弘愿寺邊,紅瓦青磚依然吟唱傳說,晨鐘暮鼓繼續(xù)悠揚佛偈,還有佇立的玉真公主,千百年來都靜默著幽怨的深閨心事;狂放詩仙或許夢回山巔,彼時詩尚余溫,回首不忘經(jīng)綸,待他斗酒傾訴愛恨!


愿我們,無論在迢迢旅途中,還是于平淡生活里,都能不斷創(chuàng)造故事,記錄每一滴美好的雨露,從而讓自己靈性永存,抵抗漫漫風(fēng)霜。

從此,我心即禪,即使足不出戶,心已往遠方。


ps:照片部份來自網(wǎng)絡(luò),部份經(jīng)朋友授權(quán)。文中每一處地方本人亦親自去過,然攝影技術(shù)不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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