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生坐在用來養鴿子的閣樓里(一直沒有鴿子,所以很干凈。而且空間出人意料的大。沒有門,只有一個圓形的洞可供進出。)。我一邊喝月光茶一邊看連環畫,先生則坐在一堆干草上津津有味地看這一本什么都沒有的書。
“先生,你在看什么?那本書是空白的啊?”我晃了晃杯子里所剩無幾的月光,疑惑地問。
“看腦海中思緒洪流的倒影。”先生和書都籠罩在月光之中,銀白的先生沒有把他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的眸子從銀白的書頁上移開。
先生又在說一些奇奇怪怪的令人聽不懂的東西了。我不知怎么答話,只好沉默。先生也沒有再理我的意思。
我只好繼續喝我的月光,看我的畫。忽然,我聽見了海。于是我興奮地說:“先生!是海!”
“不,是風?!毕壬涞卣f道。
海水不知什么時候灌滿了閣樓,魚兒們也爭先恐后地擠進來。這個不來就不多大的地方瞬間變得逼仄起來。但我卻覺得非常開心。我大笑著說:“先生,你看看,你聽聽,你聞聞,你摸摸,你嘗嘗!藍,深遠,淡腥,柔軟卻也堅硬,咸。就是海!”
“不,是風?!毕壬贿呌檬众s走一條擋住他看書的魚一邊云淡風輕卻不容置疑的說。
我當然不服,生氣地說:“明明就是海嘛!你怎么這么不講理?”
“不,是風?!毕壬艘豁摃?,用剛才的語氣又重復了一遍。其話語的力度卻加深了很多倍。
閣樓里的海水仿佛被他催眠似的全部輕柔舒緩且無節奏起來,魚兒們也開始在水里像落葉一樣飄著。
我無奈,將杯里剩的月光全部撒到海里。海又變回了海的樣子。我直勾勾地盯著先生,意思清晰明確而堅定:“先生,是海。”
先生第一次從書頁上移開眸子,他盯住我強硬卻不帶情感波動地說:“不,是風。”
海瞬間煙消云散,閣樓里又被深夜帶著涼意的風灌滿。在這個分明是盛夏的季節,不知從哪里飄過來幾片落葉。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然后無奈的趴在桌子上睡覺。先生依舊坐在那片滿是月光的地方讀著那本快被月光泡透的空白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