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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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南京是語文課本里的“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風雨中”,是“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因緣際會,考上南京的大學,我坐著古詩詞的扁舟,從遙遠的塞北邊疆小城,一路飄搖到了江南佳麗地。骨子里的江南情節使我對這個城市有著與生俱來的的好感和親近感。

在南京不過須臾十幾載,我走遍了南京大大小小的角落,一草一木,一街一道都印刻記載著我的青春、愛情和夢想。春天,玄武湖百花爭發;夏天,中山陵梧桐如蓋;秋天,棲霞紅葉浸染;冬天,梅花山踏雪賞梅。南京的一年四季,總有我看不夠的風景,道不盡的驚喜。

畢業那年,我拿著求職簡歷四處奔波,在公交車的車窗外看城市霓虹,車水馬龍,人群如潮汐洶涌褪去,把城市一點一點拆開,一點一點隔離。很長時間,我都不能融入這座城市,如沒有根系的浮萍,在水中寂寞流淚,又如李煜的”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后來,在南京相逢愛情,結婚生子,身如浮萍的凄涼感才漸漸剝離,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城市帶給我的悲傷、歡樂、痛苦和幸福。再后來,我的生命來到了壯闊的中年,生兒育女、養家糊口填滿了生活的縫隙,密密斜斜地織了一張碩大無形的網,禁錮著我的腳步,銷蝕著生命本真的顏色,周圍的熱鬧和繁屬于年輕人,我開始對許多事物變得遲鈍而冷漠,反而讓我開始用眼睛和心靈去記錄和感悟南京的生活。雖然如果同管中窺豹,不得全貌,但是如果能觸摸到它的一鱗半爪,也是我心生歡喜、倍感欣慰的地方。

卡爾維諾曾經在他的《看不見的城市》里寫道: 城市就像一塊海綿,吸汲著這些不斷涌流的記憶的潮水,并且隨之膨脹著。然而,城市不會泄露自己的過去,只會把它像手紋一樣藏起來,它被寫在街巷的角落、窗格的護欄、樓梯的扶手、避雷的天線和旗桿上,每一道印記都是抓撓、鋸銼、刻鑿、猛擊留下的痕跡。

的確,南京給人的印象往往是沉厚有余,精致不足。六朝古都的興衰榮辱,南京大屠殺的悲愴往事,都給南京城涂抹上了暗沉的基調,賦予了沉重的滄桑感。歷史和文化構成了南京深邃的內核,腳底下踩到的是秦磚漢瓦,身后便是是帝王家的陵墓丘冢。冠如華蓋的梧桐和曼舞輕歌的垂柳都見證了古城的興衰,繁華與動蕩是歷史的真實。

三國時期,劉備為了聯吳抗曹,派諸葛亮去吳都建業去游說孫權.諸葛亮到了建業,看到秣陵的山勢地形,感慨地說:

紫金山山勢險峻,像一條龍環繞建業,石頭城很威武,像老虎蹲踞著,這是帝王建都的好地方.”

南京城因有這兩位神靈的保護,使南京人對紫金山和石頭城有著不可割舍的情節。

紫金山又稱鐘山,紫氣東來,有了紫金山,整個南京城都會受其庇佑,經歷歲月滄桑,王朝更迭,依然有著揮之不去的帝王之相,貴胄之氣。

在老南京的眼里,石頭城是“安全感”的象征和承載。只要居住在由石頭城墻圍起的四方城里,便有了不可言說的安全感和優越感。南京的四方城并不大,東面中山門,南面中華門,西面水西門,北邊玄武門。只需一個半天,開車便可以在南京老城區逛上一遭。

然而,普通的小市民是不會為王朝的興衰更迭而悲傷,為古人擔憂落淚。他們的日常藏在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大碗的皮肚面里,藏在“斬了一個鴨子”的稀松平常中,藏在“還要辣油”的混沌攤旁,一句“甩貨”的嬉笑怒罵中,年復一年,日子就像老舊的綠皮火車晃悠悠地過去了。

如今,時代變遷,移民像一股洪流,涌進了這座古都,他們成了新南京人,他們遠離家園,建設城市,他們制造繁榮,也因此擴張了南京的城市版圖。河西奧體板塊和城東仙林板塊崛起,成為城市的新貴之地,房價的制高地,讓許多固守城墻內家園的老南京們望洋興嘆,唏噓不已。

時光流逝,王侯將相的命運之輪早已在歷史的硝煙中絕塵而去,滄桑感和沉重感不應是南京固有的標簽,讓這個城市能夠透過如澀的晦暗和虛構的沉重,輕盈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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