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雙忍著惡心,任姜小苗就這么扯著她的胳膊肘子,掉腚就走。她一動,姜小苗也不得不跟著走了。好奇啊,平日子里肖雙見自己都跟耗子見了貓一樣,難得今兒這么主動,姜小苗心里那點兒春水兒啊,早就存不住了,巴不得直接將肖雙給按地上拾掇了,哪還有功夫想肖雙有么對不對勁兒的。
張大姐連鞋都沒穿好就匆匆往外趕,邊走邊單腿兒蹦著提鞋,這一蹦不要緊,一腳踩到扔地上的鎖頭,“嗙”的一聲,直接摔了個狗吃屎。疼得半天沒能言語。
擱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兒來,撅著腚僵著身子爬起身來,邊爬邊罵:“哪個生兒沒腚眼兒(生孩子沒屁眼兒)的,瞎扔的么特玩意兒,可磕(摔)死俺了……”
低頭看,愣了——鎖頭?誰家的鎖不掛門上能扔地下?張大姐覺得不對勁兒了,一把撈起鎖,轉頭挨個屋門看,這一看,對上了——李根兒家的門留著縫兒呢。
張大姐握著鎖頭,想給李根兒把門鎖了,可一關門縫兒的功夫,一陣惡臭沖得她直打噴嚏。張大姐心里念叨:“李根兒家茅廁(廁所)炸了么?怎么這么臭啊?”
剛把鎖頭掛上,準備上鎖,就在這要鎖還沒鎖的功夫,一個念頭突然就閃進張大姐的腦子:該不會是招賊了吧?
這念頭一起,張大姐頓時住了上鎖的手,麻利兒地將鎖一摘,一把薅開門,接著就吐了——墻上,地上,桌椅上,潑地到處都是大糞湯子啊!那個場面兒,那個味兒……張大姐恨死自己手快多事兒了!
可吐歸吐,恨歸恨,見著了可不能不管,雖說上次李根兒家個么不知趣兒的親戚,強要了自己買的蘋果,可后來人家根兒可給自己送錢來了,還多給了孩子兩毛錢買東西。如今他家這樣,自己可不能不管,想著,張大姐也顧不得饅頭錢了,掉腚就往派出所跑。
牛福帶著小徒弟陳鋼鐵把個車床上上下下尋么(看)了個遍,就差沒大卸八塊了,就是找不出哪里出了毛病,沒辦法,倆人只好將所有的螺絲都重新上了一遍,又將軸承全都重新吱(上)了一遍油,前前后后倒騰了小半天的功夫,床子倒是能啟動起來了,但是車出來的零件兒,就是不合格。
要說姜還是老的辣,劉紅旗到底是廠子里的老人,車了兩個零件兒后,立馬判斷出來,床子的沖孔有近乎5度的偏斜,將零件挪動一點點,還能湊合用,但是速度不能太快了,不然很容易出危險。
眼見著急也沒用,廠長也沒轍了,只好拍拍劉紅旗和李根兒的肩膀頭子道:“劉師傅,根兒,就這幾天,啊。那個,俺盡快找專家來會診一下,這幾天就辛苦二位啦,那個安全生產,但是也要保質保量啊!”
劉紅旗皺著眉,尋思了半晌,最后看了眼李根兒,李根兒一臉苦瓜相,正瞅著他。劉紅旗耙了耙頭發,最后在廠長滿眼得期盼下,勉為其難地點頭:“成吧,不過,俺可丑話說前頭,俺們爺兒倆拼命干是沒的說,但安全可在第一位的,只要是俺覺得這床子不能干了,就一定得停火,不然可容易出事兒!”
見劉紅旗說得嚴肅,廠長也不得不正視:“劉師傅,真有這么邪性?能出事兒?”
“能,廠長,俺老劉也是干了大半輩子床子了,這上頭的事兒,俺可從來不扒瞎(撒謊)!這床子要是真出事兒,搞不好就是條人命!”劉紅旗這話一出,四周所有人都暗暗咽口唾沫,廠長頓時覺得嗓子眼兒發干,說不出話來。
可有一個人就不樂意了,擱廠長身后蹦出來嚷嚷:“瞎咧咧(胡說八道)個么,就這么個床子還出人命,劉師傅你可不能不嚇唬人,咱廠子哪個不是擱車間干上來的,就是床子偏點兒,用得著說得這么邪乎么。顯得你倆能耐可不是!”
隨著話,大家伙都看向上躥下跳的車間主任,幾個原本就看不起他的活計,當時就一臉得鄙視。劉紅旗和廠子則都是冷著臉,斜眼兒瞪他,偏生這貨還不自覺,自以為抓到了劉紅旗的把柄,臉泛紅光地大肆聒噪著。
“你放屁!你知道還是俺知道,你會修還是俺會修。你能耐你把床子修好著啊!”見車間主任一個勁兒地貶低劉紅旗,專門跟他斗嘴的牛福不樂意了,幾句話就嗆得他直接啞火兒,縮著脖子撇著嘴灰溜溜地躥回廠長身后,屁都不敢再放一個了。
牛福和劉紅旗可都是遠近聞名的三八紅旗手,勞動模范,也都是廠里的老人了,怎么滴這個面子是要給的,見場面有些尷尬,廠長急忙出來打圓場:“是是是,兩位師傅說得對,小李子雖說是車間主任,但畢竟是個學生兵,年紀又輕,說話難免不中聽(好聽),兩位師傅別往心里去,啊,別往心里去,咱這樣,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小李子,你茫茫(看看)你都說些么東西,緊溜兒(馬上)給兩個師傅道歉,緊溜兒的!”
車間主任李大礦一見情形不好,馬上點頭哈腰地擱廠長身后探出身:“嘿嘿,倆位師傅,俺年輕,你就當俺是個屁,放了就行了哈,臭也就臭一統子(抽一下子),別忘心里去哈……”
見李大礦這么說,周圍所有人都一腦門子的官司(一頭黑線),見過沒臉沒皮的,沒見過這么沒臉沒皮的。各自無語,都默默回到自己工作崗位上去干活,只留車間主任李大礦一個人還在原地訕笑著。
肖雙被姜小苗拖著,一路快步往剛出來的招待所走去。一進門,那小活計見她帶個男人回來,又是一愣,聯想著前頭是個爺們兒給她交的錢,這女人都打扮的這么漂亮,掉腚領著另一個男人回來,那個眼神兒,頓時就不對勁兒了。
別說小伙計不對勁兒,在場的幾個爺們兒也都拿著下三路的眼光巴色(狠狠地看)肖雙。心里都不知把她編派成么特德行了,就差沒說出口而已。對于這些,肖雙強忍著,權當沒看見,咬著后槽牙,直接將姜小苗領進剛才那間屋子。
一進門,姜小苗就迫不及待想動手動腳了,可手剛開始不老實,就見肖雙不知打哪里掏出一把小刀來,直接橫在自己脖子上:“姜小苗,你要是敢再胡來,俺就死這,叫你有嘴也說不清!”
姜小苗壓根兒就沒料到肖雙能來這么一手兒,登時就泄氣了,一腳踢翻一個凳子,罵罵咧咧地往炕頭兒上一竄,就那么拉巴胯兒(敞著腿兒)坐著:“怎么滴,兩天不見著,還變貞潔烈婦了啊,不叫碰了,裝得么特純,一個破鞋,嘚瑟么嘚瑟,你得弄么,久溜兒(趕快)說,老子有的是事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