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吧是一個明信片小屋,里面有各種自己取景制作的明信片,有八分和一毛二的郵票,還有有樸素的信紙,牛皮紙的信封。
當然,也可現場制作明信片。
寫吧的掌柜是林然,我喜歡的那個豪氣萬丈張揚跋扈三碗也能過崗的姑娘。
這姑娘老是一股神神叨叨的勁兒,時常拿著佛珠呲哇亂念一通,然后結束來一句,給我來一壺酒。
我時常懷疑她是不是法海派來收了白娘子的小妖精,自個兒打扮的花里胡哨,寫吧卻是素雅清新。
林然說他找男票的標準只有兩個,長的帥的。
我都攤上了,她還是不要我。
我把木質推拉門簾上的貝殼風鈴拽的叮叮當當響,林然一本磚頭厚的書就飛了過來,索性我反應快,單手接過,放到柜臺。
“今個兒小爺剛簽了個大單,高興,喝一杯去?”
“旅游高峰期,我得靠著這點人氣兒掙錢,不然連酒都喝不起了。”
“我養你啊,反正你吃得比貓兒少,只喝不貴的原漿扎啤,我養得起。”
林然整理著被翻亂地明信片,頭也不抬道:“得,您可別介,你養的起,我還丟不起這人。有時吶,人得要臉。”
她嘆口氣,望了一眼墻上A6大小的明信片,背景是寫吧,落地玻璃窗,透明旋轉玻璃柜陳列著各種明信片,信紙,門口擺著掛著露珠的綠植,木質推拉門上掛著OPEN標識,但是重點內容在那個背影上,一個男人的背影,淡黃的光芒籠罩在深藍色的連帽衣邊緣,玻璃還隱隱反射出男人的臉龐。
林然若有所思的呵了一聲道:“當時要能再不要臉些,勇敢些,我兒子也該會打醬油了。”
“喲呵,看不出你也是有深情故事的人,我當你從來都是沒心沒肺呢。”我把玩著手里的書,翻開又合上,眼睛時不時瞟著林然的胸器。
“誰的青春還沒有過那一兩個刻骨銘心的人?”
“說說看唄,我哪不如他。”
林然挑了我一眼,嫌棄道:“別自討沒趣,你哪哪都不如他。”
我正準備說話,一個歪國小哥拉開木質門,風鈴叮嚀,蹩腳的中國話散滿整個屋子:“林然,好久不見!”
“布萊恩,你又來出差?”
“NONO,我過來玩,和朋友,他們在旁邊的山上,我就來看看你。”
歪國小哥一臉開心,完全沒有顧及到旁邊那個殺氣騰騰低氣壓的我。
倒是林然抬抬下巴沖我道:“誒,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布萊恩,搞攝影的,之前來這里取過景,老家是明尼蘇達的。”
隨后,對著布萊恩指著我道:“我朋友,金哲良。”再無下文。
我本以為她會多介紹我一些,比如我很帥,我的活兒很好,我的某個器官很長,我是食品公司的副總,我很有錢,這樣更能顯得我倆熟捻。
這老歪顯然對林然有意思,從那清亮的藍眼睛便知。
“你好,我和林然是前年認識的。”
“你好。”我握住布萊恩伸過來的手,瞬間使力,突然,表情扭曲起來,我咬緊牙關,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決不能輸。
林然一巴掌拍我肩上,將桌上的兩杯咖啡端起來,“松手吧,喝杯咖啡,你們在這樣握下去,逛店的小姑娘們可以偷拍你們基情照發微博了,必能上頭條,準火。”
我啜了口咖啡,聽著嘰里咕嚕的鳥語,看著這倆人神經病似的俯腰大笑,那種不爽,就像吃了沾有屎的蒼蠅。
我一口喝完咖啡,像個沒氣度的小Bitch一樣,甩手出了寫吧,鉆進出租車準備去找清新脫俗的小姑娘喝酒。
KTV里,面部清純若學生妹,內里浪蕩如碧池的小姑娘問我:“哥哥,你做什么的?”
我輕輕在她耳邊吐口氣:“寫書的。”
哦,我想起來了,我還會寫書,每回面對編輯的奪命連環call,我才懶洋洋從眾多小姑娘中脫身,晚上泡在老陳的青年旅館寫故事,有時也在小酒館寫,寫到深夜打烊,我不喜歡在家寫,家里太安靜,我寫不下去。
內容?當然是寫林然,寫毛毛,寫陳三,寫身邊這些人浪蕩不羈的故事。
“那你會寫詩嗎?我可喜歡《為你寫詩》這首歌了。”
小姑娘點了首《為你寫詩》,我拿起話筒鬼吼:“寫詩算個屁啊,隨口就來。”
和小姑娘扯海子的詩,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啦,說泰戈爾的飛鳥集,什么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啦,反正什么最通俗易懂,我就扯什么,扯到最后小姑娘都僵笑不出聲了,我還滔滔不絕。
后來,真就認識了這個我自認為浪蕩的姑娘,姑娘叫趙雯,文化程度重點一本大學,做KTV陪酒女只是偶爾心血來潮的興趣。
我罵她是神經病,正常女孩子如果不是家里負債或者走投無路都不會走上這條路吧,況且還是自愿的,多賤!
林然冰涼的手一巴掌拍我脖子上道:“趙姑娘只說了純粹興趣,又沒說走上這條道,而且,我發現你看波多野結衣的時候也沒有說人家賤啊!”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現當下,我仍舊叨叨著各種文人墨客的詩,大談特談遠方,后來想想,像個二傻。
林然從打來電話到進了KTV,秒表計時不超十五分鐘,進來端起酒杯咕咚喝下,用手扇扇風道:“太陽跟發情了似的,大下午快晚上了,這熱情不減正午的高潮啊。”
趙雯見林然進來,識趣的拿了小費就要走,我拽住她胳膊道:“妹子,多陪哥哥一會兒啊。”
“我只陪酒,不陪人啊。況且你正室來了,我得走啦,哥哥再見!”趙雯掙脫我的手,閃了下電眼,還附贈一個飛吻。
“你們還能更惡心點嗎?上演個龍陽十八式,你徹底網紅了。”
林然從皮褲的后兜掏出一包煙,點上,朝我吐了口煙,我嗆得流淚。
“慫!”林然笑,拿起麥開始唱歌。
唱薛之謙的《你還要我怎樣》。
“我就知道你會來,那小哥走了?你沒留點念想?”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最后還不是落得情人的立場。'
林然的聲音很好聽,跟她張揚的人完全不一樣,她的聲音低沉而悲傷,特適合低音歌曲,一個女人能把低音炮唱那么好聽,林然是第一人。
唱完歌,林然窩進沙發,手上依舊夾著剛撂進煙灰缸里的半截煙頭,回答我說:“念想這東西,只有你這種人留給智商不足的小姑娘的吧。”
“那我留給你你要不要?”
“對不起哈,我智商一百三,不需要!”
MV里李榮浩的腳邊都是獼猴桃,音樂響著'我看著顆獼猴桃,眼淚突然被引爆',然后一聲槍爆,女友被人奪走,黑咕隆咚的畫面,很有質感,林然翹著二郎腿吸口煙看得很認真。
四分二十一秒,音樂戛然而止,換了'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
轉頭看林然,她沒有動靜,閃光燈打她臉上,看得出,淚流滿面。
林然什么時候開始和我說她的從前的我不知道,我記得我喝趴下被送回半山青旅的路上,林然告訴我說,今天是她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男人的婚禮。
和林然出了KTV,黑色已經完全吞沒了天空,連星星和月亮都吞沒了。
一股子潮熱的空氣撲面而來,濃重而又濕悶,馬路牙子上跑的車子貼身駛過帶來一陣陣熱浪,昏黃的街燈并不寂寞,因為寂寞的男女都在大街上游蕩,吃著海鮮喝著啤酒,嘈雜的說著情話。
林然叫了車,我們轉戰啤酒屋,買了比管,蛤蜊,大閘蟹,海蝦子,皮皮蝦讓老板娘加工。啤酒屋很小,僅六張長方形的小桌,面朝門的中間墻上掛著一塊姜黃色的牌匾,牌匾上題有“隋家啤酒屋”,給這小小的店鋪莫名的增添了大氣。
要了兩扎原漿,一人一扎。
林然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一點一點硬生生挖出埋著的那個人。
認識林然有兩年多了,大多時候都是我們訴說,她喝酒傾聽,今個兒相反。
因為,她心里的墳詐尸了,那個男人,將要娶另一個男人,按照國外的時間,今天半夜兩點,將是他們的婚禮。
那個男人,姓潘名仁。
沒戀愛過的林然對他一見鐘情。
林然記憶中的那天,是個暖冬,艷陽高照。她裹著黑色的羽絨服踏著馬丁靴像大多數青年人一樣行色匆匆。風,是有那么些寒的,街邊的樹枝椏子光禿禿的打著赤膊,透過斑駁交錯的枝子看天,竟然出奇的好看。
看著看著看著,看到了樹枝椏子上邊剛建好的寫字樓頂上站著一個蹣跚老人,后邊一群消防人員,林然搖搖頭,明天的頭條估計就是,老板拖欠工資,打工仔老爹欲跳樓。
從不對這些感興趣的林然正準備從圍觀群眾邊上走,突然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誒,跳了,跳了,消防員也跳了。
林然一扭頭,近距離的看到了橘黃色的氣墊彈了一下,那個消防員護著老人的頭滾了兩圈,差點翻地上。
抬眼,對上了那雙焦急的眼睛,仿佛老人落下的一剎,是他的錯。三厘米的頭發絲兒上亮晶晶的掛著水珠,顧不得擦,就背起昏迷的老人上了救護車。
林然想,錯到全世界,也不應該是潘仁的錯。看客那么多,指指點點,看樂子的大有人在,唏噓的也有不少,若是包工頭老板卷著工資不發,沒人去通過有效途徑解決,親人盡管知道,依舊由著老人爬上高樓用少有的十幾年去換兒孫血汗錢。
事實上,根本不是拖欠工資,而是老人的小兒子在這里跟工一年多,某天半夜在樓里喝酒,醉了,不小心踩空。老人的大兒子和大女兒瞞著老人領了一百五十萬的意外保險,前幾日才得知小兒子早已死亡的消息,只身一人倒著綠皮火車趕到這兒,登上樓頂,只想看看小兒子死前最后的地方,從孩子們懂事起,最為關心他這把老骨頭的就是小兒子,不僅沒問他要過一分錢,還年年給他寄錢。
大爺為什么會跳樓,潘仁告訴林然,是他的錯。大爺說:“老伴兒走之前病著,大兒大女扔了幾百塊錢逃得遠遠的,只有我這小兒,端飯端水,伺候的周周到到,小兒是撿的,有些傻乎乎,他喝酒掉下去,我不信。警察不給我查。我本想只是看看兒子死的地方,可是現在,我這把老骨頭了,如果跳下去,興許我兒的死也會大白。”
潘仁張張嘴,本來應當順著當事人,哄著他們的思想,最后那一刻,他卡殼了,奸商無處不在,不管愛還是命,能用錢解決的,全是小事。
大爺最后問他,若是死了,相關政府會管我兒的事情嗎?
潘仁搖搖頭爾后點點頭,正準備將老人從邊緣拉回來,不料老人已經先他一步,他撲了空跟著落了下去。
潘仁辭了職,原因不是大多數人說的工作危險,工作忙亂,而是,他入消防員這行四年,所想做的就是能夠救人,但是好像沒有如他所愿。
林然見到潘仁落下來的那刻,護著老人頭的那刻,還有著急無奈眼神的那刻,心也就跟著走了。
潘仁將老人在救護車上安置好,就下了車,靜靜的站在橙色的墊子前發呆,圍觀的群眾自覺沒趣也就散去了,林然進旁邊不遠處的咖啡館買了兩杯熱咖啡,潘仁還站在那里,同事們正在放橙色救生墊的氣,潘仁仍站在那兒。
林然遞給他一杯咖啡道:“不是你的錯。”
那年,林然記得清楚,是零八年,那年冬天沒下雪,林然籌錢盤店開始賣起明信片。
潘仁第一次去寫吧找她的那天,林然恰巧在門口的小魚山取景,看到那個藍帽衫背影,按下快門,做成A6紙大小的明信片掛墻上,時至今日,已經大約八年過去了。
兩人的戀愛不咸不淡,沒有熱情似火小青年的如膠似漆,但是林然很滿足,因為潘仁的好,除了她,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
潘仁會因為林然一句,出去采景穿高跟鞋太累了而備上一雙跑鞋在林然的包里,會因為林然無心出口的,這家店的燒烤真不錯,天天下午拎著啤酒和烤串在寫吧外面的小方桌上喝酒擼串聊天。
潘仁辭了消防隊的工作后,在林然寫吧對面的咖啡館當服務生,每天早上,潘仁會帶著一杯熱咖啡和自己親手烤的三明治給林然。
林然常笑他,愛丁堡大學的高材生出來做了服務生,真不相信。
潘仁跟著笑,你不一樣,985出來,來這山溝子里開小店,浪費資源。
兩人啜著咖啡,咬著烤串,喝著啤酒,聊著卡夫卡,村上春樹,談著王小波,尼采。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所帶院子的房子,有三個孩子,一個哥哥兩個妹妹,房前栽花,養大狗,屋后種樹養小鴨,和你一起在樹下慢慢老化。”
這是林然說的最為有文學氣息情話,潘仁吻了她,那個夜里,他們發生了我一直想和林然做的事情。
潘仁吻著林然說:“你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不論孩子還是狗,不論房子還是花。”
那時,他們交往了兩年,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該見得家長都沒落下,潘仁父母是商人,所以潘仁故意在愛丁堡大學讀了醫學,出來回國做了消防員。
林然就簡單的多,就一酒鬼爹,一沾酒走不動路,幸而他爹是自由攥稿人,自己有積蓄喝酒,兩人不像父女,倒向路人,在家都是客客氣氣的,誰也不著誰。
訂婚前夕,潘仁很開心,從不貪酒的他喝了不少酒,林然照顧了他一夜,第二天便消失了。
原來,潘仁在林然之前有過戀情,而且是初戀,戀情的主角是個秀氣的男孩,男孩也是中國人,兩人在校五年,認識四年,戀愛三年,直至潘仁回國,兩人才斷了聯系。
林然無法接受,她覺得潘仁騙了她。
潘仁明明說過她是他戀愛中的第一個女孩,在林然心里,她覺得他們是彼此初戀,可是早些年,那個秀氣男孩早已搶占先機,體驗過了潘氏溫柔。
最讓林然介懷的是,潘仁的性取向。
她怕未來,若是輸了,輸給了一個比她好看,比她寬容,比她大度的男人,她的臉也就徹底可以從青島消失了。
所以,她逃了,為了本不存在的顏面。
潘仁和她在一起的兩年,手機電腦密碼全是林然設置的,所有的社交軟件除了和家人的正常交流外,其余的都是和她在聊天。
潘仁所做的一切,都是讓林然有安全感,可是一切還是消失了。林然逃了,一逃半年多。
半年后,林然回來,寫吧一如既往的清新明亮,并不像長久不開落滿灰的樣子。
擺在收銀臺的百合花是新鮮的,瓶底壓著一封信,信封上被壓了一個圓形,邊上還有些許水漬干了的痕跡。
信的內容大體是這樣的:
'林然,不知你看到這封信會過去多久,我真的抱歉我隱瞞了我曾經的戀情,我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你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我以為我所做的一切能讓你拋開身上的刺,簡單的做一朵柔軟的花,但是我沒有做到,對不起。已經四個月零十二天聯系不到你了,我準備出國,念MPA,以后會走向生意圈,很悲哀對不對,希望你能看見這封信,祝你幸福!寫吧鑰匙在咖啡館的小楊身上,我讓他每天澆澆花,你回來了,就拿回來吧。勿念。'
林然滿臉淚珠,滴在百合花的葉片上,砸在她的心底。
是啊,一切都無所謂啊,只要她愛他,無所謂啊,為什么一定要刻意的在乎未來不詳的結果,況且這都未發生。
我醉著說:“林然,你特么的就是膽小,就是死要臉,性取向這東西管他是哪個外太空來的,你在乎的皮毛,兩年,都沒能讓你相信一個男人愛你到骨子里。”
后來,潘仁回國找過她兩回,林然都逃了,逃得遠遠的,遠到潘仁再也找不到她,也漸漸遺忘她在心底。
林然心里陡然堆起一座墳,埋著潘仁的笑,潘仁的溫柔,潘仁的細心,潘仁所有的好。既然不能天荒地老,那就地荒天老,荒的連顆雜草都沒有。
就這樣,再無聯系,直至昨天,QQ閃起,“我要結婚了。”
林然心里的墳長了草,雜草叢生的連碑也看不見了,只知道,曾埋有一個人,那個人埋到哪了?
我醉到不省人事,林然后面的絮絮叨叨我再也記不住了,只知道,林然這姑娘的內心并不如她人那般張揚跋扈,她的心,小心翼翼,那種雷厲風行萬般不在乎的表現和她內心截然相反。
她對感情是如此的不安,不論是親情還是友情愛情,她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招人厭,但也不討喜。
大抵上,如果從小就被包裹在父母愛中的孩子是不會感受到愛會干涸,不論什么愛,那種干涸,不如不要丁點滋潤,自生自滅最好。
林然就是,如果她覺得那份愛最終無法匯入汪洋大海,她寧可河床永遠干涸也不要半途進來的清流和小魚,她怕半途的干涸,魚兒無力的跳躍然后死亡的那種無助。
我心疼這個不要我的姑娘。
等我醒來,陽光很好,透過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三三兩兩打著傘,蟬在無休止的鳴叫,明天就是立夏了啊。
半山旅館的黑貓躲在翠綠的窗簾后面睜著兩個渾圓的眼珠子瞪著我,我揉揉太陽穴,又瞪回去。
今天是周六啊,不用上班,陳三叼著煙朝我身上甩了個抱枕道:“付錢,付錢,你這是單人空調房,一夜二百。”
我調笑:“哥哥,今夜晚上十二點,我在床上等你啊,我肉償。”
黑貓撲的跳我身上,怒氣沖沖要抓我,我一個鯉魚打滾,跳出房門。
林然,把心里的墳火化了吧,一把灰讓風揚一揚。
因為,你說每回我喝醉了必送我來陳三這里,是因為都怕我死在空蕩蕩的家里。
下回,你可以帶我去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