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深藍

深藍

月圓之夜

無聊的又一個周末。

程序員邢一楓打著哈欠,拖著懶散的步伐往出租屋走去。他的頭發有幾簇在頭頂翹把著,已經三天,哦不,也許四天沒洗了,顯得有點油膩且散發出奇怪的味道,褲子也已經一周沒洗了。

邢一楓在藍海市一家高檔購物商場做電腦程序員,整天對著那臺破機器敲敲打打,沒房沒車的單身狗一枚。那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柜臺經理,每天都打扮得油頭粉面,頭發梳得連蒼蠅都叮不上去,整天有大把時間和柜臺眾多的鶯鶯燕燕打情罵俏,好不快活。相比之下,他就是個邋遢的死宅無趣的臭程序猿。黃金珠寶柜臺和化妝品柜臺的售貨美眉們打扮得最是艷麗,在她們濃妝艷抹的外表之下,潛藏著想要在來來往往的男客戶中勾引到金龜婿的心。卸了妝,哼,鬼才認識她們,邢一楓幻想著,自己未來的女朋友,一定會是個天生麗質且不拜金的女孩。

周末,干點啥好呢?電腦游戲越打越沒勁,積攢了一周的臟衣服還在衛生間靜靜躺著。他百無聊賴地倚在床邊,又聽到隔壁租屋傳來的,那對小情侶浪蕩的男歡女愛呻吟聲。唉,這破屋子,隔音效果總是這么差,這人吶,是有多寂寞,才要急迫地渴求兩具軀體的激烈碰撞?他苦笑著搖搖頭,卻不愿承認,自己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迷迷糊糊中,耳邊仿佛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哦,大海啊,我親愛的故鄉。他側躺在床上,雙手合十枕在右耳下,面帶微笑,像被母親溫柔的雙手撫摸著臉頰,沉沉睡去。突然,手機訊息一陣猛響,攪得他無法入睡,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從床上坐起來,反手去身后抓起手機定睛一看,微信上顯示:你已將“BLUE”添加到通訊錄,隨后便是這個名叫“BLUE”的發來的一連串幾十條訊息,一個字一條,連起來是:“今晚零點,到藍海商場來,有大事發生!不要驚訝,不要奇怪,來了就知道!切記,此事不要告訴別人!你一定要來!”邢一楓腦海里一萬個問號,“BLUE”是誰?怎么自動添加到通訊錄了?頭像空白,點開朋友圈,也只看見灰色背景圖和下面的兩條橫線,中間一小點。他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他起身,拉開窗簾,一輪朦朧圓月當空照,萬家燈火已漸漸熄滅。透過皎潔的月光,遠處的海浪聲隱約傳來。藍海市是一座海濱城市,因藍海而得名。藍海的海水顏色與國內眾近海的灰藍色略有不同,它呈現如藍寶石般的璀璨和純凈。這里還沒有被商業過度開發,算是近海中的一方桃花源。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按這個匿名訊息說的,今晚零點到商場去,說不定會有什么不一樣的際遇呢?或者,艷遇?想到這,他去浴室簡單沖了把澡,換上干凈的襯衣褲子,帶上手機鑰匙,出了門。

單車在漫長的沿海走廊行進,城市已入睡。五月的晚風夾雜著海水的腥味,撲鼻而來。空氣中彌漫著燥熱不安的氣息。他的衣角飄揚,恍然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學生時代的白衣少年。

他把車停在商場門口的廣場上。十一點半已過,街道一片寂靜,商場內透出些許星星點點的昏暗燈光,大門口的臺階上,擺放著迎接夏日主題的“海洋之戀”大型裝飾物。他一步一步登上臺階,看著那尊假的美人魚塑雕,畫著濃重的眼影,涂著鮮紅的嘴唇,一雙巨乳只用兩只假貝殼遮住羞點,正坐在海浪間,沖他媚笑。呵,簡直丑爆了!這才不是他心目中的美人魚形象,這個,拿去做獵色場所的廣告宣傳或者整形豐胸廣告更合適。偏偏過往的行人,會紛紛拿出手機與美人魚合影。在“咔咔咔”聲中,孩子興奮地叫著:“哇!美人魚哎,好漂亮!”也不乏一些猥瑣男,用手撫摸著那雙巨乳,意淫到口水都快流出來……

在商場上班這幾年,他知道后門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地方有一個暗門偏道可以潛入商場內部。那個暗道非常隱蔽,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他之所以能發現,是因為人生太無聊寂寞。

他將手機電筒設置成最暗的一格,穿過黑黢黢的小道到達后門樓梯,往十樓辦公區域走去。商場一共有十一層。今天的氣氛委實奇怪,怎么都沒看見值夜班的保安?時間逼近零點,整個商場安靜得詭異。他不由貼著墻壁一步步移到辦公區,發現拐角處靠里的一間辦公室亮著燈,按布局分布那應該是藍總的辦公室。

藍總名叫藍宇,是商務部市場總監。他高大帥氣,總喜歡穿直筒型黑色長款修身風衣,看上去就像一個禁欲系牧師。那些女同事們多多少少都有想要接近他卻又不敢接近他的想法,因為他太高冷了,平日里總是一副沉默寡言,若有所思的模樣,布置任務時言語簡潔明了,幾乎從不參與公司內部社交。這個周身充滿神秘感的男人,從來不會在下雨天出現在辦公室……藍宇今晚出現,看來真的會有什么事發生。邢一楓正想著,只見藍宇行色匆匆朝他的方向走來,像在找尋著什么,又像在逃脫著什么。他經過邢一楓身邊時,丟下一句:“這里危險,快離開!”說罷便消失在前方的暗色中。

邢一楓不知所措地四下望望,今晚,他到底干嘛來了?“BLUE”是誰尚不知道,藍宇究竟有什么秘密?他決定,去藍宇辦公室一探究竟……

辦公室的燈還亮著,門也沒鎖,他一個閃身,探入門,為以防萬一,在里面把門鎖上了。他掃視了一遍藍宇偌大的木質辦公桌,并沒有什么異樣,正準備要開抽屜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他趕緊在辦公桌后蹲藏下來。那是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低沉恐怖的嘶吼,緊接著是敲打落地玻璃的聲音~他緊張得滿頭大汗,心快提到嗓子口,門外來者何人?或者根本不是人?他抬起頭望向窗戶的位置,后悔沒聽藍宇的話。空氣上方傳來恐怖低沉的冷笑聲:“人魚沒抓到,抓個愚蠢的人類也不錯……”這時候,有不知名液體蔓延到桌下,沾濕了他的鞋襪,混合著海腥味和腐爛的臭味。此地不宜久留,得快點想辦法離開!他飛奔到窗邊,哆嗦著雙手,窗閥卻怎么也打不開,他無比恐懼地扭頭一看,鋼化玻璃有了可疑的細小裂痕,那倒映在玻璃后面的,是張鯰魚樣的怪臉,兩根強勁的胡須不停抽打著玻璃,一張大嘴惡心至極,正不斷往外冒著那該死的液體……

他慶幸自己把門反鎖上了,這才爭取到逃跑的時間,不然,現在估計早就成鯰魚怪的腹中餐了。他繼續慌亂地四下摸索,尋找逃生出口,終于在墻角最里邊發現一個小的暗窗。“卡啦”一聲,窗閥順利打開,謝天謝地!窗沿上居然卡著個鐵鉤,順著鐵鉤往下,是一根通往底層的繩索。老天有眼!這里可是十樓!他顧不上想太多,縱身爬上窗,順著繩索滑下去,心里默念,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哎呦”一聲,滑到底層的邢一楓感覺自己壓在另一個人身上,那“哎呦”聲正是那哥們發出來的。他跌跌撞撞爬起來抓住那人胳膊說:“快走!上面有只鯰魚怪物!”那人“嗖”一下收回繩索,別于腰間,抓起他的手,兩人騎上一輛摩托車飛奔而走。邢一楓坐在后座,緊緊抓住那哥們衣角,逃命要緊,逃命要緊!

晚風在耳邊呼呼而過,那哥們開口道:“你說那鯰魚怪啊,它只是個小角色……”

“你知道鯰魚怪?”

“嗯,我還跟它交過手呢,就算我不拿繩索,它也追不上我們,它渾身都是那惡心的粘稠液體,滑不溜秋的,抓不住繩子的,從十樓摔下來,估計就成咸魚了!”

“這鯰魚怪什么來路?鯰魚不是生活在江河里的嗎?”

“環境污染啊!江海湖泊很多物種都變異成精了!哎,對了,你今晚怎么會來這里?”

“我收到了奇怪的匿名短信,說今晚商場有大事發生,你呢?你又怎么來這里?”

“嗯,我是來找東西的……”

“找東西?什么東西啊?”

“一件稀世珍寶……”那哥們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帶你去看主角兒……”

“敢問大俠尊姓大名,在哪高就?”不管這家伙說的話含多少吹牛成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叫陳理,做貿易的。”

摩托車在入海口旁邊的小樹林停下。兩人下車,陳理一邊弓著身子一邊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低聲對邢一楓說:“噓,保持安靜,別驚動了它們……”

他連連點頭,也弓起身子跟在陳理后面。

月色下寬闊無垠的海面安靜沉默,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嘩嘩”聲。天上的圓月被薄薄的云層籠罩,上面的環形山隱約可見。

“現在幾點了?”陳理小聲問。

“快午夜兩點了……”邢一楓看了下手機。

“快了,月亮快變顏色了……”

邢一楓抬起頭,像一滴藍墨水滴入一杯清水,那月亮被漸漸渲染成淡藍色。此時,他們的腳下有響動,邢一楓抬起一只腳,一只小螃蟹破土而出,快速向沙灘移去。沙灘上一陣“簌簌”的響聲,只見無數小沙丘相繼拱起,無數金色小螃蟹破沙而出,前赴后繼往海里移動,像受到某種指令,浩浩蕩蕩趕赴一場盛宴。

海面開始騰起煙霧,那圍繞著的礁石間,探出五六顆濕漉漉的人形腦袋。邢一楓揉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傳說中的人魚真的存在?古老而神秘的歌謠幽幽傳來,他拉拉陳理的袖子:“哎,那是,人魚嗎?”

“他們在等待他們家族的王。”

果不其然,最高的那塊礁石上,站著一個身形修長高大的人,海風略起他的風衣衣角,邢一楓定睛一看,那不是藍宇嗎?藍宇是人魚族的王?

藍宇用手向那幾個人形腦袋比劃著什么,片刻,腦袋們消失了,藍宇也縱身一躍,跳進海里,海面又平靜得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這,這……”邢一楓扭頭看看陳理,他還目不轉睛地盯著剛才的礁石處。

“東西不在他那里……”陳理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什,什么?”邢一楓有點不明所以。

經過一夜的折騰,翌日清晨,邢一楓早早來到公司,經過藍宇辦公室外時,他仔細查看玻璃上的痕跡,奇怪,玻璃上很干凈,且并沒有細微裂痕,地面也沒有水跡。不應該啊,藍海市靠海,空氣潮濕,天氣預報說最近有雨,今天正是陰天,水跡怎么可能干得這么快?難道昨晚自己出現了幻覺?

“哎,聽說了嗎?昨晚五樓的水族世界遭到浩劫了!”路過身邊的同事竊竊私語談論著。

邢一楓拉住她們問道:“五樓水族世界怎么了?”

“現在圍了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東西干的,一片狼藉啊!”

邢一楓下樓梯飛奔到五樓,水族世界門前已拉起黃色警戒線,一波制服警察守在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對著線內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撥開人群,來到前方,地面上有絲絲血跡和未干的水跡,那躺在地上的死魚,是條半肉半骨架的,水族世界最大最昂貴的金龍魚。蹲在死魚旁邊的,是位穿著白大褂,頭發花白帶著花鏡,手拿放大鏡的教授模樣的老人,他拿著放大鏡湊近死魚瞧著,扶扶鼻梁上的花鏡,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看這咬口,肯定不是貓之類的動物所為……”

水族世界的負責人林小姐用紙巾擦著眼淚:“這次居然襲擊了我這最貴的一條魚,上次是條小銀龍,上上次是錦鯉……再這么下去,我這生意還怎么做?”

做筆錄的常警官問道:“林小姐,死魚的情況發生幾次了?你說的,上次,上上次,都是在什么時候?”

林小姐回想道:“差不多今年春節過后吧,有三四次了,每次都是月半期間……”

“除了一些比較大型的魚類受襲,其他魚類有什么異樣嗎?”

“這倒沒有。”

老教授吩咐身邊的助手將死魚裝進一只大透明塑料袋,將地上的血跡,水跡及掉落的魚鱗也取樣帶回:“這些,我們需要回去進一步探究。”

邢一楓心想,月圓之夜,鯰魚怪,藍宇,受襲擊的魚,它們之間會有什么關聯嗎?陳理到底在找什么東西?他趁午休時分,水族世界看守的警察昏昏欲睡時,悄悄越過警戒線,透過每一個魚缸細細查看,在養著三條小銀龍的魚缸底部發現一片沉沉浮浮的鱗片。他找來撈網攪動水波,撈起鱗片,捏在手里。鱗片比他的手掌小些。他把鱗片揣進上衣內側口袋,四下望望,又悄悄越過警戒線離開。

晚上,他拿出鱗片在臺燈下仔細端詳,鱗片散發出藍幽幽的漸變光,煞是好看。這會是人魚的鱗片么?會是,藍宇的么?


天上掉下個藍妹妹

“如果大海能夠換回曾經的愛,就讓我用一生等待……”手機鈴聲響起,邢一楓在桌案邊驚醒,他又趴在臺燈下睡了一夜。來電顯示為“藍大那個肥女”,他煩躁地抓抓頭,怎么又是她?他不情不愿按下接聽鍵。

“一楓小哥哥,我的電腦好像又出了點問題,你今天能不能來學校我宿舍,幫忙看看呀?好不好嘛?”肥女熱情的撒嬌聲傳來。

邢一楓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那張肥臉在眼前晃動,他把手機拉開耳朵老遠,按下免提鍵大聲說道:“哦,菲菲老師啊,我今天抽個時間幫你去看下,好,就這樣,拜!”說罷按下拒絕鍵,舒了一口氣。

菲菲是藍海大學的老師,體重少說有兩百斤,偏還喜歡濃妝艷抹。年紀也比邢一楓大,偏還裝嫩撒嬌一個勁喊他“小哥哥”,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是在哪碰上這么號重量級人物,自那以后,她便經常要他幫忙看電腦修電腦。他精通電腦,在業余時間也想著要發揮一技之長賺點外快。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菲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身邊也有人勸他:“難得她不嫌棄你是個窮小子,雖然年紀大了些,身材嘛魁梧了些,但是,多有肉感啊!你不如委屈委屈,從了唄!”

這怎么可以?!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一想到她那張晃動的肥臉,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肥碩粗壯的四肢,腰間的六層游泳圈……他的胃里就翻江倒海,消受不起,真的,他實在是對這道超級大葷菜喜歡不起來。

他把鱗片小心翼翼夾進書本,最近買了本《山海經》。起身換上干凈衣服,理理儀表,為了外快和藍大艷遇,豁出去了!

藍海大學一年一度的藝術節快開始了。校園內張燈結彩,來來往往走動的學生和社團很多。邢一楓穿行在人群中,有一種穿越回到學生時代的錯覺。走到寬闊的林蔭大道,迎面而來一大幫學生,像個方陣似的。再走近點才發現,這方陣貌似只有一個女生,其他全是男生。走在前排最中間的那個女生,著海藍色無袖連衣裙,膚白如雪,身材纖細勻稱,腳上一雙藍色絲帶涼鞋襯得雙腿尤為修長好看。再近些,她一頭黑色光澤長發海藻般微卷,用一只藍色亮片細頭箍裝飾,露出一張小巧精致的鵝蛋臉,一雙海水般深邃靈動的眼眸下是高挺而小巧的鼻子,淡紅色嘴唇……真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如畫中走出來的漂亮女孩!簇擁在她周圍的男生們,紛紛拿著鮮花,巧克力,情書,電影票,大大小小包裝精美的禮品盒等等殷勤地擺到她眼前,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爭先恐后地說:“我先來!我先來!”“旁邊的擠什么擠!懂不懂先來后到!”“后面的排好隊,別擠了!”甚至互相推搡,要大打出手。

女孩顯得哭笑不得,萬分無奈,她停下腳步,擺擺雙手:“我說了我有男朋友了,你們都散了吧!”

走在她旁邊的那個長得挺帥氣的男生示意人群安靜。這個男生顯然是具有一定領導風范的,看這形象,應該可以算是校草了。他的一些隨從沖參差不齊的眾人擺擺手:“校草大大江一白在此,你們還會有機會嗎?都散了,散了!”

“愛情面前人人平等!我們都有追求她的權利!”眾人發出不滿的抗議。

校草嘴角得意地上揚,心想,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對女孩說:“藍月,你說你有男朋友,我可沒看見啊!他在哪呢啊?”

女孩四下望望,看見了站在前方雙手插袋的邢一楓,對他露出讓他如沐清風的甜美微笑。邢一楓還沉醉在清風中,她已經走過來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清新的海洋香氛瞬間將他包裹。

“吶,我男朋友來接我了!”她看了看呆若木雞的邢一楓。

她的皮膚看上去細膩柔滑,吹彈可破,臉上無妝勝有妝,纖細白皙的左手腕處,帶著類似潘多拉的藍色水波手鐲,她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What?!就是他?!”校草笑容僵硬,百思不得其解。眾男生歪著頭,大呼:“Why?這不科學!”

“我們走吧。”她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你說,去哪?”他柔聲問道,就算是演戲,他也樂意!

“去吃海鮮。”

“好~”手機卻又突兀地響起,菲菲問他到了沒。他嗯嗯啊啊,想要推脫,他已經收獲了史上最美藍大艷遇,還有那肥女什么事啊?

“你還有事要辦?”

“啊,沒有啊,我們去吃海鮮。”

“你先去辦事嘛,我感覺,老師會發飆哦!”她忽閃著漂亮的眼睛:“是需要我幫忙嗎?”

可能,還真的需要她出場,斷了肥女的念想。

兩人來到菲菲宿舍,藍月熱情地打招呼:“嗨,老師好!”

看著青春靚麗的女學生,菲菲的臉上立馬晴轉多云,她哼了哼,挺起豐滿的胸部,今天特意穿了件低胸裝,就是為了誘惑她的一楓小哥哥。長得漂亮怎么了?她胸能有我大?

邢一楓在電腦前坐下來,心想著快點解決問題,去與藍月浪漫約會。菲菲俯下身親昵地摟住他的肩膀,用手撩撥著垂落在深V前的幾縷頭發,嬌聲道:“一楓小哥哥,我這電腦到底怎么啦?”

他坐直身子,刻意避開她的胸器:“呃,電腦沒問題,是網線斷了。”

菲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真夠掃興的!藍月站在旁邊,捂住嘴吃吃地笑。

“沒什么事我們先走了哈!”他拉著藍月就要逃似的,她還沒來得及說“老師再見”。

海濱城市都有一道特色海鮮小吃,炒花甲。外來旅游的人士最是愛點。藍月看著隔壁桌放滿重口味佐料的花甲,默默倒了一碗涼白開,把跟前的鹽煮花甲肉放里面涮涮后再吃。

“怎么,這味道咸了?”

“這道小吃都已經失去海鮮原本鮮美的味道了……”

“他們來旅游的,肯定覺得這鹽煮花甲味道不夠濃,那炒花甲是給他們量身定做的。”

“很多東西都不是以前的樣子了……”藍月涮著花甲肉,像是話里有話。片刻,她抬起頭對他說道:“我能和你商量個事么?”

“什么事?你說。”

“我能搬你那去住么?”

邢一楓差點把花甲殼給咽下去:“咳咳,你,你真的想好了嗎?”

“你不喜歡我么?”藍月表情淡然,卻不知自己說的話足以讓他的內心波濤洶涌。

“這,這倒不是,我,我確實喜歡你,只是……”他忙擺手,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吶,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那我們為什么不能住一起呢?”

他抓耳撓腮,想定后伸出一根手指:“給我一天時間,我準備下!”住的地方需要好好打掃下!

他花一天時間把住處進行大掃除,把臟衣服一次性全洗了,打掃完插著腰看,還挺有小家的溫馨感覺。哦,她是不是喜歡海洋味的香氛?恩,買個放衛生間,他心里美滋滋的,還跑去買了些小雨衣……

當藍月拉著一只銀色中號行李箱出現在門口時,他歡天喜地把她迎進門,從此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啦!


一半甜蜜,一半風雨

白天,他上班,她上課。到了晚上,兩人就像尋常小情侶一樣,膩歪在一起。

藍月坐在床上,絲質衣裙覆蓋在光滑有致的小腿上方。她翻開那本《山海經》,撅著嘴說道:“這上面怎么把人魚畫這么丑?”

“你見過人魚?”他撫著她的秀發:“月兒,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看上我哪兒了呢?”

“因為你好呀!”她眨著靈動的眼眸。

“我真的有你說的那么好?”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嗯,時間可以證明嘮!”

女朋友,天生麗質且不拜金,美夢成真啊!邢一楓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好運,但,他是真的想對她好,想給她更好的生活,想到這,他跳下床,坐到電腦前繼續研究起編程。

藍月合上書,歪頭托腮看著他認真工作的樣子,還挺帥的。

鱗片從書中滑落到她的裙子上,她拿起來看了看,隨口問道:“一楓,你會喜歡人魚么?”

“人魚?呵呵,你是人魚嗎?”他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笑著看了看她。

“你猜嘮……”藍月把鱗片悄悄夾回書內。

這時候,隔壁屋的小情侶又開始了翻云覆雨,今天,男的好像特別給力,女的叫得特別激蕩。隔著墻壁都能感覺到床的震動。邢一楓已經不堪其擾無數次,他看了看藍月,感覺自己臉開始發燙,隨后轉身一邊翻找耳機一邊說:“這屋子就是隔音效果太差!我,我找耳機給你戴上聽歌……”

“找什么耳機啊,看我的。”她朝他拌了個調皮鬼臉。

接下來的一幕,簡直要讓邢一楓目瞪口呆,大跌眼鏡。

藍月夸張地模擬著女生的嬌喘,絲毫不比隔壁遜色,還搭配著“老公你好棒!啊!”“老公我還要!”

他反應過來,朝她撲過去,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說道:“月兒,你,你,你太調皮了……”

手掌下,是她笑盈盈的眉眼,他緩緩移開手,看見她如花瓣般柔嫩輕啟的雙唇。

“你聽,隔壁是不是動靜小了?嘿嘿。”她用手指指墻壁。

他漸漸收起笑容,強烈的欲望在慫恿他,美麗的月兒也好似在暗示著他。他感覺內心的防線在一道道崩裂……終于,他吻上了她的唇……藍月閉上雙眼,正當兩人即將漸入佳境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大煞風景。隔壁是消停了,這敲門聲倒是根本停不下來。藍月的衣裙肩帶已被他褪去,露出圓潤的肩膀和漂亮的鎖骨,他幫她蓋上被子遮住裸露的玉肌,撫著她的臉:“我去看看。”說罷起身,邊走邊套上T恤,不忘回頭深情款款地看她一眼,輕輕帶上房門。

來的人是陳理。一進屋他就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獨特海洋香氛,那是人魚族才有的味道。難不成,邢一楓在屋里藏著嬌?他環顧四周,看見關著的房門。

“陳兄,你來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哦,我是想,你來和我一起做貿易,賺得不比你當程序員少。”

“可是,我覺得自己沒什么經商頭腦的。”

“嗨!這不有我教你嘛,誰生來就會啊?”

藍月赤腳走下床,把門打開一條細縫,來者不善,她感覺到了。

事實證明,她的感應是準確的。隨著雨季的到來,這種不安便愈加強烈。海上的風雨說來就來,邢一楓下班后發現外面開始下雨了,他拿起雨傘,騎上單車,就去學校接月兒,他要當個溫暖男友,只溫暖月兒。

藍月站在校門外翹首以盼,在人來人往中看見他后一臉欣喜。兩人相視一笑,她接過他手中的雨傘,側坐上單車后座。時不時有開著豪車的浮夸富二代按下車窗探出頭來朝藍月吹口哨:“藍美眉,要不要搭哥的順風車啊?”

邢一楓面露不悅,藍月微微一笑:“不用,謝謝。”

富二代輕蔑地瞟了瞟邢一楓,爾后加大馬力從兩人身邊飛馳而過,濺起地上的水洼。邢一楓指著他喝道:“你這人什么素質!”

藍月漂亮的小腿和裙子下擺被打濕,她驚呼一聲。他忙問道:“沒事吧?月兒。”

藍月搖搖頭:“我們快回去吧。”

他踏上腳踏,要給她更好的生活的念頭再次上涌,他決定考慮陳理的邀請。

邢一楓開始變得忙碌起來,平時還是上班,業余時間就跟著陳理學貿易方面的知識。經常晚上回到家,藍月為他亮著一盞臺燈,已入睡。以前,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得過且過,順其自然。自從有了她,他的人生目標豁然明朗。只是,抱著磚頭的時候,就無法再擁抱她。

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當他回到家后,卻不見月兒的蹤影。這大風大雨的,她會到哪里去?她的手機丟在家里,他萬分焦急。都怪自己這陣子忙,忽略了她,她是生氣才離家出走的吧?夜已深,他要去哪里找她?該報警嗎?他想著想著,顧不了那么多了,拿了把傘準備出門。

微弱的敲門聲響起,他沖過去打開門。

月兒渾身濕透站在門口,身體瑟瑟發抖。他上前緊緊擁抱住她:“月兒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月兒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他注意到她手腕處一直戴著的手鐲不見了,他攤開左手手心,上面沾滿鮮血。

“月兒,你怎么了?”他轉過她的身體,發現她的右肩胛骨處有一道挺深的傷口,正往外滲著殷殷鮮血:“你怎么受傷了?”

月兒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倒在他懷里,有氣無力地說道:“一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心疼又自責:“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陪你……”

月兒面色蒼白,表情痛苦,雙腿像蛻皮般,漸漸幻化成鱗片,一層又一層,直至幻化成一條完整的閃著幽藍色光澤的魚尾……

邢一楓目瞪口呆,他不是沒想過月兒這么美,說不定真的是美人魚呢,可是雨水淋濕她的雙腿卻沒事,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呢?

那魚尾無力地擺動著,她眼含淚光,咬著嘴唇無辜又無助,像等待著他的宣判。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抱起她往浴室走去,把她輕輕放進浴缸,往里面緩慢注入水:“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該怎么做,才能救你?”


藍月的秘密

她是深海藍色人魚族的公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肩負著家族使命,卻渴望像普通人類一樣生活。小時候的她,體弱多病,最疼愛她的哥哥,便將自己的靈珠輸入她體內。母后將家族女性世代相傳的藍色波紋手鐲送給她,惟愿她此生活得清醒安好。

在陸地游歷的這些年,她知道,除去靈珠和手鐲護體,哥哥和族人一直在暗中護她周全。對于哥哥,她既敬愛又厭煩,他總是說她貪玩,提醒她不要忘了家族的使命。

而家族的使命是什么呢?這個世界如此殘酷,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人類想征服海洋,利用一切有利于他們自身發展的海洋資源,甚至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而大章魚家族也想在深海領域稱王稱霸,它們貪婪自私,還經常與人類勾結,殘害海洋同胞。

鯊魚族雖然脾氣暴躁,但通常情況下它們并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影視作品中喜歡把它們塑造成深海浩劫的大怪獸,為了突出人類的主角是多么英勇威猛。被割掉魚鰭的鯊魚身體失去平衡,它們的魚鰭將被端上餐桌,美其名曰:魚翅。沒有了魚鰭的鯊魚通常活不久,幼小的孩子還會被抓去海洋館……

鯨魚族塊頭很大,呆萌又慢性子,它們在海洋中悠哉游哉,就像跳舞。自然死亡的鯨魚身體會沉入海底,這叫“鯨落”,它們的身體可以供海洋生物鏈循環好久。藍月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藍鯨好朋友,它喜歡載著她四處暢游。有一次,她們來到一片不知名海域,這里的海水被血染紅,成了血海。她們把頭探出海面,海灘上堆滿鯨魚尸體,人類在獲取他們需要的,鯨油和鯨脂……那觸目驚心的血腥一幕,藍月永生難忘……

人魚和人類相愛的故事總是浪漫唯美。而藍月所知道的,卻并不是這樣。家族的男人魚愛上人類女孩,一開始也很浪漫美好,女孩卻在看見他的真身后驚恐地大叫“怪物”!男人魚懷著悲傷的心情回到大海,悶悶不樂,郁郁而終。家族的人魚姐姐愛上人類男孩,那男孩卻在看見她的真身后利欲熏心,把她上交給人類研究機構,獲得了豐厚的報酬。人魚姐姐的尸體被做成標本,至今存放在某博物館……

即便如此,藍月還是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類都是如此,她依然期待著一份美好的愛情。

“一楓,把我上交給相關機構,他們會給你一大筆錢,這樣,你就可以去實現你的理想了……”藍月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邢一楓淚流滿面:“如果我的功成名就,是建立在犧牲你的基礎上,我的良心不會安寧,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告訴我,我要怎樣幫你拿回靈珠和手鐲?你哥呢?藍宇他去哪了?”

藍宇把自己的靈珠給了藍月,在與章魚怪的搏斗中又受了傷,尚在深海養傷的他得知妹妹有危險的消息,不顧一切就要前往營救。族人們極力勸阻:“王,你不能去啊!你身上還有傷,家族不能沒有你啊!”

“她是我妹妹,我怎能置她的生死于不顧?”

……

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某大型珠寶拍賣會即將舉行。陳理西裝革履,勝券在握。他的西服內層暗袋里,用精梳細絨軟布包著那只藍水波手鐲,這鐲子本就有靈性,把人魚靈珠放入手鐲水波的凹槽內,靈珠的靈力在手鐲內凝聚,便是稀世無價珍寶。

當你有了一個想要竭盡全力去保護的人,你的身體會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邢一楓混入拍賣會,冷眼看著陳理走上講臺,露出虛偽的唯利是圖的嘴臉,這只來自深海人魚族的傳世手鐲,足以讓他一戰成名,從此功成名就,名揚珠寶界。邢一楓動用電腦技術,把陳理原本準備的資料調了包,他搜集了這些年來陳理販賣走私珠寶文物的證據,相信警察局很快就會找來。

當大屏幕上陳理的罪行一幕幕公布于眾,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臺下開始議論紛紛。只聽一聲槍響,一伙蒙著黑色面罩的珠寶搶劫團伙開始行動。人群瞬間陷入混亂,尖叫著四處逃竄。這是個好機會,邢一楓沖上講臺,抓住想要逃跑的陳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把靈珠手鐲交出來!”

陳理連連求饒,哆哆嗦嗦從西裝暗袋掏出軟布,外面警笛聲已經響起,常警官對著喇叭喊:“里面的人請注意!你們已被警方包圍,請放下武器!”

邢一楓把手鐲用軟布包住緊緊攥在手里,護在胸口,打算從后門跑出去。這是要回去救命啊!時間一刻都不能耽誤!大樓已被警方里三層外三層團團包圍,他對警方的喊叫充耳不聞,不顧一切往前沖。

“哎!那人,再跑就開槍了!”隨后“砰”一聲,他的左手臂被子彈擦破,鮮血頓時外流,他忍著疼痛,把手鐲攥得更緊。那小警察重新上膛,瞄準他的后背,被常警官制止:“他受了傷,跑不遠,要真與這次案件有關,我們遲早會抓住他。”

“月兒,月兒!我把靈珠手鐲拿回來了!月兒?”浴缸內空空如也,地面上全是水跡,還有絲絲血跡。他把住處找了個遍,也不見月兒。遭了!月兒一定出事了!他沖出門,他要去哪里找她?

大街上,張貼著美人魚海報的廣告車邊開邊喊:“今晚八點,今晚八點,藍海休閑會所上演唯美人魚夏日之戀!……”過往的行人紛紛回頭觀看:“今晚可要熱鬧了!”

美其名曰休閑會所,其實就是有錢人找樂子的地方。豪華裝修的超級VIP包廂內擺放著五,六只帶滑輪的大玻璃缸,活動后臺,濃妝艷抹扮演美人魚的姑娘們換上鑲滿亮片的魚尾服。藍月被放置在貨品推車上被推進來。一姑娘正抹著口紅,瞧見了說:“哎,你這魚尾在哪買的?看上去跟真的一樣。哎,你這臉色怎么這么差,也不補補妝?”

藍月被丟進盛滿水的玻璃缸,她低著頭,蜷縮在一角。姑娘們帶著潛水呼吸管在水缸內扭動身體,搔首弄姿,吸引金主。一萬塊,可以和人魚來一場水中親密接觸。叼著雪茄的富二代和土豪們看得牙巴滋滋,各自選著女伴。

有個富二代正是上次開豪車濺藍月他們一身水的家伙,他在桌上拍下現金,換上潛水裝備下到藍月缸內,用手指輕佻起她的下巴:“妞,給爺笑個。”

藍月緩緩抬起頭,眼神冰冷,使出渾身僅有的力氣扇了他一巴掌,他半邊臉頓時出現三道血痕,非常生氣,爬出玻璃缸沖隨從叫道:“把人帶缸直接給我搬回去!我特么要把她當寵物養,治治她的野脾氣!”

邢一楓趕到休閑會所,看見了玻璃缸內的藍月,她見他來了,把臉貼在缸璧上用手無力拍打著玻璃。他抄起消防栓的鋼瓶沖過去就要砸缸,藍月一個勁拼命搖頭。

“這人瘋了吧!快拉住他!”旁觀者躁動不安起來。藍宇站在遠處使用內力震碎玻璃缸,眾人驚呼,四下散開。

“快帶她去海邊!”藍宇朝他們喊道。

邢一楓抱起藍月使勁往海邊方向跑去。他顧不上手臂的槍傷,身上玻璃渣的割傷。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很渺小,就算這樣,他也要拼盡全力,護她周全。

休閑會所疑似出現真實人魚的消息像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

跑到海邊時,邢一楓已經筋疲力盡。來接應他們的人魚族藍婆讓他們躲進礁石下隱藏的巖洞。藍婆把手鐲重新給藍月戴上,把手鐲凹槽內的靈珠取出,給她服下。藍月右肩胛骨處的傷口漸漸愈合,魚尾也漸漸幻化成雙腿。邢一楓癱倒在細沙地面,喘著氣。

“一楓,你受傷了?”她拉起他受傷的手臂。

“我這點傷不算什么,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擺擺手。

幽藍色靈力在她手心凝聚,往他手臂傷口處輕輕一抹,傷口愈合。

“藍婆,我哥呢?他會不會有危險?”藍月擔憂地說。

“公主,你剛剛恢復,需要好好休息。”

此刻的海面風平浪靜,然而這一天,邢一楓經歷了有生以來最驚險刺激的一天。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此刻,月光下的大海那么美。

可是,生物研究所已經聽到有關人魚的消息,他們對這一傳說中的神秘物種充滿期待,準備了電擊棒,麻醉槍等等,奔赴現場,想要捕獲。

藍宇身上有傷,在救藍月的過程中又動用了太多靈力,他必須盡快趕到海邊,才有更多活下來的可能。他感應到研究所的人已經追過來了,如果他們一定要抓一只人魚回去,那他寧愿是自己被抓住。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藍月也感應到了哥哥在往海邊趕來,她跑出巖洞,遠遠看見藍宇的身影。

“哥!哥!”她向他跑過去。

在匯合的那一刻,他們緊緊擁抱,喜極而泣。

“阿月,你聽我說,我一直提醒你不要忘了家族使命,卻忽略了你的真實想法,現在,我不逼你了,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藍宇把掌心重重壓在她的后背,她感到自己整個身體都在顫動。

藍宇在將自己的靈力傳輸給藍月。

“哥,不要,我們回家好不好?……”藍月淚流滿面,悲痛不已。她知道,失去靈力對人魚來說,意味著什么。

“阿月!你該學著自己長大了!研究所的人很快就會追來,你不要讓我失望!”藍宇將最后一點靈力輸完,使勁推開藍月:“快走!藍婆,你們快走!”

邢一楓和藍婆過來拉住她:“公主,我們快走吧!”

藍宇的雙腿已幻化成魚尾,麻醉槍擊中他的手臂,他趴在沙灘上一動不動。他們立刻撒開網,把他收進去……

“哥!”藍月頻頻回頭,情緒崩潰,她現在還動用不了太多靈力。

“那兒還有一個!”老教授的助理朝藍月一指。

“公主,你清醒點!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藍婆拉著藍月,邢一楓也不放心她,萬般無奈之下,三人從礁石上一起跳入大海……

邢一楓畢竟是人類,入海不久便開始掙扎,他快窒息了。藍月親吻住他,給他輸送能量,爾后把他扶上藍鯨朋友的背……

邢一楓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沙灘上。天已大亮,陽光明媚得晃得他睜不開眼。他用手擋住陽光,坐起來,眼前一片碧海藍天,海鷗在海岸線上盤旋。


愛比海深

藍宇被放置在手術臺上,老教授帶上手術手套,參加解剖手術的研究員們準備就緒,圍站在臺邊。老教授是主刀,當他拿起手術刀準備下第一刀時,突然,“滴……”生命特征儀上變成三條直線。

“教授,怎么回事?我們只是麻醉了他,怎么會?……”

教授皺起眉頭,任他再怎么經驗豐富,也是困惑不解。

他們嘗試了腎上腺素,心臟點擊等所有急救方式,依然是三條直線。

“繼續解剖吧。”老教授嘆了口氣。

藍宇的身體異常僵硬,手術刀根本劃不開,甚至可以說是堅如磐石,仿佛是不想讓人類知道他們的內里構造。所有人非常困惑,按常理來說,生物體死亡后身體怎么可能瞬間僵硬?連金屬利器都劃不開?人魚這一神秘物種對他們來說依然神秘。以前那只雌性人魚也是如此,當時他們就查閱了大量資料,還是無解。看藍宇的體型,他們也能知道,這次是雄性人魚族王,肯定是更有內容的。

老教授瞇起眼睛,那一刻,他感覺到對自然,對生命的敬畏。人類,并不能為所欲為。

藍宇的身體被重新放進盛滿特殊液體的玻璃缸,他懸浮在水中央,閉著眼睛,表情沉默,雙臂自然下垂,魚尾末端微微上揚,就像一尊藝術雕像,被存放進博物館。

博物館不對外開放的部分往往充滿神秘,戒備森嚴。邢一楓破解了金屬門的密碼,潛入了博物館。在這里,他看見了許多遠古消失的珍奇異獸。他一邊驚嘆不已一邊繼續往前走。

“月兒?”他停下腳步,站在前方凝望的穿海藍色衣裙的女孩聞聲轉頭。

“月兒,真的是你!”他快步走過去,激動地擁抱住她:“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楓,我要把哥哥帶回去。我總覺得他還活著……”藍月任由他抱著,眼里閃著淚光。

“好,要我怎么幫你?”

藍月拿出一只水晶盒,使用靈力,藍宇的身體頓時幻化成無數光點,匯聚到水晶盒內。

邢一楓跑去門口把風。

“一楓,我要走了……”藍月收起水晶盒,走到他身邊,眼里有不舍。

她終究是要回到大海的。

“我能送送你嗎?我想送送你……”

深藍色的大海像絲綢般起伏翻涌,巡洋艦的馬達在海面上打出白色浪花泡沫。他們并肩坐在巡洋艦末端的欄桿上。一頭藍鯨尾隨著,它在等待它的公主。

“一楓,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光,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藍月流下眼淚:“我是多想與你長相廝守,可是,我又如何能棄族人們于不顧?”

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腮邊的淚,當他攤開手掌,手心是一顆璀璨奪目的藍鉆石。

世人都知道,人魚的眼淚會變成珍珠,卻不知,在深愛的人面前,他們會流下鉆石眼淚。

“一楓,你是這個世上除了哥哥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祝福你,此生安好,這是我能留給你的,最后的禮物……”

邢一楓任由自己的眼淚泛濫,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情此景下都邊兒去!

“月兒,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安,可以的話,就回來看看我,我會一直想你,一直在這里等你……”

藍月點點頭,縱身一躍,跳入大海,那頭藍鯨也隨之消失不見。海面又像尋常得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恍惚之間,他擦去眼淚,就像一場夢,如果不是手心那顆鉆石眼淚,他都懷疑月兒是否真的來過他的生命里。他把那顆鉆石眼淚握在胸口,在心里默默說:“月兒,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永遠。”


尾聲:

“本臺消息,近期,警方抓獲一伙國際珠寶搶劫團伙,偵破數起文物古董走私案件……”“本臺消息,近期,博物館人魚標本離奇失蹤,監控攝像頭卻查看不到任何有效訊息,警方無法偵破,人魚標本失蹤案至今成謎……”

邢一楓的生活恢復平靜,他聽著這些每天都會狂轟亂炸的新聞,微微一笑。他再不是以前那個邋遢死宅的程序員,他換了新工作,工資翻了幾翻,也搬了新住處,環境好很多。他一邊努力工作賺錢,一邊還加入了海洋生物保護的公益組織。他想著,要在海邊買一棟房子,他想讓月兒在岸上,也能有一個家。

只是,會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看著那顆珍藏的鉆石眼淚,止不住對她的思念。

再次與月兒重逢,已是50年后。他已是程序界功成名就的教授,終身未娶。他把自己的悉數資產全部捐獻給海洋生物保護協會,住進海邊的房子,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

月兒還是年輕的模樣。依舊穿一身海藍色衣裙,一如多年前在藍大,那最初的心動,款款走來。

“月兒,50年了,你終于回來看我了。”他拄著拐杖站起來,朝她走去。

50年了,這個擁抱顯得格外漫長。

她撫著他的銀發,笑靨如花。

“50年了,我都老了……”他撫著她的臉頰。

“你老了我也愛你……”

她陪他度過他人生中最后的幾年,她攙扶著他在繁星閃爍下的海邊散步,回憶過往。

在他彌留之際,他說:“有生之年,還能與你重逢,此生無憾,我走后,就把我的骨灰灑向大海……”

她一直握著他的雙手,他微笑著閉上眼睛,面容安詳。

我對你的愛,早已化作星辰大海,矢志不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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