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開半夏香如故
第二十二章 分手內幕2
夜,靜悄悄的。醫院走廊里,時不時有匆忙或輕緩的腳步聲。偶爾,也有焦急呼喊的急救聲。
對面床病人走后,沒有再住進來病人。此刻,屋里只有安靜著的寧心和清醒著的于安。一個坐著凳子,側面趴在床邊,另一個躺在床上。偶爾交匯的,是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
他們仿佛享受著彼此安靜地陪伴。于安撫摸寧心頭發的動作,時停時續。他時而眼睛看向天花板,時而又轉過頭來看趴著的寧心。期間,他嘴巴囁嚅了幾次,但始終沒有發聲。他不知道是該叫她“寶寶”還是直呼“寧心”。
“寧心,你額頭怎么了?”于安低沉又有點沙啞的聲音充滿疲憊。他慶幸自己的理智,在大腦蹦出“寶寶”二字時,他出口卻變成了“寧心”。
聽到于安直呼她名,她表情頓了一下,不過于安到底還是開口理她了,她也就微笑著沒在意。“哦,從機場回來時,出租車和前面車撞了,我額頭磕到前面板。不過,還好,聽你的話習慣系安全帶了,不然真的不知道會怎樣呢。親愛的豬頭,你又救了我一次。”寧心聲音輕輕的,抬頭看著于安撒嬌。
于安喜歡看寧心撒嬌可愛的樣子。他沒控制住,情緒有所緩和。“你還是沒聽話,系安全帶還不夠。之前給你強調過,坐出租要坐在司機后面才最安全。你看今天多危險啊~”于安皺著眉頭,面帶笑容嗔責著,手卻抬起去撫摸寧心簡易包扎的傷口。
“疼嗎?腫這么大。明天去做個CT吧,再包扎涂點消腫止痛藥。”他終還是忍不住去關心和呵護她。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神和你的舉止隱瞞不了。此刻于安對他的一舉一動心知肚明,他知道由于此,可能使得分手變得更難,可此刻他真的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還有點疼。腦CT需要做嗎?我不懂,你看需要我就去看看。”寧心拉著于安的手捧著自己的臉龐,嘟著嘴說。
“畢竟是車禍碰傷,去看看吧。吊瓶快完了,你去叫下護士拔針。”兩瓶吊瓶液體都到瓶口,于安看著懸掛的吊瓶說。
寧心叫來護士,拔完針,又扶高大瘦弱的于安上了躺洗手間,安頓于安躺下,已經19:40多了。于安讓她睡旁邊空床好好休息下,可寧心覺得別的病人剛走有隔應。她脫了鞋和厚外套,合衣躺在了于安旁邊,輕拉了點被子,半抱著于安。于安沒辦法,怕她著涼,就給她掖了掖被角,伸出胳膊也半抱著她。
這是她和他第一次這樣抱著入睡。她心里很緊張又覺得溫暖,而她,也能聽到于安“咚咚咚”的心跳聲,這聲音里起伏著緊張和激動。這一夜,難眠卻又疲累。很快,寂靜中傳來寧心輕柔的呼吸聲,而于安卻陷入沉思,難以入眠。
“寧心,安兒。”,阿姨帶點湖北腔,邊說邊推門而入。一眼看到,床上抱在一起睡著的寧心和于安。她面露微笑,但怕寧心難為情,腳正準備再后退出去。卻趕上聽到門動靜迷糊坐起來的寧心。順帶著,于安也打著哈欠坐了起來。
天已經亮了。透過5樓的窗戶,可以看到剛冒頭的太陽,深黃色的光,暈染著它覆蓋的房屋、墻壁、樹木,散發著金色的希望。
希望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哦,阿姨,你,你進來吧。”寧心不好意思,趕緊起身下床,白皙的臉頓時泛起紅暈,她眼神躲閃,說話有點結巴。
“安兒,你好了?可把你爸和我急壞了。”阿姨看到于安坐起來,雖然上了年紀,竟也步伐矯健的跑到了床邊,伸手去摸于安額頭。
“恩,我好多了,昨晚就醒了,怕你和爸休息了,就沒告訴你。”
“多虧了寧心啊。媽和你爸去吃早餐,你和寧心一起去,還是媽給你們帶回來?”阿姨面帶笑容,慈祥的看著他和寧心。
“一起去吧,媽,你和爸先來這兒,我和寧心收拾洗把臉。”說著就下床收拾穿衣,又接過寧心遞過來的溫度計,加入腋下,才去洗臉。
還好,體溫恢復到37.2℃了,有點低燒,但基本沒問題了。一家人這才放下心,有說有笑去吃飯。
吃完飯,于安和寧心又陪父母在醫院花園溜達。聊到健康,阿姨問及寧心父母的近況及身體情況,寧心撇了眼于安,眼神里埋怨他戀愛兩年了,也沒給父母說過她的家庭情況。隨即又低頭,尷尬的小聲說起父母離婚的事,阿姨叔叔一愣,也尷尬的附和了幾句,就轉移了話題。就這樣,回到病房已經9點多了。低燒的于安感到有點疲倦,他脫了外套半躺在床上。這時,收到子翰到達醫院的電話。他對正在洗毛巾的寧心說了聲:“寧心啊,我先去接子翰,你記得洗完快去做CT看看哈~”,就披了件薄羽絨服跑了出去。
子翰依然神采奕奕,在陽光下,他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韓國歐巴氣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灼灼生輝。黑色休閑夾克式羽絨服,深灰色韓式褲子,黑皮鞋,透露著干練,雙手拎滿東西,看到于安就加快腳步趕過來。
一周沒見,于安,身著墨藍色薄羽絨服,淺咖色褲子,185的瘦長,豎在陽光下,扎眼。以往的陽光不再,面色蒼白,胡里拉茬,仿佛老了好幾歲。子翰輕拍于安的肩膀,男人間的友誼和心疼,“你最近真太累了,過幾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下。”
“恩。你又買這么多。我爸下周三左右就出院了,回去我請假休息幾天。咱倆把東西送我媽那,再下來到花園長椅那曬曬太陽。”于安接過東西,和子翰一起快步走進大樓。
和阿姨叔叔簡單寒暄問候后,子翰就和于安找了個有太陽的長椅坐了下來。
長椅背靠冬枯的冬青叢,陽光照在醫院對面玻璃大樓,明晃晃的耀眼。空氣有點冷,但很清新。子翰寒暄了幾句,就又轉到問起于安分手的原因。
于安面露難色,低頭,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子翰看著于安這副什么都內心扛的表情,焦急催促道:“安帥,我是你最好的同學、朋友,你還不信任我啊,你要有事就直說吧,我真的希望能幫上你,不想看你和寧心這么痛苦。”
于安沒有開口,他看著對面明晃晃的大樓發呆。“唉,可悲我在北京工作這幾年,連買一套4環小戶型的首付都拿不出啊。”于安嘆口氣又低下了頭。
“房子和分手有關嗎?你別磨嘰,快告訴我,沒準我能幫上你呢。”子翰盯著于安,著急催促。
“唉,我答應寧心媽媽,要把這個當秘密呢。”于安面無表情,抬頭看著子翰嘆氣道。可他不知道,此刻,見他還沒回來,怕他低燒著涼,給他送厚羽絨服的寧心,剛好走到冬青旁邊。聽到媽媽和秘密,她很疑惑,下意識堆了下來,她要聽清楚是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寧心媽去找過你?”子翰單眼皮小眼睜大,目光如炬,吃驚的催促到。
“唉,怎么說呢,阿姨兩周前的一個下午,來北京單獨找過我,我們在一個咖啡館聊了2多小時。她給我講了她和叔叔的故事、寧心的苦,不希望她以后再受苦。她其實覺得我不錯,就是沒房沒錢。可,你也看到了,我爸媽身體不好,家里也沒什么積蓄,說實話,在北京買套房對我來說挺難的。阿姨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她也只是希望寧心過的更好而已,我能理解她的心思。”于安表情落寞,沒有神采,緩緩地說。沒有看子翰,他仿佛此刻就置身于那個下午,那個咖啡館。
“她提到寧心的同學張磊,一直追求寧心,家里條件不錯。其實,我剛開始聽到這些很不舒服也不能接受。我是想抗爭來著,思考了好幾天,可加上最近爸爸生病,我突然覺得心灰意冷。也許我真的給不了寧心,阿姨所說的幸福。”于安似是做了一個痛苦的大決定,他仰頭長喘了一口氣,仿佛吐出了被壓很久的沉悶。
“那你到底愛寧心嗎?你看著我!”子翰搬過于安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厲聲問道。
“唉,我是很愛她,但現在愛不愛已經不重要了。我痛苦的想明白了,如果有人能給她幸福,我想我雖然給不了,但也會欣慰吧。她幸福,我就知足了。對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寧心。”于安臉上表情抽搐,聲音低沉,眼底有淚,但他隨即又露出強擠的微笑,恢復平靜。
子翰看著此刻有點頹廢和疲累的于安,很難受。從認識他起,他始終都是那個堅強、勤奮,為別人考慮很多,自己受苦的人。富二代的子翰認識于安后,不再自我,變得謙和、勤奮,懂得了關心人,所以,他敬重信任于安,他把他當好哥們,也看不得他的痛苦狼狽。
“不會告訴寧心。房子的事,我能幫上你。我公司最近還不錯,過幾天我給你先打些錢,你最近先看看房子。”子翰拍著于安肩膀,一副大哥交待事的風范。
聽到這里,寧心臉部抽搐,淚流滿面 ,昨晚美好的相伴又閃現腦海。悲和喜、愛和怨夾雜著,掣肘著她的五臟六腑。她欣喜于安還是愛她的,悲傷于錢和房子的魔咒,內心里埋怨媽媽亂點鴛鴦譜,又心疼于安忍受這么長時間苦痛。她以為是自己的不懂事導致的分手,她不知道于安在工作、父母生病以外,原來還承受這么大的屈辱和心酸。他不僅要遷就不懂事的自己,還要忍受媽媽無情赤裸的戲謔!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也無法去想后果,此刻的她已無法忍受。她起身跑過來,一把擁抱住于安,趴在他懷里,哭得像個孩子。嘟囔著“你明明就是愛我的”,又埋怨他怎么不告訴她,她可以一起分擔他的苦。
突然跑出來的寧心,嚇了于安和子翰一跳。他們面面相覷,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收場。此刻的于安,只能抱著單純、孩子般的寧心,任她哭泣和訴說。她只有在他面前,才卸下堅強的偽裝,煥發稚嫩少女應有的模樣。他臉上略過一絲不安,受驚的內心在提醒自己,幸好沒再往下說。他看著子翰吃驚的表情,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