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身邊一定會有這樣的男孩,他們放蕩不羈,特別勇敢,崇尚暴力,渾身散發著厚重的荷爾蒙氣息,如果再恰好比較仗義,便因緣際會地形成了天然的俠義范兒和瀟灑味道。他們在校園里敢說敢做,百無禁忌,無所畏懼,是真正的草莽英雄。他們唱著鄭智化的《大國民》、在廁所里抽起香煙,在學校里呼風喚雨。隨時都有話題和小伙伴圍繞在他們周圍,他們是讓老師討厭和不省心的壞孩子,是讓女孩們興奮的偶像,是好孩子假裝不屑的存在,更是好孩子不愿承認的承載著羨慕嫉妒恨的英雄。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卻是TMD另一種。我那時是個膽小的好孩子,是另一種奇葩的存在。我膽小怕事,小心地不惹事,惹事了也不敢出頭,老師們卻特別喜歡我,經常當眾表揚我聽話,懂事,學習好。就這樣,學習就成為了個人尊嚴的基石,牢刻心底的烙印,我的生活就圍繞著學習,也基本只有學習,主流價值觀從小就告訴我,學習好就能出人頭地,就能有好前途。這讓我對未來有了不切實際的過分期許,人也變得功利起來。
人生就是體驗啊,那時候,壞孩子獲得了很多,逃課打臺球,打群架,看小說,談戀愛,那么自由自在,也許可能要背負大人們對他們前途的恐嚇吧,但是,他們玩的自然灑脫。那時候,好孩子失去了很多,他們沒什么人身自由,在學習,在學習,在學習,在老師和家長虛幻的承諾中,壓抑天性,壓制痛苦,向往著通過自己的努力,遠遠地拋開并超越那些人。
多年后,我們都長大了。壞孩子們并沒有像老師詛咒的那樣會去要飯,會因成績不好而衣食不保,他們很多人混的不錯,開了公司,當了老板,承包了工程。我和我所代表的好孩子往往都因不夠勇敢,害怕風險,貪圖安穩,選擇了教師、公務員或者成為了所謂的中產階級,高級白領。
相同的是,我們都很溫和。
有的人的人生姹紫嫣紅,豐盈充實,有的人卻慘白暗淡,貧乏如紙。
成年后的我們,看起來一樣勇敢,有人用成熟偽裝了自己,有人用職業掩蓋了眼淚,有人用責任美化了懦弱,沒有了愛哭的孩子,也沒有了膽小的懦夫,沒有了囂張的氣勢,也沒有了年少的輕狂。有的是慈愛的父親,孝順的兒子,溫和的家長,我們站在一起,幾不可辨。
我們一起吸著香煙,吹著啤酒,吹著不著邊兒的牛逼,搭訕不正經的小妞,推杯換盞間,我甚至產生了錯覺,仿佛我們本就一樣,仿佛我們生來瀟灑。
可是,我們真的是一樣的么?
當然不是,永遠也不會,當我們揭下各自的面具,站在關于勇氣的試煉場,剝去一片片寫著職業、成熟、責任的盔甲,再也不能回避任何危險、矛盾和沖突,當我必須面對血盆大口撫摸著自己帶血的犄角,我知道那個懦弱的小男孩從未離去,我知道無論年齡,我都必須正視自卑而懦弱的自己……
承認懦弱,無法與自己妥協,也許就是人格的扭曲毀滅,或者……勇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