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續寫(三十六)真相大白

(播放音樂凡間1,希瓜音樂出版的) 鳳九草草告別了疊風,前腳剛邁出大門便見有人喚她聲"姑姑。" 這聲音何其熟悉,鳳九愕然回頭,面前的女子一身玄色衣裙,一張精致而冷白的臉上隱隱帶著些淚痕。"應兒。" 鳳九心疼的開口喚了句小丫頭的名字,離應兒沒再端著翼界小公主的架勢,毫不猶豫的扎進鳳九懷里委屈的念著 "姑姑姑姑。" 鳳九心疼的撫了撫離應兒的后背,良久才嘆息了一聲,離應兒從小便報喜不報憂,打碎了牙都往肚子里咽,想的不多但藏的深,如今能把小丫頭委屈成這樣,怕是真的受了不小的打擊。鳳九輕輕摸著離應兒烏黑的發絲,無奈的說道 "看來我家小丫頭這次是真的受傷了。" 離應兒頃刻間哭的更厲害,淚水浸濕了鳳九肩膀處的素衫紗衣,如同開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鳳九思索了一番,還是沉聲開了口 "應兒,你說說你這么短短幾年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別哭了別哭了,你哭的姑姑心疼。" 鳳九這話倒不是哄應兒才說的,她自小就看不得小孩子哭,她也算是一路上看著離應兒和滾滾走過來的,如今小丫頭這么一哭,鳳九眼眶也有些不自知的紅。她輕輕牽起離應兒的手,推開寢宮的大門,鳳九自然而隨意的依在軟榻上,拍拍身邊的地方示意離應兒坐下來。離應兒自然的環住鳳九的腰,小腦袋在鳳九胸前蹭了蹭,故事雖長,但在茶香裊裊之中,不過也就估摸是一炷香的時間。"姑姑,你說我和他到底應該怎么辦?" 鳳九照舊如同離應兒小時候時一般,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懷中小丫頭的后背,感情這東西一向沒有對錯,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沒什么辦法,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又哪有那么多先后可言。

鳳九清淺開口說道 "姑姑也有過幾朵爛桃花,應兒啊,你們這事情姑姑真的是出不了什么主意。" 離應兒一聽有些八卦可掏,忙坐起身來,示意鳳九講講。鳳九嘆了口氣,三言兩語的便將自己的這幾朵桃花縷的明明白白,離應兒頗為義憤填膺,聽說疊風退了自家姑姑的婚,便想去討個公道。鳳九淺淺的按住身邊小丫頭的手,其實她自以為這算不上什么大事。一來對那大師兄疊風,鳳九委實談不上有什么男女方面的感情。二來西海水君那一家和鳳九相處的時日不長,即便有感情也難說多么深厚。三來連林子里的牲畜都有資格選擇模樣好的配偶,眾生平等,沒道理大師兄疊風就該被剝奪這個福利。鳳九穆然間想到翼界那堆爛攤子事情,忙開口問離應兒 "應兒,你姑姑胭脂呢?" 離應兒也是一臉不解,輕聲抬眸望著鳳九 "姑姑說她要去一趟往生海。" 鳳九蹙了蹙眉,揉了揉太陽穴追問道 "往生海?" 離應兒再次點點頭,她畢竟還小,有些事情不會怎么細想。但鳳九不同,翼界如今正是亂套的時候,新君未立,況且胭脂這年紀實在不宜再拖著不出嫁,待胭脂出嫁到魔族之后,離應兒這翼君的位子怕是要有些坐不穩。可胭脂這個時候去往生海做什么?往生海靈力過于旺盛,天生便與翼界中人相克,胭脂好端端的去那地方作甚?

鳳九心思素來細膩些,她細細一估摸,多半是翼界四大長老逼著胭脂與魔族聯姻,其實有些事情說開了也好,胭脂與子瀾之間早晚都要說個明白,男未娶女未嫁的,糾纏不休這么須臾萬年,也該是有個了斷了。離應兒眨著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鳳九,鳳九一手輕輕給小丫頭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一只手則清淺的摸了摸手腕處的玉鐲,羊脂玉微涼,腕間的刀割之疼似是緩解了好多,只是這腕間筋脈最近總是有些一跳一跳的,似是筋脈淤血。鳳九這手腕上的傷據說是小時貪玩所傷,這還是姑姑白淺是這么告訴她的,鳳九自是不會懷疑分毫,但最近似是舊傷發作,手腕處有些隱隱作痛,但她也沒放在心上,左右也要不了命的事情。鳳九凝神看著離應兒一雙澄澈的眼眸,翼界如今一片大亂,胭脂既然去了往生海畔,恐怕也得十天半個月的,這十天半個月翼界若是再立新君…有些事情,不能太怎么深想。四大長老乃是老翼君擎蒼的手下,在翼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鳳九怕的便是,翼界若真與魔族聯姻,翼界這些年便一直對她青丘虎視眈眈,倘若是他們一起聯手想吞并攻打她青丘,那這事情還真是熱鬧了。青丘乃是仙鄉,無兵無卒,但想從她白鳳九手底下搶領地,這翼界還是要掂量掂量再辦。鳳九輕聲在離應兒耳邊耳語了幾句,離應兒點點頭,爐子中的檀香裊裊飄在空氣之中,一線灰塵在陽光中飛旋。離應兒輕輕推門離開,背影堅定而決絕,帶著一方公主的霸氣與威嚴。鳳九看著小丫頭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沒再說半句話,只是眉眼間染上了一層猶豫不決,不到萬不得已,她當真是不想出手,鳳九再次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左手手腕,合了合眼眸,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閃著層金光,屋內照舊安靜如初,恍若驚鴻一夢般。(小可愛們音樂停吧。)

(播放音樂糯米團子,希瓜音樂出版的。) 這天孫阿離的生辰本該在九重天上大辦,但奈何阿離見這九重天上的群仙都紛紛前往西海,又從自己娘親白淺那里聽聞,他鳳九姐姐也在西海,阿離登時頗有些坐不住了,他要吃鳳九姐姐做的菜,千載難逢的機會怎可以錯過?于是翌日清晨,鳳九便見自家姑姑領著夜華和阿離齊刷刷的站在自己面前,著實…嚇了她一大跳。但鳳九很快便反應過來,忙扶著自家姑姑白淺坐下。"鳳九姐姐,阿離要吃你做的菜。" 鳳九看著自己這個表弟也很是頭疼,他此番舉動也忒沒出息了些,就為了一頓吃食,竟就從九重天趕到西海來,還真是…和小時候一般無二。這糯米團子雖然如今也估摸著十五六歲的樣子,但這迷迷糊糊、甚是可愛的樣子還真是和自家姑姑白淺兒時一樣,果然是親生的。白淺揮揮手示意夜華帶著阿離出去,夜華知道他們姑侄倆感情一向要好,如今百年不見自是有許多體己話要說,于是便囑咐了白淺了一番,便欣欣然的招呼著阿離邁出了大門。鳳九捂著嘴噗噗的笑,白淺笑著敲了下自家侄女的額頭,一臉的無可奈何。雖說東華帝君和鳳九在三生石上了無緣分,但其實若是不考慮那么多的話,他們倆這感情誠然是段良緣,鳳九性子從小迷迷糊糊的,偶爾還愛耍些小性子,有帝君多擔待她些,白淺覺得自己也可以放心,不然省著她整日惦念著這小鳳九。鳳九沒心沒肺的蹲在白淺跟前,耳朵輕輕貼著她隆起的肚子,笑嘻嘻的開口 "姑姑,你這胎是想要個男孩子呢,還是想要個女孩子?"

白淺笑笑,這九丫頭如今還是這般可可愛愛的,年齡什么的都不知道讓她長到哪里去了,她思索了一番才輕聲回道 "都好都好。" 鳳九笑的更厲害,一雙好看的眼眸笑彎成了月牙,眼中帶著些許溫潤和美好,一瞬間白淺好像有點恍惚,她好像又看到那個一身煙粉色衣裙蹦蹦跳跳的小丫頭了,但終究也是甚為可惜了,一場情劫歷下來,把這丫頭傷的遍體鱗傷、心死如灰。鳳九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摸著白淺的腹部說道 "如果是個小女孩的話,那她平日里穿的小裙子什么的,我這個當表姐都包了。" 白淺聽著這孩子氣的話不由得笑出了聲,點了點鳳九的頭笑罵 "那若是個男孩子呢?"? 鳳九登時板起臉,一臉嚴肅的嘟囔道 "男孩子有什么稀罕的,我們白家還缺男孩子嘛,鳳九就想讓姑姑生一個小女孩。" 白淺再次無奈的搖搖頭,丫頭性子雖百年不見,但誠然還是沒什么長進。鳳九甚是自然的半靠在白淺肩頭,白淺整個人依在軟榻之上,輕輕撫摸著自家侄女的如墨般的發絲,一時間禁不住再次開口道 "小九啊小九,你都多大啦,怎地還和姑姑撒嬌。" 鳳九嘿嘿一笑,反而黏白淺黏的更緊了些,白淺寵溺的笑笑,終是拿她沒什么辦法。(小可愛們音樂停吧。)

三日后,阿離三萬歲壽辰。(重新播放音樂糯米團子,希瓜音樂出版的。)

白淺夜華本想著低調行事,帶阿離去西海游玩一番,偷偷過個三人世界。無奈老天君對這個唯一的重孫寵愛有加,又加上樂胥娘娘的煽風點火,竟要在西海大肆設宴,接受四海八荒的朝拜和賀禮。西海本就清冷無趣,雖有著后來白淺、夜華、阿離的相繼到來,多少添了幾分生氣,但白淺一向不喜歡什么鶯燕宮娥伺候著,諾大的西海主宮殿也是人少粥多,好不寂寥。而現如今借著阿離壽辰,一時間熱鬧非凡,也算是一番頗為不錯的光景。白淺特地將偏殿的菜園子劈開來,布置了酒席,好酒好肉的招待客人。雖沒有順利的在西海附近游玩一番,但還不容易青丘一大家子,折顏和昆侖墟眾弟子都來了,大家齊聚一堂,喝酒暢談也甚是高興。阿離喝了幾瓶果酒,小臉喝的紅撲撲的,抱著鳳九不知幾百年前送給他的糖果罐子,搖頭晃腦顛三倒四的向殿外走去。大人們喝的十分酣暢,聊的內容也十分無聊,明明是他的生辰,但是他好像又成了擺設,多多少少讓人有些黯然神傷,他需要去西門池邊吹吹冷風,冷靜一下。今日西海的確熱鬧非凡,但各別角落還是異常清冷,走著走著阿離更加落寞,在西門池邊找個地方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開琉璃盒,看著五光十色的糖果直流口水。"咯嘣" 一個扔進嘴里,真是太好吃了,雖然阿離深知自己過了吃糖的年齡,但仍舊沉浸在美味之中不能自拔,阿離迷迷糊糊的抬頭便見一個紫色背影屹立于西門池邊,看著有些孤單,似乎和他一樣。此情此景讓阿離想起夫子前幾日隨夫子學的那首詩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一步一顛的走了過去,東華好像毫無察覺。阿離醉醺醺的拉了拉東華的紫色袖袍,雙手捧著那匣玲瓏的糖果 "帝君爺爺,要來顆糖嗎?" 他喝的醉意朦朧,覺得自己講的十分孤高霸氣,好像是捧著一壺酒,招呼著江湖俠士,要不要來一壺?東華低頭看了一眼,既不解又好笑 "小孩子的東西。" 阿離略帶同情的看著東華,他覺得面對自己喜愛的東西卻要當做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是一種多么糾結又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就好像他喜歡隨他娘親看戲本子,但是在他父君和老天君面前就要裝作一副嗤之以鼻、敬而遠之的態度,那真真的叫人心傷啊。阿離覺得他此刻特別能理解東華的心情,就又轉到東華面前,拽著紫衫衣袖朦朦朧朧的說道 "帝君爺爺,現在沒有旁人,你就放心吃吧,這個也是小九姐姐做的,你可以嘗嘗,與你之前平日里吃的口味有什么差別?"

"我并不吃糖,既是鳳九贈予你的,小天孫還是自己吃吧。" 東華沒有看他,自顧自的對著西門池愣神,并沒有把阿離的話放在心上。"帝君騙人,幾百年前,分明是我親手將鳳九姐姐做的糖丸交給司命的,讓他每天放到帝君的茶里,帝君,阿離認為長輩吃糖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所以您不用在阿離這里壓抑著自己,阿離一定會替帝君保守秘密。" 小阿離說的極為認真且拿出了一萬分的真誠,他自認為覺得此刻與東華竟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境界。(小可愛們音樂停吧。) "你說什么?" 東華突然轉身看向阿離,平穩的袖子不受控制的甩出,隱隱感覺心里某個地方被慢慢的捅出無數個窟窿。

西海偏殿內。

東華執著茶杯,眼神冷冽如三尺寒冰,直直地封向司命的喉嚨。司命有些心慌,平日里帝君雖說也是冷血高傲,喜怒不形于色,但眼下瞧著確是真怒了,他不解到底是出于何故,于是更加小心翼翼道:“小殿下百年前只說這是青丘獨有的藥丸,可助定神補氣修仙煉道。”東華緊握茶杯,眼神深邃,聲音冷得讓人徹骨:“你可知這藥是拿什么做的?”司命有些慌,仿佛身體的每根汗毛都蓄勢待發,額頭冒著大串大串的冷汗,但還是強壓著一份鎮定,抬起手躬了躬身子,答道:“小仙,不知”。司命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吐字清晰流暢,禮數熟練而周全,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是 她 的 血。” 聲音從東華的牙縫中一個一個掙脫出來,側額的血管像在煎炸炙烤,沸騰的厲害,握緊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骨節凌厲分明。司命驚得如五雷轟頂,瞬間癱軟在地,“難怪,難怪小殿下一定要我在茶里加上蘅蕪草,是…是想掩蓋掉血的味道,若…若以血煉丹,則血多丹少,甚至一升血煉不成一顆,還必須要加上煉血者自身的修為,帝君百年前這日日一顆,小殿下她…她…”? “罷了,你下去吧。" 東華靠著手靜坐在偌大幽深的大殿,殿外惡雷滾滾,轟轟隆隆,濃濃重重,殿內卻靜的出奇,陰陰沉沉像籠罩著大片大片的暗云,潮汐潮落,翻滾著咆哮著,洶涌澎湃。

(播放音樂思慕,郁可唯演唱的,超級棒,七七聽著眼眶紅了一圈。) “----啪-----”

茶杯碎。

凌厲的碎片聲劃破靜持的時空,像飛速而來的刀斬,一招斃命,不留喘息。

猩紅的茶液混著片片碎盞從指縫中滴滴淌下。滴答,滴答…和地板碰撞的聲音,鬼魅而幽悚,是嘶鳴,是哀怨,是被撕裂的掙扎。

東華大腦完完全全空白,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心里被生生地掏空了一塊。腦海里縈繞的全都是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笑的、哭的、委屈的,任性的,不講理的,受傷的……和空氣里彌漫著微腥的血氣一樣,揮之不去…

“我姑姑說,欠別人的就一定要還,若不在這處還,就要到別處還”

“帝君,鳳九喜歡你,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帝君,你心里,是不是以為那個難纏的青丘白鳳九已經走了?不是我不想報恩,而是……我也不曉得要怎么報。”

“我爹說,我既已在凡間失身給帝君,就要打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只想著再來見帝君一面,就去盡了孝義,讓阿爹打死。”

“九兒受這一箭是心甘情愿的,不要任何賞賜,只求陛下能夠記得,生生世世記在心里。”

“若真能塵世情緣塵世盡,那帝君還來這個破屋子干什么,是有什么忘不掉的嗎?"

"我就不信三生石上不能有你的名字。"

"帝君,鳳九為了你,連尾巴都割了,在夢里,在夢里你也該還我了吧。"

"你若可以治得住擎蒼,我定不會攔你,大不了我陪你去死! 可你現在斗不過他,你連他一成功力都沒有,我不能看你白白送死。"

"幫我照顧好滾滾,我求你不要找我,我會過的很好,我們就這樣吧,欠你東華的,我白鳳九都還清了。你我從此,再無瓜葛。"

幽暗的大殿紫光澄澄,東華猩紅的雙眼中泛著灼灼的光,周身籠罩著的血紅色霧氣赤染了一片紫衣銀發。

耳畔是呼嘯而過的滾滾狂風,是咆哮沸騰的濃濃烏云,是電擎星馳的岌岌閃電,是震耳欲聾的赫赫雷鳴。

他是天地敬仰的主人,他一生戰功赫赫,他腳下踏過橫尸遍野,他手上沾染著數不盡的鮮血。時至今日,他也終于承認,這一生,讓他唯一敗下陣來的,是他自己,是自己的心。

此時此刻,他不要蒼生,不要清平盛世,不要何清海晏,通通不要。他只想細細的看著她,問問她,刀子扎進皮肉的時候,痛不痛?問她,可還要他?此前說的混賬話通通都不作數,他愿意,愿意陪她住在青丘,生生世世,永不相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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