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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Alexander再次出現(xiàn)時， Emma的第一反應是肯定沒有睡醒。

如果 Emma的表層記憶工作還正常的話，那么Alexander應該是在Rain cats and dogs(滂沱大雨) 的那天消失的。

然后天氣像壞了的電梯，咯噔一下，從夏天直接掉進了冬天。

地球照樣公轉(zhuǎn)，太陽第10543次出現(xiàn)在 Emma看到的范圍。日子總有驚人的相似，但它們個個都不相同。

比如今天 Emma做了個奇怪的夢，濃綠蔥郁的亞熱帶叢林中的殘桓斷壁，Emma在尋找什么。濕潤的空氣令Emma的肺很愉悅，高大的樹影，婆娑的藤蘿，涼風習習。這時Emma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嚇了一大跳。一是因為那人一點聲音沒有，連喘氣的聲音都沒有，不知在了多久；二是因為Emma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人，表情安詳，衣著得體，但她沒有眉毛，一點都沒有，這使得額頭看起來十分怪異。

Emma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洗手液在手心泛出很多灰色的泡沫，這說明Emma的手很臟，公交車，錢幣，別人的手，唾液，噴嚏，流感，病毒……公交車經(jīng)過一個大醫(yī)院，有很病人坐車。洗手液的綠色又一次提醒了Emma那個夢。

Emma一邊洗手，一邊分析。綠的叢林，古建筑，風化的佛像……吳哥窟……廟宇空地……Emma前不久剛?cè)ミ^一個古寺；女人……眉毛……大學時，恰好看到某個很會化妝的美女卸妝后的臉，只有半節(jié)稀疏的眉毛，簡直認不出來了，當時印象很深……廟宇通常是一個人精神和信仰的象征，破損的，意味著坍塌或被衰敗；風化說明這是被動的，環(huán)境和時間共同作用形成的。另外那個女人身上的休閑白麻質(zhì)地的裙子，式樣簡潔，簡潔的有點像醫(yī)院護士的白裙子。

Emma看過一本精神醫(yī)生的手記，患者不只一次的提到了他的老師，穿著護士一樣的白裙子，或著是剛剛及臀的短皮裙。并且總在解釋物理學里的一個詞:"熱寂" --大爆炸后由于溫度颶升，連金屬都開始像沸水一樣流淌，四周有彌蒙的白氣，但那都是金屬。

當 Emma從廁所出來，忽然發(fā)現(xiàn)Alexander像往常一樣站在那里。速度太快，比如超過光速，有可能使時間倒退，不過目前還沒有這種可能。于是Emma相信Alexander真的站在那里，而不是意識出了問題。Alexander站了一下就不見了，后來又走了。Emma迷迷糊糊，覺得記憶像很爛的VCR，翻來復去的放同一段節(jié)目。

管人事的過來說：美女，給你介紹個新人。
Emma沖美女這個詞笑了一下。人事的造型太不人士了，瞇縫的眼睛老有很多狐疑。他也許該去大明朝接魏忠賢的班，連妝都不化就能達到神似的效果，他雖然不會派人在墻角屋檐下偷聽，不過也差不了太多，有點風吹草動的他就會像土撥鼠一樣警惕地觀望。人事在Emma這得到一個令他滿意的笑容，走了。

新來的人坐下去后，不停地清著喉嚨，好像剛吃了一口草料的馬或著騾子打著響鼻，神經(jīng)質(zhì)的不停開關(guān)文件，鼠標喀噠喀噠的響個不歇。

二##

Alexander是什么？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首先Alexander是male, Alexander 設計系列產(chǎn)品的縮寫，2是個人數(shù)碼識別號，同樣，如果是女的叫Female Emma，比如Emma 4就是指作為試驗品，貼了綠色標簽的第四個女性。這只表明從性別上來說Alexander是男性。

其次，Alexander是什么，從生物學上來描述Alexander是高級靈長類動物，成年，雄性，正在尋找自己的領(lǐng)地。“食欲引起初級革命，性欲引起高級革命。”Alexander屬后一種，正為高級革命的到來做準備。

再次，Alexander是什么，Alexander是由價值$145的生物化學物質(zhì)組成的，其中，大約80%是H2O，也就是說，把Alexander先擠后壓，弄成干的物質(zhì)，大約要擠出80Kg的水分,余下的還夠做一箱洗衣服用的臭肥皂，幾根鐵釘，一點石灰粉什么的。

最后，Alexander是什么，Alexander其實就是和某個硬派男星很像的一個男人，他們之間的區(qū)別在于：

1）Alexander叫Alexander，不是明星，什么都不是
2）AlexanderR其實很年輕，皮膚有彈性，甚至還有青春痘。Alexander總是穿的很正統(tǒng)，有硬派小生的那種氣派。

當Alexander平靜地說要離開的時候，Emma像是聽說Alexander快死了似的。

如果什么人不再出現(xiàn)在你的視野，而且一點消息都沒有，其實就跟死了差不多，就算以后在碰到了，也只是長的跟記憶里很像罷了。雖然這個邏輯聽來有點奇怪，Emma卻堅信不移。

Alexander消失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當時Emma站在高樓的頂端的窗口，天空被壓的很矮，雨水像是高處的水管破裂，空氣迅速壓縮，泛出冰塊般的白氣，Emma因此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想把肺里的熱漲的感慨換出去。水滴砸在金屬的的水箱上，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轟隆。

其實什么都沒有， Emma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自己每日例行的工作，暖氣很足，直到下班她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一直在下雨，而且很冷。

Alexander沒走的時候， Emma已經(jīng)設想了很多種方式告別。

比如：大家在某個酒店里吃了喝了，熱熱鬧鬧的，然后Alexander忽然端著酒杯站起來，對著Emma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狠狠地干了一大杯的酒，眼里閃動著淚花，就像上次M7走的時候。M7端起酒杯，想說什么，但是淚水比酒水更快的晃了出來，M7抖動著面包似的肩膀，哭的像個孩子。

Emma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因為Emma像害怕傳染病一樣害怕別人流淚。

所以Emma甚至想好了，如果Alexander也是和大家在飯桌上告別的話，她就不去了；或者，Alexander對Emma說，走今天我們?nèi)ゾ瓢伞：群芏嗑疲谴蠹叶夹χ缓笤诼房趽]手告別，在黑暗的看不到對方臉的時候，使勁揮揮手，眼淚流下來，在臉上平靜的淌著，車子遙遙晃晃，路燈忽明忽暗，一切就結(jié)束了。

但那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平淡的就和往常一樣，連Bye都沒有說。這情形好像夜里下樓的時候，隱約看見前面有一大團什么東西，你邁了一大步，可是什么都沒有踩著，已經(jīng)到了平地。

晚上 Emma做了個夢：

[……濕熱的叢林里，她和Anna穿著輕短的裙子，白麻的，在林間嬉戲。Anna身材嬌小玲瓏，輕快的在她前面蹦蹦跳跳，像只小鹿。

她們走到了一節(jié)破損的城桓，天暗下來，星星出奇的亮，Emma抬頭望見獵戶座和仙女座開始移動，在天空排列成一個奇異的圖形，她叫了出來：比地馬丘陣行！

Anna也興奮的笑著：今夜有奇跡發(fā)生！Emma和Anna趴在城頭上，看見大隊的人馬急急的往前方趕去，揚起一大陣的塵土，她們也跟了上去，衣服不知道為什么和別人的顏色變的一樣。不太遠的地方一片火光沖天，華麗的宮殿在燃燒，到處是嘶殺和喊叫。

Emma在慌亂中與Anna失散了，她左避右躲的拐進了一個偏門，安靜的院子里有個嬴弱的白衣男人背對她端坐在井邊的柳樹下一動不動。他看見Emma，嘴角輕輕地抖動，眼淚順著臉流下來，喃喃地說：國亡了，國亡了……Emma想安慰他，但是古代的禮法是沒有擁抱的，于是Emma只是把手搭在那人的肩上，衣服是綃的，白的不沾一絲人間煙火，他的心口插著匕首，沁出殷紅的血,異常鮮艷……]

Emma明白Alexander心痛得滴血，但他沒有任何聲息的走了。
或者是 Emma自己心痛的在滴血，所以認為Alexander是這樣的。

三##

悶熱的午夜， Emma在迷糊的夢中清醒，夢卻清晰的令她難以忘卻。她夢見自己和另一個自己告別。

他們坐在春光明媚的教室里，窗外的綠蘿和花草映襯著他們的臉狹，流動著淡綠和黃的光。Emma靜坐著，甚至能聽見蕨類植物輕微的分裂，花房中的孢子崩出的劈啪聲，看到綠色的小珠在空氣中飛彈。

對面的老師模樣的人歪著腦袋專注地看著她問，
“你近視嗎？”
Emma搖頭。
“你遠視嗎？”
Emma搖頭。
“你的眼睛很特別”老師說。
Emma笑了笑。
然后老師拉著另一個懵懂的，長得跟Emma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對Emma說 “她就交給您了。”
女孩子很羞怯地朝Emma鞠了一躬: 給你添麻煩了！一會兒老師領(lǐng)著這個女孩子走了。

Emma獨自一人坐在課桌上翻看另一個Emma留在桌上散落的書和筆記。巨大的掛鐘上顯示著日歷：XX01年，而Emma手上的課本明確的寫著XX25年出版。

這個夢好象暗示了什么，但是 Emma不明白。

有些事當時是不能明白的，過了很久回憶起來的時候才會隱約記起那層暗示的意味，就象電影里埋下的伏筆，第一集里一個一晃而過身影，第二集里就是關(guān)鍵人物。Emma認為那時某種暗示，某種預見。

Emma回味著這個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夕陽橫掃過她的臉，落下交錯的陰影。她試圖從夢里找出隱約的蛛絲馬跡。落地的櫥窗里現(xiàn)出Emma的身影，她看了一眼，身后車來人往，自己只是個灰色的影象。Emma忽然想起巴埔落夫的那只狗，只是有時候自己是那個實驗者，有時候是那只狗。

檢票員的習慣是看見什么片狀的東西都想打孔，Emma的習慣是有事沒事就把心理學的那套拿出來分析，在她看來就跟護士沒事就洗手，量體溫一樣正常。心理也是需要常常維護和檢修的，跟半年看一次牙醫(yī)，做全身檢查一樣重要。心理崩潰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造成的。

Emma有很多秘密，因為她有很多喜歡分享秘密的朋友。
對Emma來說，秘密是花朵下面的臭糞，漂亮女孩的口臭，表面的平和，和美好底下的暗流，

秘密是類似人體活檢的活生生的心理樣品，是來自于個體獨特的高峰體驗，但這種體驗常常是和現(xiàn)行的道德標準相左的。很多敘述者會在敘述中更改他們認為可能有損形象的事，甚至根本否定事情的存在，有時候連他們自己都只相信自己說的事。所以，最忌諱的事，就是讓敘述者感覺到自己是個樣品。

被修改的過程其實就是最需要研究的那部分。人們怎樣修改自己，怎樣避開他們不想說的，又怎樣描述令他們興奮的事情——Emma的研究目標就是從中找出典型的心理修改的途徑，然后輕松的挖掘出他們心中的真相，治療就能直切病灶了。

Emma對他們進行編號分析追蹤，她自己就理所當然的成為1號研究對象，而且是更具研究意義。自己對自己是很難撒謊的。

四##

淫雨霏霏。

天氣不好的時候， Emma 容易犯病，云低的快要壓住教堂的尖頂，Emma覺得喘不過氣來。
站在30層樓的陽臺， Emma才感覺好點。風很大，紙片墜很久才能到達地面，從上面看，人是個中間只有大黑點的團子。教堂只能露出小巧的金色亭子。

Emma有一躍而下的沖動。據(jù)說有人從32層樓跳下來過，腦袋像西瓜一樣當場就喀嚓成幾瓣，腦球因為慣性作用還跳了幾跳。Emma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白色的小球，像豆腐果，輕松地跳了幾下。

無聊。
Emma老覺得無聊。

無聊是想有點欲望的欲望。

每次聽 Emma有氣無力翻著眼睛吐出這兩字的時候，Alexander都嘿嘿一笑“怎么荷爾蒙失調(diào)啦？”

如果Emma體內(nèi)的諸如苯巴胺，多巴胺之內(nèi)的物質(zhì)底于平均水平時，Emma就不會感到快樂，即使有一打帥哥拜倒在跟前。

Alexander認為，人的內(nèi)心只和內(nèi)分泌有關(guān)。
Emma覺得在Alexander面前自己就像一試管成分不明的提取物，連欲望也只是其中的一種成分。

欲望是一個巨大的氣泡， Emma一臉茫然地面對著魚缸中升騰的氣泡喃喃自語。

Emma覺得自己不斷在滿足別人的欲望，可是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一點都不清楚。男人對她說我愛你，就像魚兒習慣地掀動嘴巴，但他們到底愛不愛就是另外一會事了。

Emma習慣把語言和行為分開來思考，在這點上，她的表現(xiàn)不像一個女性，而像一個冷漠的男人。Emma的感覺里自己其實是兩個人。

一個是鏡子有幾份妖嬈和乖戾的反叛女子，另一個是在黑暗中吸著煙的ZACH。盡管ZACH從來沒有在她的世界里真正出現(xiàn)，但對Emma來說，ZACH就生活在她的每個呼吸里。

ZACH說，你喜歡的作家，就是你精神的初戀。

很多年，Emma想改變ZACH的話，可是從來沒有成功。ZACH離開的剎那，Emma感到有個巨大的冰錐插進她的心臟，從此，她就感覺不到疼痛。

有時候連 Emma自己都覺得自己夠陰郁。但實際上，當天氣好起來的時候，Emma的心情也會好起來，尤其是陽光燦爛的時候，Emma的快樂的象一個剛剛抓了一條魚的小孩，愛心也泛濫成災。這時候，Emma不光自己快樂的冒泡發(fā)光，而且幽默的細胞比太陽黑子還要活躍。

植物有了陽光才能順利的進行光合作用，有些食肉動物也能在陽光的照耀下，合成出微量的維生素D。Emma的身體在陽光下也合成了一些物質(zhì)，讓Emma顯的特別的可愛。Emma自己是毫無查覺的，而作為異性的ALEXANDER就能分明地感覺到，Emma的眼眸清晰分明，唇色紅潤，頭發(fā)柔軟光澤，渾身出了散發(fā)出不知名的香氣，還有洋溢的熱情。

五##

Emma有一櫥柜的衣裙，按不同的質(zhì)地和風格，掛在不同的格擋里，連帶不同的飾品，鞋和包。她對不同質(zhì)感的東西有天生的敏感，即使看上去不相干的東西，她也能發(fā)覺出新的用途：絲綢床單做的闊腳褲；彩色碎玻璃做的旋燈；幾塊舊絲巾拼的窗紗；玻璃鋼大號沙拉盆成了魚缸；清花瓷盆成了洗臉池。

看上去有點混亂，但是仔細看看又覺得很有意思，有趣就在于超乎平常的生活，或者在某點上它們發(fā)揮了更好的作用。Emma的眼光不圈循與世俗，而喜歡發(fā)掘不被人在意的本質(zhì)。

這樣的觸覺表現(xiàn)在 Emma對朋友的劃分上，則剛好相反，不同的時間和地點出現(xiàn)相應的人，說著不同的話題，如果錯位或者交叉，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會像做飯時混淆了鹽，味精，糖比例的菜肴一樣讓Emma覺著不對勁。

Alexander適合在白天出現(xiàn)，帶著數(shù)學般準確清晰的邏輯和冷靜，卷著袖子，隨時準備大干一場或者跟人理論一翻。Alexander認為人和世界應該像齒輪一樣按著規(guī)律有條不紊的連動。慢了半拍或者沒有跟上Alexander理論的人都被劃歸為腦子壞了的。Emma有幸被劃為腦子還算靈光的。

在Alexander面前， Emma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性別，因為Alexander不把她當女人看。意甲聯(lián)賽，拳王爭霸，環(huán)法車賽，歐美政變，恐怖主義，人民幣升值，房地產(chǎn)虛熱，企業(yè)扁平化管理，風險與收益曲線，天使基金與金融衍生品的比較……這些就是Alexander的生活全部，也是他和Emma所有的話題。只要這樣的時候，他才會說話并且妙語連珠，思維敏捷，否則就木納而僵硬。

Emma想如果有一天Alexander昏迷不醒，不用天天念報紙，聽音樂，只要在Alexander耳邊報出一串跟經(jīng)濟相關(guān)的數(shù)據(jù)，Alexander的心就會蹦跳；假如你正好說錯了一個公式，Alexander肯定會睜開眼睛，嚴格的糾正你，即使他被車撞昏躺臥在床2個月。

Alexander昏倒的事不是撞車，也不是股票下跌，樓市崩盤，而是Anna，一個看上去很純真的女人。如果只是一個身材曼妙呈現(xiàn)S型曲線的女人，讓Alexander昏倒的幾率幾乎為零。Alexander不止一次的指著高檔場所里出入的高傲女子對Emma說，出入高檔場合的不一定都是高尚的人，尤其是女人。

當Alexander和Anna面對的時候，就像面對著一個被時間遺忘的珍寶。像寂靜的夜空升起的一輪圓月，Alexander理智短路，心跳加快，眼睛發(fā)亮，皮膚發(fā)燙，鼻尖微微出汗，語速加快，手勢增多，這些都是雄性睪丸素已經(jīng)迅速提高，腎上腺分泌加速的結(jié)果，其實整個分泌過程不用3分鐘，分泌物微量到只能用盎司來計算，但是就這么一點東西決定了人和人之間的際遇。

Alexander從美國東部大停電，法國熱死三千人，講到央行最新的貸款政策，沃而瑪退出華東，講到最新的經(jīng)濟研究理論和心理學的結(jié)合，講到他們坐著的4星酒店管理ERP平面管理模式。Anna一直眨動著長長的眼睫毛，報以禮貌的微笑。Alexander一個人說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Anna沒有回應，忽然口干舌躁，不知如何繼續(xù)，有兩秒鐘大腦一片空白，只好喝水。

Alexander忽然覺得Anna很陌生，怎么討論的東西都是她不感興趣的呢，難道她不是地球人？Alexander以為聰明的女人就和Emma一樣，只是略有差別而已。他不知道Anna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在Anna的微笑背后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Anna讓Alexander第一次覺得女性很神秘。

他向Emma找了很多書來研究，從少女心理，到青年女性心理，他知道更年期女性的不可理喻的心理，經(jīng)期的特殊反應心理，甚至如何推算排卵期，但對Anna感覺仍然類似于有8個數(shù)列的組合，他分不清他碰上了的哪種組合。

Emma和Alexander就像一個圓和另一個圓的交集，只在部分地方緊密不分，其他地方永不相交。雖然他們每天見面，討論工作，但他們之間好像有很深的一層隔膜，永遠不知道對方在離開的時間里怎樣生活，有什么樣的經(jīng)歷。

每天在碰到Alexander之前，Emma都不知道會這樣開始。通常是Alexander豪無察覺的開始翻開當天的報紙，然后把好笑的和有意思的念出來跟Emma分享。

有時候 Emma覺得自己有點可恥，因為她觀察Alexander的角度，象研究某種藥物的動物反應，認真的記下Alexander的生理和心理反應，畫出曲線走勢圖，并在大事跡上加注標記，以此推斷藥物起作用的起始，血液濃度最高峰值，個體出現(xiàn)強烈體征等系列。

如果Alexander同意，Emma甚至會在他身上放幾個汗液采集器，對他的身體排泄成分做進一步分析。

這樣的事情其實很無聊，當你拿到一堆瓶瓶罐罐，全是男人的臭汗，確實不是什么有趣的事。Emma下意識的遞給Alexander一張紙巾，ALEXANDER順手就擦了擦汗，如果Alexander知道Emma的想法也許就不會接的那么順手了。

Emma總覺得自己在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爭，沒有硝煙，但是敵人總的角落了暗伏著。在一片樹林的小溪里Emma發(fā)現(xiàn)了很多不起眼的石頭——那只是不懂行的人的看法：

在那些粗礪和灰暗的表象下面，有不可思議的驚人內(nèi)幕。其實，那些美麗的藍寶石，紫水晶，祖母綠都隱暗在里面，只要稍稍耐心和精巧的打磨它們就會發(fā)出蠱惑的光芒，就象人們熟悉的樣子，在白金和黃金的掩映下熠熠生輝。

現(xiàn)在 Emma發(fā)現(xiàn)這個小溪中的寶藏，于是她叫來了Anna。Anna一臉的欣喜。但是很快也遭來了入侵和掠奪的敵人。Emma沒有看見過他們的樣子，但是她聽到了吵雜的腳步和凌亂的槍聲……

Emma拉著Anna在沒有路的林子里試圖偷偷出去。
Anna的裙子是月一樣的白色。

Emma跑在了后面，她想把敵人引開。敵人發(fā)現(xiàn)了她，子彈起先是彈射在她的小腿上，后來火力越來越密集，但沒有擊中；
有個炸彈在Emma身后很近的地方炸開了，彈片四散著尖嘯著覆蓋了Emma的后背。她想跑，可是疼痛的無法再動彈。接著噴火的流彈點燃了樹林，火光掩埋了一切。
Emma的靈魂在飄逝，她遠遠的看見，燒黑的樹林中有條深深的溝渠，Anna縮在里面逃過了大火的子彈的洗劫，Emma舒心的笑了……

這是 Emma再次和Anna再次相遇在夢中。

Alexander極力邀請Anna會晤，除了公務以外，當然不排除還有那么一點小小的私心。20分鐘就能談完的事情，他要花掉一個晚上。

Emma話不多，總是很溫和的樣子，像一杯溫度合適的綠茶，很解渴，但是，冷靜的無法接近。
Anna卻像血腥馬利，熱辣的一條線，從喉嚨開始燃燒，身體里很快就有曖昧的溫暖。如果Emma和Anna能和二為一，那么天下可能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更完美的女人。可惜好東西總是拆開來賣，合二為一的價格高的離譜。

Anna保持禮貌的微笑，Alexander以為是對自己的美好暗示，好像喉嚨里面失火冒煙需要一個出口，不停說話。Emma從Anna的眼睛里看到一絲不易覺察的輕笑和無聊，于是和Anna相視一笑。

那天，Emma照例讀著報紙上的笑話。Alexander笑著看著她，忽然輕聲說，別動。

那天，窗外有很多花，空氣中有暮春和初夏的味道。很多花瓣下雪一樣落下來，粉白的花朵在Emma的頭發(fā)上分外顯眼。

Emma忽然變的僵硬，不能呼吸。
Alexander的靠過來，用手輕輕摘掉了那個花瓣。那就是他們之間所能產(chǎn)生的最近距離：呼吸能吹到臉上的距離。

Emma總是習慣著跑開或者說逃掉。大約在中學的暑假，在隔壁班很熟的男生家看電視的時候，那個男孩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放在了Emma的肩膀上。

Emma忽然感到那雙手沉重的讓她不能呼吸。外面太陽很大，Emma只記得自己狂奔，到處都白亮的晃眼。

打那以后她再也沒有理過那個男孩。并不是討厭，只是她不知道怎么樣再去面對，這樣的一個人。象一場美麗的夢境忽然碎裂，發(fā)覺自己其實站在高處危險的地帶。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Anna， Emma記憶深出的某些東西就會異常清晰。很多另人失控的場面，她沒有來及叫喊，那些令她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時候，她只會跑開，而那些內(nèi)心的尖叫和吶喊在血液下潛伏起來，在某些特別的時候，它們在血管下涌動著，膨脹著，就象灰姑娘擔心馬車和車夫12點變成南瓜和老鼠。

Emma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變的歇斯底里，碎成一堆尖利的玻璃。

Anna很喜歡和 Emma呆在一塊聊天，這種喜歡更像是某種彌幻般的上癮。她會在看到Emma的第一時間開始說話。

冰箱的門開著，Anna手里拿著冰激凌，慢慢的融化，Anna仿佛凝固一般，對流淌滿手的白色液體無動于衷。有時候浴室的水嘩嘩的響，水表飛速的轉(zhuǎn)著，水管里冒出壓抑的叫喊。但是Anna都不理會。

Anna喜歡叼著煙，對Emma吐出許多似真似假的事情。
Emma盡力的去注意Anna手上的煙: 吸煙等于自殺和謀殺同時進行，親吻吸煙的人等于親吻煙灰缸.......

那些睡衣總是不能很好的遮蓋Anna的身體。而身體，是迷人的。
這才是 Emma感到不安的地方。她不知道接下去要發(fā)生什么，但是，這次，她沒有跑開

七##

庸懶的音樂，小魚吐著泡泡，呼吸間，無數(shù)的場景飛速的消逝。

Emma的生活有的時候是這樣的。

陽光斜下來，照在整個房間里，Emma能看見那盆水仙正在光和作用，升騰起許多細小的水珠，氧氣劈啪的從狹長的葉脈中分離出來。

Alexander在旁邊的桌子忙碌，天氣很熱，他的胳臂在深色的桌子上留下一條汗水蒸騰的痕跡。Alexander總是討論著那些用眼睛不大容易看到的事情，而對于實際的生活多少有點無動于衷。

Emma很迷惑：是不是Alexander的眼睛和蜻蜓一樣是復式的，同樣的自己在他的眼里有無數(shù)的角度，或者他的眼睛是和青蛙近似的，只對微小的變化感興趣，而對與自己穿著性格的短裙無動與衷。在想完這些之后，Emma自己笑起來了。

在Alexander的眼中，Emma也許和房間里的任何一件辦公器具相同，都只為工作服務。按下開關(guān)，閃亮的屏幕會顯示出他需要的一切。而Emma屬于和那盆水仙花一樣的植物，看上去沒有變化，其實忙碌而有序。

Alexander是Emma認為最有意思的男人。因為他和其他的男人那么的不同。
很多男人的眼睛只有sex，這個時候他們的眼睛也象蒼蠅一樣，隱約有一種幽幽的綠色的光。

昆蟲對光源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在他們的尋偶期。Emma有時候把自己弄的好像紫色熒光燈，馬上就有很多蒼蠅般的男人，膨的一下，瞎了一般撞上來。

Emma把這當作游戲的一種，自己也是一種道具。當天空開始明亮，或者當男人終于可以把憋存在體內(nèi)的不安定物質(zhì)排泄過之后，一瞬間，他們身上的那種綠色就蒸發(fā)了，比失血的效果還快。下一秒之后，他們變成了清醒無比的男人，跳進一堆的衣服里，馬上就面目全非，連旁邊的女人也變的面目扭曲。

最慘烈的場景總是在酒吧散場之后幾個小時發(fā)生。酒吧的燈光讓所有的蒼蠅都發(fā)出綠光，通過這樣的眼睛，看見很多的妖艷的桃色的女人。幾個小時后，酒精和綠色都被身體內(nèi)循環(huán)排出體外，忽然就發(fā)現(xiàn)桃色女人，象巫婆一樣的陰險。
因為不能確定自己怎么樣，所以也只能懷疑對方。

那個下午。
Emma第n次錯過戀愛；Anna第n次，投入新的戀愛,

Anna昨夜喝了很多酒，Emma遞給她一杯水。
酒精會消耗過多的丙甘酸，身體新陳代謝的時候，就會感覺缺水。

Anna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干脆說口渴不就行了？
Emma看看她，如果你內(nèi)心總覺得缺少愛，就會象口渴的人找水一樣不停的找水，盡管有時候，身體不是那么需要。

Anna夾了支煙在手上，對Emma說：

我不知道什么叫愛情。你看，我什么都沒有做，往酒吧一坐，就有男人來為我買酒，我沖他一笑，他就開始興奮的說很多廢話，認識幾小時以后，他就說，我愛上你了。翻譯過來說，就是，我們趕緊上床吧！！

愛情就像游戲的一個別名，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什么時候人類失去生存下去的力量，這場游戲才會結(jié)束

八##

Emma剛剛從郁熱的午覺夢魘中醒來。風和雨把天空洗成淡淡的藍色，還有一絲絲的云，提醒Emma現(xiàn)在是醒著的。

Emma覺得自己很沉重，在海水中不斷下沉，從水底往天空看去海水一層層的由墨黑到湛清中透亮發(fā)綠的淺藍，翻卷，滾涌。Emma尖聲喊叫，四周安靜的可怕，Emma發(fā)現(xiàn)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還沒有從嘴里吐出就已經(jīng)消失在胸腔。水邊的倒影隱約有人影晃動。什么都阻止不了Emma的下墜；Emma意識到自己又夢魘了，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勁。好吧，還有什么更糟的，來吧。

天空和海水一樣的藍。
陽光和刺刀一樣扎眼。

Jackson，每次都給Emma惡夢重演的感覺。

剛剛認識Jackson的時候，Jackson濤濤不絕的說著關(guān)于他自己的各種小笑話，讓Emma覺得很有趣。

第一次是新鮮，再一次是覺得沒有那么好笑，再后來，到了Jackson第n次，面不改色的說起這些笑話的時候，Emma覺得頭皮發(fā)麻，面色難看。

如果對文字和語言苛刻也算有病的話，那么Emma確實有文字潔癖癥。說過的笑話就象穿過的內(nèi)衣，應該及時更換。于是，Emma說，分手吧。

用Jackson的智慧，對Emma的行為難以理解，于是他的大腦自動處理為女人拙劣的借口，這個借口還隱含了侮辱和無知。因此他覺得Emma很高傲。

Jackson喜歡游戲，順帶喜歡上一次次接近目標的感覺。他覺得Emma屬于有一定難度的游戲，對他這樣的中級選手，難度恰到好處。

第n次以后，Emma說分手，Jackson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該吃的吃，該玩的玩，該說廢話的時候，還是一樣樂此不疲的說著一樣的老笑話；而Emma的情形正好相反，以至，看到Jackson就開始焦躁不安。

Emma不得不搬家，更換通訊聯(lián)絡方式，搞的疲憊不堪。

第n＋１次， Jackson出現(xiàn)在Anna面前，Emma覺得要崩潰了，覺得Jackson簡直就是異形演變的生物體，扔到外太空還死不掉。

Emma甚至想，如果扔顆原子彈。世界上還能有什么生物生存的話，那么可能有兩種，一個是“小強”，另一個就是Jackson。

Jackson聽完Emma的這番話之后，卻好像聽人表揚他有特異功能似的，瞇著眼笑著，因此格外的讓Emma想抓狂。

最令 Emma痛苦的是，沒有人理解她的痛苦，沒有人相信就因為總說同一個笑話，會讓一個女人抓狂。
Jackson不相信，Emma身邊的人也不相信。如果不是Emma親身經(jīng)歷，恐怕自己也不大能相信。

Emma有語言潔癖癥。

盡管四周從來的就充塞粗糙不堪的語言，Emma是一個意外。

小時候Emma有一點點自閉。她把自己埋在圖書館的書堆里，希望自己是隱形的人，不要有人找到她。
在白色的書頁和黑色的文字里，無數(shù)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說著自己的快樂和悲傷，還有無數(shù)新鮮。
但是他們都很文雅，他們避免一切真實的沖突，哪怕受傷害的是自己，他們認為沖動，就是不夠禮貌，不夠理智。

在這樣的世界里成長的孩子，她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她看到了更多細小的傷口，灰色的影子，但是，眼睛始終是透明的澄澈的。

在這一點上，只有Alexander和Emma近似。而從外表上看，多數(shù)人只看到毫不相干的東西。
生活的象文字一樣真誠，或者象數(shù)學一樣邏輯，都需要很多的勇氣。

因為這個世界不是白色的。只有在白色的蒸騰的，金屬都沸騰的地方，骯臟才能從軀體里驅(qū)趕出來。現(xiàn)在，污染很嚴重，到處都是灰蒙蒙的。

有些生物產(chǎn)生灰色變異，這樣它們能夠順利的生存下去；而另一些生物，白色的生物，它們生活在不屬于它的時代，瀕臨滅絕。

九##

白色的蒸汽翻騰開來，周圍的景物都白蒙蒙的，好像有著極大的濃霧.Emma這個時候不得不提著大行李箱去趕那趟遙遠的火車。火車好像馬上就要開動了，Emma沒有時間告別，沒有時間整理行裝，只是非常疲憊的去擠車。車很幽暗。不過，只要能趕上就好。不同的人往不同的地方去。人們總是要去往什么地方的。有人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因為他們想去的地方，已經(jīng)錯過了。

Emma常常在不同的地方醒來，剛醒來的時候，有剎那的恍惚，仿佛經(jīng)歷過很長的旅行，來到陌生的目的地，雖然很陌生，卻別無選擇。

當飛機掠過高高的云端，穿梭在白色的云朵中，迷夢一般，只有陽光暖哄哄的泛出金黃的暈。

那天早晨，Emma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純凈的藍天和一大朵一大朵的白云，恍惚以為漂浮在空中，世界很遙遠，而眼前的現(xiàn)實卻更像一個真實的夢境。

Jackson不知道通過什么方法，又一次準確的將滿是感情的信寄到Emma的郵箱里。在Emma的記憶快要將Jackson忘記的時候，Jackson回憶著Emma的一切卻好像昨天一樣。Emma記得好像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fā)生過，不過那么久遠，久遠的仿佛童年時看過的電影，只有非常飄忽的印象卻沒有任何細節(jié)。

Jackson認定Emma是他要找的人。在Emma離開以后，更加確信了。他在每一封信里愉快的回憶著各種細小的點滴，反復的咀嚼Emma的言語和行為。Emma讀著Jackson寫的情書一樣文字，卻好像偷偷翻看著別人的情書和往事。

Jackson和他的那個笑話一樣堅韌，堅韌到了頑固的地步。

那天，Emma醒來看著大朵的云，呆楞之間聽到手機響，Jackson說，我在你家門口，開門吧。
Emma打開門的時候，好像打開愛儷絲夢游仙境里的一個篇章，熟悉的動物和人混淆的面目全非。

Jackson習慣無比的走進Emma的房間，丟下行李，好像只是一場遠行，而此刻他回來了。Emma陌生的手足無措，默默的做著晚飯，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直到Jackson說起那個老笑話，Emma忽然覺得鈴聲大作，瞪著Jackson就像看見一個恐怖的外星生物。

十##

音樂舒緩的在黑暗中響著的時候，Emma覺得自己漂流在無邊的黑洞中，唯有音樂那一點點溫暖，輕柔的撫慰著Emma冰涼的脊背。

這天有點不一樣。

平時看不見的事情象雨水匯聚成溪流一樣自然的就聚攏到Emma手上。
Emma責無旁貸。

電腦風扇和無數(shù)的電燈有頻率的嗡嗡響著。空曠無人的辦公室好像中世紀的教堂。
手機突兀地在響起來，Emma差點被嚇到。一個陌生的號碼，一個聲音問她在哪里？

Emma下意識的回答在加班。對方很開心的笑了，居然是CEO,他們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的最大的老板Peter。

天氣很熱，Peter說，我開車過來接你，吃個飯。
越是輕松隨便地飯，這個飯就越吃的不輕松。

Emma象靈敏的蜘蛛，敏銳的感覺到網(wǎng)絡那邊語言傳達出的另外一層含義。她佇立在網(wǎng)中央，任憑那張網(wǎng)劇烈的晃動，用理智判別著那晃蕩真正的方向。

Alexander早已經(jīng)把她訓練成一個反應敏捷，冷靜理智的性別模糊的職業(yè)人，如果這一天遲早要來，那么早晚都一樣。獵物或者天敵，除了沉著的應對，你別無選擇。

Peter很顯然被Emma的偽裝色所迷惑，他眼虹膜里只反射出一個年輕，簡單，愛笑的女孩子。Emma不是什么大問題，顯然他沒有花很多心思去準備，只是把Emma領(lǐng)到了城市高端的餐廳，那個價格也高的不能用物質(zhì)本身價值衡量的地方。

Emma一臉平靜，帶著一點點忙碌和睡眠不好的疲倦，但是，條理簡潔，邏輯清晰。
Peter沒有從Emma身上收獲到那種小職員受寵若驚的表情，就是說，這個開局的氣勢，他敗了。

不用Peter開口，Emma知道，問題是關(guān)于Alexander的。Emma滴水不漏的解釋完P(guān)eter旁敲側(cè)摸的問題和他自己都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她知道Alexander，沒有機會直接跟Peter解釋，而她可能也只有唯一的機會。Alexander的那份機密計劃書，事實上Emma也是策劃者之一。

Emma說，從邏輯上來說，這個制度本身就是悖論。讓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重大漏洞的人，去擔責消滅漏洞，這是無上獎勵還是更大懲罰？公司發(fā)展，機構(gòu)龐大，信息傳達卻越來越無序和復雜，沒有關(guān)注流程本身邏輯，卻忙著懷疑和指責前段執(zhí)行不力，這是不是本末倒置？

那天的談話結(jié)束之后，Emma準備好了隨時離開。卻被Peter意外的留了下來。
Peter問她，有興趣做我的私人助理嗎？我身邊缺少一個你這么漂亮又聰明的女士。Emma啞然失笑，私人助理？小蜜？這好像一個軍機大臣提著全家人的腦袋拼命進諫，要求平復地方亂黨，卻被收到后宮，做了一品妃子。

那次飯后，Alexander很快就主動辭職了。
Emma想解釋，可惜無法解釋。

幾個月后，Emma參加一場業(yè)界的討論會，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Zach。
一個平常的戴著眼睛的男人,演講了關(guān)于哲學在經(jīng)濟新時代的關(guān)系，自我意識的存在和消亡：

這個繁榮的能產(chǎn)生一切的時代，我們越來越雷同，越來越簡單，連自我惆悵都能成批的生產(chǎn)，無病呻吟能唱成一個和聲部。自我意識只能存在與少數(shù)的詩人和瘋子的頭腦中，這意味著，一個民族創(chuàng)造力的淪喪和消亡。

這個時代不屬于文學，哲學，這些不能短期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益的古典派，被經(jīng)濟的旋渦沖向很遠，但是不可否認，不論個人還是企業(yè)都需要一點哲學的信仰，作為行動的方向??

Emma發(fā)現(xiàn)Zach的鬢角有了點點白發(fā)，才想起自己也不是１８歲的年紀。Zach的演講不算很成功，更多的人都去隔壁聽曾X強的企業(yè)管理神話去了。

所有的會議最后都演變成一場娛樂活動。在虛構(gòu)的熱鬧中，空氣有點曖昧的溫暖。為了那一點溫存的泡沫，大家起勁喝著帶泡沫的香檳，互相恭維。

Zach的頭發(fā)有點謝頂，不多的兩縷長發(fā)，不小心飄蕩在半邊，另一邊，頭皮白亮的閃爍。他不斷用手梳理著，在人群中有點尷尬地笑著。

Emma想起Zach寫過的一句話：
偶像，總是會破滅的，不過不是轟然結(jié)倒塌的，是在“叱”的一聲中，象扎了眼的氣球，消失的。

Emma無限感慨的對Anna說，Zach普通的和一般人沒有什么兩樣。
Anna，笑了，難道他不應該是普通人嗎？

3年之后，Alexander計劃書變成了現(xiàn)實。

無數(shù)的人驚訝無比，Emma看著鏡子里和自己等距離的那個妖艷的女人，說了聲，hi,Anna,你贏了。
她想Alexander知道了會開心，而Alexander已經(jīng)魚入江海，消失不見。

相濡以沫，莫如相忘于江湖。
也許，這個結(jié)果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