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閑來無事,翻看好友動態,初中同學上傳了初中同學聚會的照片,記憶中永遠尖酸刻薄,板著臉教訓學生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笑靨如花,合照的兩位初中舊友,還是當初純真的笑臉,身后一群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一張張,一幅幅,濃縮了初中三年所有的回憶。而我卻仿佛永遠置身局外,看別人的笑靨如花。
1.
剛進初中,經過第一輪的挑選,四面八方的同學匯聚一堂,重新的開始,又要彼此慢慢熟悉。我其實打從心里厭惡這種開始,因為很殘忍,很麻煩。開始,熟悉,融合,分開,用時間和真心灌溉出來的默契,美好,總是經不住分別的考驗。更何況內斂如我,總是等待別人的主動,才會小心翼翼的回應。志趣相投,性情相合的太少,憑借所謂成績,所謂優秀匯集一起展開討論,贏得老師贊賞。三四個舉辦聚會,吃吃喝喝,發展友誼。純真浮上虛偽的修飾,真誠套上現實的面具,總會讓人耿耿于懷的。男生一群談游戲,女生幾組嚼舌根。看似團結,實則也是一盤散沙,但散沙也能閃閃發光,在藝術表演,歌唱比賽等活動上出風頭。
2.
很快,我的數學就引起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的察覺,被叫去辦公室和風細雨的吹拂一番,逃過了代數,徹底跌倒在幾何上,三角形,這一條線,那一條線,分得四分五裂的樣子,成天埋頭盯著圖形看,就是入不了門,得不了要領。這樣子徹底加入了老師的黑名單,每次上課,考試,都要被拎出來提點幾番,到后來數學課幾乎都要站著上。名單上只要一個被說,會禍及其他人,真是連坐呀。本來就不自信,結果把剩余的一點都給我滅了,有段時間,在班上抬不了頭,自卑作祟,也不愿意跟兩位好友說話了,故意避開。她們也覺得莫名其妙,臉皮也薄,就沒主動問,后來寫了封信,我也慢慢想清楚了,長篇大論的回復,讓她倆也無語。其實,她們不知道,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什么不能臉皮厚點,前一秒被人罵,后一秒跟沒事人一樣,我真的做不到。
3.
數學可能真的已經定型了,八十九十徘徊,也沒拖班上后腿,只求老師放過,可她并沒有打算這樣。好歹,語文英語是強項,歷史政治數一數二,物理化學馬馬虎虎,在班上也算中等偏上。但還是被班主任罵不爭氣,數學嘛,命里有時終歸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后來,心理也開始承擔罵聲了,內心一旦強大,就不會有這么多傷春悲秋,幾個人嘻嘻哈哈,打笑一旁。堆積成山的教案,淹沒的視線,卻沒有淹沒自己的心。因為,我真的在努力,老師你看到了嗎?
4.
上課的最后一天,我是第一 次看到班主任的笑容,悠長,溫柔,笑靨如花。當時她在辦公室外號是林妹妹,我們班上都不以為然,完全八竿子打不著。我記得她很溫柔的告訴我們,她知道自己嚴厲了三年,對我們很兇,私底下對她很不滿,可她并不后悔。我突然想起,三十歲的她,剛當母親一年,就帶我們班;運動會,我拿了金牌,她主動過來照相留念。中考成績下來后,我一直不敢查,去學校后,她主動問我,我說不知道,她很驚訝。發放成績單時,她還當著全班打趣,說班上還有人不知道成績。最后,一個班在橫幅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密密麻麻一片,我意識到,我的初中三年就這樣結束了,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5.
上了高中后,自己放開了很多,話也說了很多,很多人都說我很幽默,這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只能歸咎于時間,它清楚督促你,你又踏上新的征途,你必須改變。后來,同學組織回校看老師,我只是被通知者,通知我去,但我要去,花了五十,和他們買了亂七八糟的禮物,我就連提東西的資格也沒有,在一旁默默看他們師生和樂,談笑風生,注意到老師又添了三四道魚尾紋,兩三根白發而已。我想,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見她。有次放假,初中兩個好友約我出去玩,那天玩得確實很盡興,第二天又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最后在公車上與她們揮手的時候,看到的那種眼神,我想,我們其實心里也習慣了白云一樣的散與聚。
6.
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看起來不一樣了,但只是表面而已,骨子里的很難變。我可以跟同桌慪氣,一學期都不說話,直到她主動認輸;我會很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逛街,看電影,吃飯,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的,對我來說真的無所謂。其實,我有時候也分不清這些有所謂無所謂的。我融進去,自己會高興點,和大家談天說地,免去羞澀無能,但我又清楚知道我只是置身其中的局外人。我當旁觀者,看別人的喜怒哀樂,也不會無動于衷,一張合照不就讓我沉浸回憶長河了,慢慢下沉。我突然想起汪國真的一首詩:
假如你不夠快樂
也不要把眉頭深鎖
人生本來短暫
為什么 還要栽培苦澀
打開塵封的門窗
讓陽光雨露灑遍每個角落
走向生命的原野
讓風兒熨平前額
博大可以稀釋憂愁
深色能夠覆蓋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