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選擇,你是要殘酷的真實,還是完美的謊言?
當年看過電影《楚門的世界》之后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提問。然而如同楚門一般的女孩古俄永遠卻并沒有像楚門那樣幸運,她沒有機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當殘忍的現實毫無準備的突然攤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甚至在十幾年后還要引發一場血腥的殺戮……
** 一場由病態的愛引發的慘劇**
綾辻徑人的這本《鐘表館事件》是他整個《館》系列里評價最高的一本。但是與一般的本格推理小說不同,看完之后給人留下的印象的,不是詭譎的殺人手法、不是撲朔迷離的兇手身份,而是那個一直如幽靈般游蕩在故事中并貫穿始終的女孩——古俄永遠。
一個從小多病卻一心期待美好未來的女孩,一個愛她到發狂的父親,一個以奇思妙想著稱的奇異建筑家,共同打造了一個以愛為出發點卻殘忍詭異的“楚門世界”。然而外部世界一個無意的動作卻打破了這個看似完美的布局,打破了女孩唯一的期待,也打破了維系這個詭異世界的微弱平衡,一個個悲慘的結局種下了仇恨之根,十年之后在這個詭異的“鐘表館”中上演了一出荒唐血腥的復仇大戲。故事的人物和作者本系列其他作品一樣,都是一群偏執病態的人,有著扭曲的情感表達方式,無論是父親對妻子和女兒的愛,還是弟弟對姐姐的愛,都呈現了一種讓人不安的病態。
魔術表演一般的推理故事
綾辻徑人的《館》系列作品的特點便是其對現實世界的封閉性,作者首先給故事設定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中村青司建造的各種遍布機關與密室的“館”,然后才在這些空間內無限地發揮,雖然這個非現實的空間還是完全遵守現實世界中的物理規條,與以后的京極夏彥及西澤保彥等有所不同,但便是由于這個特殊的創意,不但使綾辻行人成為推理界的名作家,也使以他為首的新本格派得以發展及興盛起來。
說起來《館》系列,我是在幾年前做一位魔術師花癡粉的時候吃了他的安利,當初曾經一口氣把已經出版的七部一起讀了,只是這部《鐘表館》不知為何那段時間持續斷貨才被漏掉。這次終于有機會補上了。
綾辻徑人小說注重整體結構,這是和傳統日系本格推理最大的不同,他作品的著眼點不再是純粹的殺人手法,而是隱藏在故事背后、但又支配著整個故事發展的驚人真相。而這部《鐘表館事件》應該是把綾辻徑人的作品特點表現的最充分的一本了。
作品采用推理小說常見的雙線索推進的敘述方法,兩個現場同步推進,當然擔任偵探的島田要在副現場等著殺戮完成后再做最終推理表演,而系列中的第二男主江南則在主現場經歷一切,承擔主講述人和時間證人的角色。故事仍然在中村青司的“館”作品中發生,事實上我一開始看就覺得它的名字“鐘表館”已經把整個作品最大的手法提前劇透出來了。
但如果你認為這樣就代表可以輕松看出端倪,那你就錯了。還記得我當年看其他《館》系列的時候曾經感慨:難怪那位魔術師如此推崇,這套推理小說的布局和魔術表演竟然有如此多的共同之處。而魔術表演的一個關鍵就是:你以為你看出的破綻其實都是魔術師讓你看到的,而真相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當然這是指足夠出色的魔術師,自己技術不行搞穿幫的不算,推理小說作者也是同理)……同樣,你猜到的謎底都是作者想讓你那么猜的,而故事真正的走向就在你被牽著鼻子走的時候,被作者藏起來了。
和其他幾部不同,這次作者在敘述上一點花招也沒耍,整個故事講述的干凈清楚。如果你是個常看推理小說的人(尤其是日系推理),那么劇情展開不用多久,跟著作者的敘述,你會就開始覺得抓住作者的小尾巴了:重復講述的十年前舊事,不斷出現的迷幻感,互相糾纏不清的人物關系等等,甚至完全與戶外隔絕的環境也讓人不太難想到關于“時間”的問題……書看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時候,我幾乎已經肯定我猜出了事情的所有謎底:從殺人動機到殺人兇手,從殺人手法到時間詭計,更何況這是《館》系列不是嗎?中村青司的“館”有著共同的特征屬性啊,密室謎題在這里根本就不存在了,連開啟的鑰匙在哪兒我都猜到了!而且剩下的篇幅也已經完全沒了可以反轉的余地……但是,最后我仍然輸了。一般來說,推理小說(尤其是本格推理),敘述性詭計都不會是主要詭計,但是綾辻徑人卻無賴一般屢屢通過敘述將讀者引入思考誤區,簡稱,帶溝里去。尤其是時間詭計的設計更是精巧,讓你似乎猜到了,可又沒猜到,或者說是“只猜到其一、沒猜到其二”,謎底揭曉時讓人牙根癢癢。
挑刺還是要有的
雖然如此,還是有些讓人覺得不滿意的地方。
首先最大的不滿就是作為主要經歷人的江南,竟然遲遲沒能破解密室之謎這一點,實在讓人覺得太不可理解。因為江南這個人的背景設定是和偵探島田共同經歷了《十角館事件》的人啊,他對中村青司的建筑特點如此熟悉不是嗎?在第一樁密室命案出現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原因才對啊?當然了,如果真那樣的話這個“館”也就困不住他們了,這個故事也就不存在了……個人感覺這簡直是故事最大的破綻了。(天知道我在看的時候罵了他多少次“笨蛋”)
其次是支撐這場殺戮的動機實在不夠充分。本來只要殺死兩三個人就能完成任務的,可最后卻整整殺了十一個人,簡直是為了殺人而殺光光的典型啊,難免不讓人覺得牽強。
“要寫出具有意外結局的作品”——綾辻徑人
作者當年放言一共要寫十部《館》系列作品,從1987年到現在,已經完成了九部。這部《鐘表館事件》是在1991年完成的,據現在已經二十五年了。這些年里,日系新本格推理文學在綾辻徑人這位掌門的帶動下經歷了一輪復興與發展,也許在今天回頭看這些作品從布局到手法都已經司空見慣,但是這并不能掩蓋它的優秀和劃時代意義。可以這樣說,現在日系本格推理作家幾乎全都受到了《館》系列的影響。而作為一個讀者,雖然被騙的好慘,可是當結局出現時,“啊”的一聲之后,驚訝不已的感覺竟是如此幸福,于是心甘情愿的等著下次挨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