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幸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文|瑩瑩
一
那天,何錦生剛和客戶談妥了一單生意簽好合同回公司,在公司樓下,前臺小姐叫住了正往電梯方向走的他,“何總,您有包裹。”
他頓了一下,最近好像沒有在淘寶上買什么東西,哪來那么大的包裹,似乎還挺重的樣子。然后,把西裝往左手臂一擱,右手接過那個包裹,仔細地分辨寄件人的名字。因為前兩天下了場大雨,快遞單上的信息已經(jīng)模糊不清。
不過,只一眼,他就知道是誰。一筆一劃,都是專屬于她的筆跡,盡管有些字已經(jīng)暈開成一片水漬,記憶太清晰,像是打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回到辦公室,何錦生拿了刀子小心翼翼地在包裹的外包裝上割了一條縫,包裝很嚴密,慢慢地層層撕開。是一本大大的精美相冊,18寸,很厚,足足有幾十頁。咋一看,還以為是誰的婚紗照呢。封面是他和藍曉的合照,她著白紗,他穿西裝,她趴在他的背上,對著鏡頭笑靨如花,連旁邊的一樹桃花都遜色了幾分。
何錦生突然就想起那一句,春風十里不如你。
這是他們很久以前拍的唯一的一張暫且可以稱為婚紗照的照片,再也沒有第二張。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顯得格外的不合時宜,是秘書提醒他會議的時間到了。他整理了下要帶到會議室的資料,臨走前看了下表,還有五分鐘時間。
他輕輕翻開了那本相冊,一頁一頁地翻,全是他和藍曉的合照,照片里的他大多都板著一張臉,而她始終倚著他笑得燦爛。都是一些平常的場景,在學校的食堂,在藍曉的寢室樓下,在大學城邊上的小吃街,還有一些他們一起旅行走過的地方,等等。
何錦生又抬起手腕看時間,只有兩分鐘了。
起身得太急,相冊掉到地上,隨之帶出了一張請柬。何錦生彎腰去撿,請柬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喜字在太陽光下竟晃得眼睛發(fā)疼。
? ?他把請柬隨手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并上了鎖。開會的時候說話鏗鏘有力,心無旁騖游刃有余。
? ?他似乎永遠都這么不動聲色,就算天崩了地裂了。
就算請柬的落款是,新郎:沈穆言,新娘:藍曉。
? 二
會議結(jié)束,人群散去,何錦生一個人站在17樓的會議室,看著落地窗里的自己和街上的人流,突然覺得難過。
蕓蕓眾生,人來人往,這么多年,他卻依然獨自一人。
他等的那個人,再也不會來。
他等的那個人,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他本該知道的,這一天遲早要來,可他仍然難受得像是有千萬只螞蟻爬在心頭,把自己撕咬得體無完膚。
他讓秘書定了明天的機票回G城。
大概有六七年沒回去了吧,自己一個人在現(xiàn)在的城市打拼,把母親也接了過來。
母親知道他和藍曉的事,每次看到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對著藍曉的舊照片發(fā)呆良久,都會輕輕地嘆氣,有時候背著他會默默流淚。
誰讓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呢,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走不到一塊的。
這句話就是很多年前母親跟他說的。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了。
何錦生想立刻去G城,他要告訴藍曉他現(xiàn)在有多么成功,他已經(jīng)有了面對她和她父母的底氣。他要告訴她,這么多年,他還是忘不了她。
半夜,何錦生被自己的夢驚醒。他起身開燈,點了一支煙,靠在床頭,閉著眼睛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煙圈。
他夢見藍曉哭著對他說,你為什么不辭而別,你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跟我說,你去了哪里,為什么斷了跟所有人的聯(lián)系。
這些年,他總是做這樣的夢。
夢里的藍曉,眼神哀傷,一臉埋怨。
跟他床頭照片里的藍曉不一樣,那是大學時候的藍曉,她站在學校的梧桐樹下,著一身白衣紫裙,格外美麗。
如今的她,會是怎樣,那個人會對她好嗎。
他還記得,曾經(jīng)藍曉對他說過,你是你,我是我,但從今往后就是我們,再也不分彼此,好么。
只是,這個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只是我們再也不是我們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