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山木影
最近,南方村莊來了一只青蛙。青蛙時不時與村民交談,或是瞪大眼睛,盯著樹樁,發出呱呱兩聲。交談多了,見的樹樁多了,青蛙逐一想起削木頭時冒出的疑問,為什么要出來旅行,以及留在家里的懸念。
村民們長期生活在最南端的村莊,感受著綠色田野的怡然自洽,以及來自人畜相處內部生態的喧囂種種,很多問題懸而未決。對于青蛙這樣一個帶來新鮮行李的“不速之客”,更加容易產生好奇心、信任感和不由自主的吸引力。因此,人類、動物以及樹樁一樣的植物村民們,都樂意與青蛙熱絡攀談。
01? 關于名字的懸念
前來南方村莊以前,青蛙在家里整整看了一天一夜又一天的書。進入村莊的時候,已是一個月高風黑的夜晚,村民們幾乎都已進入夢鄉。一顆睡不安穩的小椰子翻下了床,正好砸在了青蛙拖著的大行李包上,這是青蛙來到村莊遇到的第一個村民。
“我叫椰子鼓,你叫什么名字?”小椰子咧著嘴巴笑了,半寐半醒地問。
“什么都可以。”青蛙聳聳肩回答,然后呱呱叫了兩聲。
于是,小椰子就叫青蛙呱呱,名字就如初生嬰兒呱呱墜地。
青蛙想:“如果小椰子沒有墜地,而我沒有遇到小椰子,也許我的名字并不叫呱呱。如果我的名字不叫呱呱,那我是誰?”
青蛙終于想起在家削木頭時冒出的第一個疑問:“我是誰?”在問題冒出后,青蛙廢寢忘食,整整看了一天一夜又一天的書,也沒有找到答案。于是,青蛙就出來旅行了。
“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只青蛙,大半夜拖著個大行李包跑出來,該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你的爸爸媽媽會擔心的,發現自己孩子不見該急瘋了,趁他們沒發現前趕緊回家吧!”
小椰子打斷青蛙的思考,皺了皺眉頭,似乎清醒了些,嘟噥著說完后一骨碌滾到樹底下,哧溜爬回十幾米高的床上,鉆進了媽媽懷里。
“我除了我的名字,我是小椰子遇到的第一只青蛙,我是誰的孩子等等代號以外,我到底是誰?”
青蛙抬頭看了看夜空中最亮的星,又低頭看了看椰子樹迎風輕輕搖晃的樹影,有些無奈又有些愜意,帶著懸念,走進夜色深處的搖籃曲。
搖籃曲這樣唱著:名字是個懸念,如果名字是文字的,那么文字也是懸念。
02? 關于時間的懸念
青蛙繼續往前走,從搖籃曲走進天色微明,遇到了第三個村民,一只每天準時早起打鳴的大公雞。
“你怎么起得比我還早,你從哪里來,打算在我們村莊呆多久,什么時間離開?如果想乘坐時光機的話,票可得提前預定,我會抓緊確認。”
早起的大公雞顯得精神抖擻,拉長了脖子,清了清喉嚨,一股腦拋出了一長串關于時間的問題。說完,又繼續發出喔~喔~喔的打鳴聲,兢兢業業。
青蛙覺得,大公雞的打鳴聲,像極了時光機到站又重新啟程的鳴笛聲,悠長而鋒利,撕開了天空的面紗,露出光的顏色。
青蛙在微光中想起在家削木頭時冒出的第二個疑問:“我從哪里來?”在問題冒出后,青蛙廢寢忘食,整整看了一天一夜又一天的書,還是沒有找到答案。于是,青蛙就出來旅行了。
“我從家里來,對于你來說,我從別處來。我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很晚了,對于你來說,我很早就從別處來。”
“我帶上我所有的行李出來旅行,和我的新名字一起,在光的背面,與我如影隨形。我不知道我要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時間要離開,就像分別在別處的人們不知道什么時間再相見一樣。”青蛙回答大公雞。
什么時間回來,這是青蛙留在家里的懸念。
對于青蛙來說,時間是個懸念。時間大概就像長在庭院里的三葉草,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如果時間依賴空間才能被看見,那么空間也是個懸念。
青蛙不知道自己什么時間會離開村莊,什么時間會回到那個由石頭,木頭,三葉草和火光組成的別處,讓懸念戛然而止。
青蛙踏著大公雞悠長而鋒利的打鳴聲,繼續往前走,感覺腳步正在走向村莊的喧囂,走向心靈的寧靜。
03? 關于幸福的懸念
走了太長時間,青蛙有些渴了,感覺很餓,還有些疲累的時候,遇到了第十個村民,一個滿懷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小男孩。
小男孩幫助青蛙將大包行李拖回家后,趕緊把手洗干凈,給青蛙端來番石榴釀的酒和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青蛙很餓,吃得很慢,仔細咀嚼木制器皿中,白米飯的糖果味和番石榴的果酒香,讓甜蜜的味道整整齊齊地滋潤了空蕩蕩的肚皮,遠道而來的心靈。
酒足飯飽后,小男孩問青蛙:“你的行李里裝的是什么東西,好大一包,你這是要到哪里去?如果還沒想好地方或是累了,就在這里住下吧。”
說話的時候,小男孩的短發像他的大眼睛一般烏黑而富有生氣,額頭上流淌的汗珠,像極了早晨的露珠,在初升太陽的愛撫下顯得越發的剔透晶瑩,溫暖而耀眼。
青蛙的情緒受到了感染,想起在家削木頭時冒出的最后一個疑問:“我要到哪里去?”在問題冒出后,青蛙廢寢忘食,整整看了一天一夜又一天的書,還是沒有找到答案。于是,青蛙就出來旅行了,帶著一大包懸念。
“我走了這么遠的路,遇見了人類、動物以及樹樁一樣的植物村民們,希望通過熱絡交談和靜靜對視,解決縈繞在各自生活中的種種懸而未決。盡管懸念難以窮盡解釋,彼此的情緒卻因此受到了感染和恩惠。”
“我的行李包里其實裝滿了三葉草,我準備去尋找四葉草,用所有的三葉草來換一株四葉草,聽說四葉草代表著幸福。”
“我要到幸福的地方去。”青蛙說。
“不用換,不用換,我家的庭院里長著很多四葉草。”說著,小男孩把青蛙領到了庭院里。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種了很多三葉草,他說是一只旅行青蛙送給他的。他還說,四葉草只長在有三葉草的地方,有三葉草的地方就會長出四葉草。”
青蛙若有所思:“也許,家里長三葉草的庭院里已經長出四葉草了,我該回家去了。”
每一只青蛙來到這世上,都會逐漸走向對幸福的追求。幸福是兩個被用膩的文字,我們卻對幸福依然保持敬仰,感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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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學的外衣,文藝學的心。披上外衣,慢慢抵達內心的邊界。』溪山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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