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場,雨一場,秋季翻過,已是冬了。
冬天的早晨,總是來得有些蕭索。
還好每天經(jīng)過的路上有一個花圃,四季看著各色鮮花,仿佛日子也能變得多彩起來。這些天,菊花的一簇簇新亮總是很能引起我的注意,像是陡然舉起千面萬面的金黃旗幟,一掃百初冬清晨的蕭索和寂寥。
突然想起《連城訣》里凌霜華每日在窗臺上放著的菊花,那大概算是丁典在骯臟卑劣的牢獄里唯一的寄托了。
《連城訣》在金庸的作品中是個異數(shù),其中所寫到的人心陰險和人性卑劣,在所有作品中唯《笑傲江湖》庶幾可比。
這是一本完全令人絕望的書,在這本書中,金庸對人類幾乎完全失去信心。《連城訣》里的江湖,同門反目,手足相殘,謀害子女之事隨處可見,悲劇打開就是把美好親手撕毀給人看,讀這本書的時候心情一直很壓抑。
唯有丁典和凌霜華的愛情,似這本如同暗夜一般的書中唯一耀眼的星光。能些許感到些人性的光輝。
凌霜華這個名字最先讓人想到的是菊花,霜天清秋,眾芳搖落,依然傲霜盛開的惟有獨自繁華的菊花。
“人淡如菊”在書中是丁典用來形容凌霜華的,也是這一章的回目,在純潔的死,還是變色的生之間,她選擇了純潔的死亡,以此成全愛情。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玉壺買春,賞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蔭,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
唐代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中的《典雅》中這樣寫道。“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是這一章的關(guān)鍵詞,也是文人所推崇和追求的最高境界和品格。
陶淵明算是菊的知已,以至于千百年來說起菊花總逃不開那一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士風骨。
但是我想,真正的平靜,并不是避開車馬喧囂,不聞窗外事,而在心中修籬種菊。
在人生的歷練中涵養(yǎng)淡定從容的定力,在潮起潮落的人生戲臺上面對時序的更替、歲月的流逝,衰敗與干癟,舉重若輕,擊節(jié)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