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葉子是個孤兒,從小與奶奶相依為命。
我認(rèn)識葉子那年是二零零七年,在四方高中的高一(五)班,我記得,她站在臺上,安安靜靜的介紹著自己——我叫徐青余,今年十六歲,愛好是看書和寫作,我平常都很少參加一些集體活動,因為······那時夏末九月,陽光穿過大槐樹照在她的發(fā)梢上,時光正好。
葉子每天五點半起床,花半個小時做早飯,六點半出去晨跑半個小時,七點回來洗個澡再看四十分鐘的書,然后再步行去四方中學(xué)。這些都是在我認(rèn)識葉子三個月后她告訴我的,那個時候,她正遭受著全班同學(xué)的集體排斥,理由是老師多次在課堂上表揚葉子,葉子的各科成績總是超越第二名十多分。
最開始,同學(xué)們都在背后小聲議論葉子,她們說:
“成績好有個屁用啊,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就是就是,還以為多厲害呢,其實就是個蓮花婊。”
“呵呵呵,可不嘛,前幾天我還看見她和我們班那個木頭眉來眼去的。”
“真的啊?是不是那個傻二傻二的木頭。”
“除了他還有誰啊,不瞞你們說,其實他們倆啊,早就·······”
“咳咳咳,散了散了,他們來了。”
木頭,那個傻二傻二的木頭,就是我。在后來,這些私底下的議論逐漸擴大,他們甚至在QQ上組建了一個叫做“抵抗徐青余的同胞們”的群組,而這些私底下的議論變成了網(wǎng)絡(luò)上光明正大的聊天,他們收集葉子的私生活,用來詆毀,當(dāng)做笑料。
而某一天,葉子是孤兒的事情在QQ群里被曝光。
這件事成了當(dāng)時高一(五)班最具有熱度的事情,它甚至超越了考試的分?jǐn)?shù),無論何時何地,基本上都能看到有人在討論。
那一天,葉子走進教室,突然有個男同學(xué)大聲怪叫道:“葉子,聽說你是野種啊?”
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各種不堪入耳的話四處飄蕩。
葉子沒有去接那個男同學(xué)的話,安安靜靜的走到了座位上,而那個男孩,則肆意夸張的大笑了起來:“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咯,嘖嘖嘖,野種就是野種,到哪都······啊!”
葉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身前,一記左勾拳捶到他的鼻子上,頓時,鼻血橫飛,男孩疼的哇哇大叫了起來,葉子沒有理會他。揪住他的頭發(fā)就往地上一摞,隨后騎在他的身上開始錘擊。
那一天,“抵抗徐青余的同胞們”解散。
那一天,流言蜚語開始中斷。
那一天,葉子在班上樹立了威信。
而我只記得,那一天,葉子被班主任叫去問話,男孩父親要求葉子拿出賠償費,葉子拿不出,躲在天臺上偷偷抹眼淚。
(二)
高二下學(xué)期,我的成績開始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增長,老師把這一切的功勞歸功于葉子身上,在課堂上提出讓同學(xué)們多親近親近葉子,像我一樣,我看了看安靜看書的葉子,又看了看同學(xué)們畏懼的眼光,突然覺得很好笑。
當(dāng)葉子以為她這樣平靜的生活會一直持續(xù)下去時,卻收到了一封情書,內(nèi)容是這樣的:
我喜歡風(fēng)吹拂著大地時發(fā)出的聲響
喜歡雨滴答滴答落下的清涼
喜歡看蝴蝶追逐的舞步
喜歡月光下的夢
喜歡日光下的風(fēng)
喜歡云朵
喜歡小船
喜歡瀑布
喜歡高二(五)班那個安靜看書的姑娘
署名是橙,但我們不知道這個橙是誰,而這樣的情書,每隔三天就會送來一封,它安安靜靜的躺在葉子的抽屜里。
有一天,我趴在陽臺上思考未來這種沒卵用的東西的時候,葉子拿著一本書急急忙忙的跑到我面前,她說:
“我知道那個橙是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看下?”
“厲害啊老姐,你怎么抓到的,快告訴我?”我和她邊走邊聊,這個神秘的橙將揭開面紗。
當(dāng)葉子跟我說她躲在角落里看書,看見了一個人往她抽屜里塞東西時,我們已經(jīng)到了樓梯口,那個“橙”,則正在往下奔跑。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橙。”葉子拽著我的衣袖,使勁的搖晃,我感受著她的驚喜,看著那一張正在奔跑的臉龐——臉微微紅,不怎么帥氣,嗯,有種越看越耐看越清秀的臉龐。
當(dāng)暗戀被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在沉浸了一段日子后,開始對葉子明目張膽的偏愛,他知道葉子早上吃的很簡單,很容易餓,所以葉子的桌子每天早上都會多一份愛心便當(dāng)。他知道葉子愛看書,每當(dāng)葉子的書看完之后,隔天抽屜里總會多一本嶄新的,剛好是葉子想看的書。他就像是葉子肚里的蛔蟲,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是葉子肚里的蛔蟲,什么都知道,所以也會經(jīng)常的鉆來鉆去,沒多久,他就把葉子的心鉆空了。
葉子雖然嘴上不承認(rèn),可是和我聊天的話題越來越多關(guān)于她,卻證明了我的猜想。
他們在一起了。
葉子說,橙將來要和她上同一所大學(xué),他們要一起去成都的小酒館,去大理看日光,去青島看大海。
葉子說,橙很喜歡她,什么都給她最好的。
葉子說,今天橙給她做了愛心便當(dāng),乘車過來的時候結(jié)果被擠壓成了餅狀,笑死她了。
葉子說,橙跑去珠海給她買她喜歡的明信片了。
葉子說,橙今天的沒有給她發(fā)早安。
葉子說,橙今天忘記給她送早餐了。
葉子說,橙今天和另外一個女孩走的很近。
直到有一天,我們在陽臺上看星星,葉子突然偏過頭,看著我說:“橙不愛我了。”
葉子說,他們分手了。
天上的星星在使勁眨眼睛,地下的我很訝異,因為他們之前還是好好的,沒有一點要分手的預(yù)兆,這消息來得太突然,讓我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而葉子,則抱著雙膝沉默的發(fā)呆。
良久,她抬起了頭,已淚目,聲音有些許顫抖:“今天,橙他約我在食堂吃飯,突然來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說她是橙的現(xiàn)任,讓我離開橙。我不解,迷糊的抬頭看著橙,橙嘆了口氣,說我們不合適。”
她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然追問他為什么不合適,橙卻告訴我太多了,他說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喜歡的根本不是我這種類型的,他喜歡溫柔小巧會撒嬌的,會賣萌會尋求幫助的,會讓他有成就感的,會需要他呵護的,而不是像我這種,什么事自己都能做好的。”
那還需要他干什么,葉子說這句話,橙基本算是對他吼出來的。葉子說,橙覺得在她面前自己不像是個男人,倒像是個女人,整天琢磨著怎么去生活,他受不了這種生活,所以他要和葉子分手。
葉子看著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陽臺上掉,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伸出雙手抱了抱她,然后安靜的離開。
那時候的葉子,大二,剛和橙一起去過成都的小酒館,去大理看過日光,他們計劃著去青島看海。
后來的葉子,安靜的讀完了大學(xué),進了一家傳媒公司。
(三)
剛進公司的時候,葉子本著自己是新人,要多學(xué)習(xí),所以什么臟活苦活都往自己身上攬。
大到同事要用的資料、還未處理好的臨時文件、素材的采取,小到掃地、垃圾這種事他們都會讓葉子去做,他們往往會在需要葉子的時候,吆喝一聲:葉子!快過來。
而和葉子一塊兒進公司的其他幾位女同事,則經(jīng)常撒嬌讓公司的老同事幫她們做這做哪的,老員工也樂不疲此,笑嘻嘻的幫她們把事情擺平。
葉子開始懷疑自己,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個世界。
有一天,我和葉子坐在麥當(dāng)勞里喝下午茶,對面自動販水機走來了一對小情侶,男的一米八左右的個兒,瀟灑的把硬幣投進了機柜里,拿出了瓶飲料擰開,遞給女孩,女孩甜甜的笑著,嘴對嘴的喂了男孩一口。葉子看著他倆發(fā)呆,許久,葉子偏過了頭看著我,道:
“木頭,你說,怎么做才能矯情啊?”
木頭,愛好音樂和文學(xué),喜歡給個關(guān)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