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fēng),常計白以當(dāng)黑,奇趣乃出。
這是鄧石如的書法名言。
1.取法
先生曰:你可以寫寫鄧石如。并曰:你臨寫的特點是膽子大,所謂“膽大妄為”也!
吾竊喜,在學(xué)書道路上膽大并非缺點,意味著可以寫出格局氣象而非草率俗格,如此奔去必是正途。吃透了“鄧石如”,再上探漢唐堂奧,逼近古隸,豈非人生快事?!
遂每寫字前,必倒半瓶墨汁,清水一碗;取湖筆大羊毫一支;選紙6-8尺,并備好溢墨紙巾。
擺開架勢,眼下潔凈的仿古宣紙已然就是自己的“戰(zhàn)場”,就看你如何用充盈的筆力,抒寫出勁建的模樣了。
忽然,我不敢動筆了。就像每一次演出的彩排,每一次比賽的熱身,都是好好的,信心滿滿,似乎“穩(wěn)操勝券”。登臺登場后卻突然“短路”怯場。
是因為突然從心底里覺著了一個詞:淺薄。就事論事式的寫字,等于囫圇吞棗,食古不化。
2.沉淀
鄧石如(1743~1805),安徽懷寧人,原名琰,因避諱以字“石如"行于世;號頑伯、完白山人、笈游道人、古浣子等,清代重要書法家、篆刻家。
鄧石如十歲不到就輟學(xué),跟著長輩做小本生意,但一邊從事這小買賣,一邊把書法、篆刻、詩文的愛好當(dāng)做一生的手藝來練習(xí)經(jīng)營。17歲時得人好評,從此走上書法篆刻之路。
像鄧石如那樣貧寒出生,一輩子生活在社會底層,要想出人頭地肯定很不容易。而他卻選擇了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最笨的練習(xí)辦法。
這個“十年”的冷板凳,有點像當(dāng)下談得最多的“一萬小時法則”,也像“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勵志故事。十年的刻意練習(xí),鄧石如從秦小篆和唐代李陽冰的小篆出發(fā),大膽糅合隸書,佐以魏碑的筆力,使得他的書法在清朝獨樹一幟。
趙之謙是這樣評價鄧石如:國朝人書以山人為第一,山人以隸書為第一。
3.浮云
鄧石如的好朋友師荔扉,用兩句絕妙的詩句勾勒摯友:難得襟懷同雪凈,也知富貴等浮云。
鄧石如出身寒門,一輩子從事書刻,心無旁騖。強調(diào)一下客觀,也估摸著沒有李白的詩情和才情。
身處康乾盛世,漢人身處高位很難,貧下中農(nóng)依靠科舉入仕更難。
關(guān)于功名,這些耳熟能詳?shù)脑娋洌际亲x書人的宿命。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為什么“拔劍四顧心茫然”?是因為功名。也虧得李白沒有做成大官,身處于宮廷爭斗,估計能把他的才情詩情一并廢掉,或許再也看不到如此眾多流傳千古的名篇了。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fēng)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柳永《鶴沖天·黃金榜上》下闕)
科舉不中,來年再考便是。但是這個大名人柳七,偏偏填個詞也要發(fā)牢騷: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皇帝老兒宋仁宗看到這首詞,把明明已經(jīng)入圍的柳永,罷黜圈外。這是牢騷滿腹、禍從口出的典型案例,尤其是當(dāng)公務(wù)員的應(yīng)引以為戒。
還是這首《好了歌》,將塵世浮華一語道破: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但在鄧石如的筆下,除了孜孜不倦地書寫,功名也許是遙不可及的幻想,所以很少有"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這樣的慨嘆。所以反倒是老老實實、心無旁騖地寫字創(chuàng)作,成就了鄧石如"清朝書法第一"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