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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來黃州而不游東坡赤壁,正如去北京而不登長城,訪杭州而不賞西湖,至蘇州而不入園林,確是一樁憾事。
? ? ? 初見東坡赤壁是在仲春的一個午后,途中有風,天色陰沉,下車后步行數步,陽光卻沖破云翳,一如我朝圣般的心情。
? ? ?此行只為蘇軾,仿佛是受邀于他,仿佛他不曾離去。
? ? ?乳白色的石像在陽光下發光,正如東坡熠熠生輝的一生。他的目光停留在時光里,似乎下一秒就能聽到他的沉吟,他仿佛在思考,他一直在思考。一棵古松立于后,也因東坡而愈顯神圣,赤壁如此,黃州亦如此。絲棉木立于旁,一樹鮮綠,樹下涼風習習,我站在樹蔭里靜靜瞻仰,在心中暗想:倘在千年之前遇上這個“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之人,會有怎樣一番際遇呢?自是不可知,又忍不住妄想一場。
? ? ?對著石像總覺東坡分外遙遠,那高冠博帶畢竟距今千年,落滿了歲月的塵埃,伴著深深的距離感。對著他的詩詞畫卷則不然,似乎對著一個老友,隨時都可與之暢談。走進一個朱瓦長廊,墻上是琳瑯滿目的歷代騷人墨客留下的書畫碑刻,最引人入勝的當屬蘇軾的《月梅》,由半鐮新月和一枝老梅組成,虬曲老枝上卻是花蕊初葉,于清凄中露出一縷新機。恰如蘇軾因烏臺詩案遭貶至此,卻在這荒涼之地將思想升華,藝術也因此達到更高的造詣。
? ? ?墻上所刻最多的似乎是《赤壁賦》,看到各家之筆,所書卻都是東坡之詞,心中莫名有一種欣喜,不禁吟誦出聲:“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誦完后,四周一片靜謐,只余心中還在默想。
? ? 沿廊而行,終見赤壁,赤壁之下正是“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無人誦明月之詩,卻似乎聽得蘇子說“吾與子之所共適”。只是江遠不及想象中的大,也許千年之前它確實一碧萬頃吧,這些都不得而知,惟有一個詞人邀上好友在此飲酒泛舟被人們深深銘記。
? 赤壁色赤如赭,形若懸鼻,原名“赤鼻磯”――遇到蘇軾之前的名字。蘇軾在此憑吊,一曲《念奴嬌·赤壁懷古》成為千古絕唱,一個文人同一處山水從此有了關聯。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一個誤會,是的,一個美麗的誤會。
? ? ?透過一堵帶窗的墻,我輕而易舉地探到窗外的景象,那是一條車水馬龍的街,街旁還有小販叫賣,我慌忙移開視線,又回到了這個與世俗無關的世界,我行走其間,如同一場穿越。我不想出去,可是,我不得不出去。
? ? ?離去之時已是黃昏,恍惚中覺得剛才所見似乎是一場美夢。已經記不得進了幾處樓閣,賞了哪些花,只記得在仲春的一個午后,訪過一位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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