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里的混寢故事最多,我們系的3069宿舍就是其中的一個。
各位看官切勿妖魔化吾校,說的不是男女之間混雜。我們上學的時候異性不得進入宿舍,只是特殊節日有些例外,那也得登記在案。這里說的混寢,是有別于我們宿舍的不同班級之間的組合,我們系有四個班,我們宿舍,就都是四班的,而3069宿舍則有一個外系的、本系還有三個班的成員。簡單的說,我們宿舍是純種,他們是混血。
混血類型的融合,總是能催生出與眾不同。但是基因里面,3069寢室還是以二班為主導,因為他們有四人之眾、占據半壁江山,看看他們的名字就知道不是善類:大咸菜、阿騷、大棍子、山姆。這些名字或者霸氣濃或者口味重,別具一格,再看看剩下的吧,四班的叫媳婦,長得白白凈凈也像受氣的小媳婦兒,不知道身處虎狼之窩的他畢業之時是否完璧;三班有倆,一個叫嘚兒鑫,“嘚兒”在東北話里面頗含輕蔑之意,另一位叫“雞腿蒙”,雖然他貴為三班班長,但是這委屈的食物性質的綽號很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意思,加之排行老幺,基本沒有話語權;八系的那個老七叫四川兒,直接將人家籍貫當成名字了,簡直就是敷衍了事。
大咸菜是寢室里的大哥。如今座駕雪佛蘭大黃蜂招搖過市,當年在工大也是有一號的。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在二班頗有幾個,可是咸菜大哥那得首屈一指,主要是有大哥的范兒,那天樓下流動面鋪老板公開叫板一舍男生,吃冷面一塊五管飽兒,直接挑釁我們饑腸轆轆的飯量,大咸菜聞聽此事義憤填膺,只身應戰,“須臾碗底現青花”,一下子就吃了十多碗,弄得那個老板落荒而逃,看見咸菜哥就跑,心理上都受了刺激,全系的男生惡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后來江湖傳言畢業之后大哥曾在西南某地獨闖野人谷,絕對是一等一的孤膽英雄,只不過上學時他不怎么在宿舍露面,于是宿舍的管理權就順次轉移到老二阿騷身上了。
老二阿騷,你聽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人。他長得像東南亞人,卻出生在東北亞的前郭爾羅斯,面相語言行為舉止都散發著一股騷氣、悶悶的發酵了一樣,他們宿舍斜對面是廁所多少替他做了一些掩護,可是他這一款在校內竟然頗受歡迎,有一個旁系的女生暗戀他,托我們宿舍老四王健牽線搭橋,王健隨口說那簡單他憋的那騷樣,來者不拒,被人家聽成了“那事兒不舉”,糟蹋了一段姻緣,風言風語響徹一舍時,阿騷查明原委后惡向膽邊生,想找人弄我們老四,王健嚇蒙了趕緊從黑大搬救兵,經常去他們宿舍的我們老五從中調停才免除了一番干戈。
這件事我不知真假。我們老四和老五經常出入3069,雖然我對他們宿舍的了解基本上來自道聽途說,可是有一件事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工大男女比例失調,僧多粥少,不少男生宿舍目光轉向外校搭建友誼宿舍緩解饑渴。3069幾經周折從黑商(黑龍江商學院,現名哈爾濱商業大學)聯系了一個,對方雌娃也是八只,可是偏巧那天媳婦被溫雨(warmrain)淋濕不能參加,他們急中生智挖坑就是菜威逼利誘王健充數,王健彬彬有禮談吐大方撩妹有范兒替他們圓了場,可是媳婦好了之后參加聚會時由于二者長相迥異被識破,在3069諸君云山霧罩的辯解中,把王健描繪成了一個空窗期和發情期重疊的色情狂,結果在黑商遍留罵名。后來王健說我又交錢又填坑結果如此,若不是我們攔著,他勢必與之前交惡這次作為主力中傷他的阿騷一決雌雄。
老三劉鑫之所以被冠名以“嘚兒”,有幾個原因。一是他有一年四季都穿秋褲的雷打不動的習慣,你在宿舍里什么時候看見他,他都是上身背心兒下身秋褲,本來秋褲在東北就被稱為“嘚兒了褲”,另外一年四季不分冷熱都穿確實有點兒嘚兒。
老四陳伯強,前文說的“大棍子”是也。和我在《我的大學我的班》里說的那個哈爾濱坐地炮是高中校友,明白了這個,我告訴你他是坐地炮升級版,我暗地里估計他們宿舍他掌握實權,因為咸菜哥四處游歷、阿騷和嘚兒鑫都實在不堪一擊。棍子哥和我們宿舍老五是要好的煙友,所以我經常能看到他來我們宿舍叼著小煙兒一副誰也不屌的樣子,確實十分神氣。不過棍子兄的確有實力,要不然也不能抱得美人歸,沒錯,他的女票,也就是現在的老婆,就是才貌雙全的二班班級領導,團支部顧書記。
老五曹媳婦兒是我們四班的,是我們宿舍和3069宿舍的另一根直接的紐帶。他來自克山,那個盛產土豆子的地方,長得卻頗為俊逸瀟灑,處于3069這種宿舍,把好端端一個入學時喜歡王杰的純凈少年最終在畢業時送入了拍攝聲色作品的日企。若非浸淫非同一般的寢室文化焉能如此,后來他痛定思痛,終于單飛創業,與過去割裂,這用了他十余年的黃金年華。
老六山姆,有著美國大兵的外號,其實是統治層“二班幫”中較為低調和平和的一個,作為階級緩沖區,他的作用不言而喻。可是人善被人欺,他經常受到嘚兒鑫的騷擾,你知道在男生宿舍被寢友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于是當嘚兒鑫飽覽群書(一般是武俠小說)之后宿舍中別無他人時,就將魔爪伸向他,在那種時期和環境下,山姆除了將禍水引向更加勢力單薄的八系的四川兒,真的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老七四川兒,如今是大名鼎鼎的資深教授,當年是我們兄弟系機械工程系的同期生。同樣備受嘚兒鑫騷擾的老八雞腿蒙和山姆一起向苦主推薦他的原因只因他大大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膚。雖然這只是淺嘗輒止的游戲,但是作為玩伴兒來講,四川兒的確是更合適的選擇,他似乎也敞開胸懷來者不拒,四川兒為人豪放,據說為針對性的修煉,傳言他采用過喝尿療法,若非阿騷總是偷他的,功夫早已練就。
混寢的多元造就了老幺雞腿蒙獨特的藝術氣息。大學里他只會買來商場打折處理的功放音箱獨自聽齊秦的情歌,聽到情深處拉起床頭的布簾淚流滿面,在那所工科學校里,被壓抑的青春和藝術慘淡的在他板寸的頭型上掉落凋零。而今,他已經是微電影的導演,京城圈里的藝術大師,頭型也按照自己的意志捐狂如流,他與同在北京的三班傅姐志趣相投,只不過傅姐弄真人美女、雞腿蒙整動漫娃娃。
混寢之混,3069是為極致,和別的宿舍不同,這種雜亂的配置培育出了諸多奇葩。而今,3069是哥們兒之間感情最深的宿舍,他們開寢室聚會之先河而且頻繁的持續。回想上學的時候,我們在水房斜對門、他們在廁所斜對門,雖然拐個彎兒才能看見,卻因兩寢頻繁的交往而一衣帶水。今日看他們熱鬧聚會,不禁夢回當年:
君住廁所頭,我住水房尾。日日思君也見君,共用上下水。
祝福你們,3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