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們很節省的吃過午餐后,車上能吃的東西只剩下半塊面包和半瓶水。他翻遍了包里的東西和后車廂,都沒有找到多余能吃的東西。他們希望在路上能遇到超市或商店,但一直到晚上,路上并沒有看到有賣東西的地方,反而錯過了幾戶人家。
晚上的時候,車里的水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那半塊面包?!斑€有一個面包,你吃吧?!彼戳丝此f。
“我不餓?!彼f。
“你不餓,剛才都……”他看了看她,“吃吧,說不定待會就能找到有人住的地方了?!?/p>
“那一人一半。”她撕開面包說。
“我不餓。”他吸了一口煙。
“你半天都沒吃東西了。”她說。
“我沒事,你吃吧?!彼f。
她看了看他,沒有說話,撕了一片伸到他嘴邊。
“不用,你吃吧?!彼阉氖謸趿嘶厝ァ?/p>
“就一片?!彼f。
“不吃?!彼€是沒有吃。
她看了看他,趁他不注意,搶過了他手上的煙。
“你要干嘛?”他問。
“抽煙能飽嗎?”她抽了一口,嗆了一下,“咳咳……”
“你一個女孩子抽什么煙?”他伸手奪過她手上的煙。
“空腹抽煙不好?!彼戳丝此f。
“誰說的?”他問。
“這是常識?!彼f。
“哪來的常識?”他問。
“我說的。”她說。
“我說的?!彼麑W她的語氣,“空腹吃東西還不好呢。”
她看了看手上的面包,微微含笑。
他下了車,借著朦朧的月色觀察四周圍,然后走到路邊往下看了看,下面深不見底,一片漆黑。他回頭從車里拿了一個空瓶子。
“你要去哪?”她問。
“我到下面看看,下面應該會有水?!彼f。
“我也下去?!彼餐崎_門下了車。
“你就在車上休息吧,我很快就上來?!彼f。
“我不要。”她推開車門說。
“那你注意點?!彼戳丝此f。
“嗯。”她沿著他剛才的路線往下小心翼翼地探腳。
越是往下越黑,山體越陡,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會摔落下面的山谷。他試圖朝下面看了看,卻無法判斷離山腳還有多遠,也不確定下面是否有水?!耙荒阍谶@里等我,我下去看看,有水我再上來接你?”他提議說。
“不要。”她環視黑乎乎的四周,想著都感到害怕?!鞍。 彼齽傄徽f完,忽然腳下一滑,上半身后傾,差點整個人摔倒,在下面的他正好接住她。
兩人向下摸索了差不多十來分鐘,終于聽到下面有水流動的聲音。慢慢地,下面的溪水聲開始越來越清晰,他前進的腳往兩邊壓倒茅草,一只手打著火雞,一只手往后面護著她,防止她不慎摔倒。
沒多久,他們總算到達了山底。他把溪岸邊的草都壓倒在一邊,然打著打火機照著眼前的溪水,溪水緩緩地往下流著,在溪流的落差處發水湍急的水聲,水很清澈。他小心翼翼地取了半瓶水,小喝了一口,覺得還可以才遞給她。對于他們現在的處境,能找到這條溪水,算是上天給予他們的恩賜。
小溪不大,一米多寬,水深有十來公分,借著打火機的光線能隱約地看見溪水底下那些已經被沖刷得光滑的鵝卵石。
他在周圍找了一些干木柴,在溪水旁邊燃起了火堆,被燃起的火堆把周圍照得通亮,基本可以看清附近的地貌,小溪的對面是一片茂密的蘆葦地。也許是由于火光的原因,有小魚魚朝著火光照到的水域里游來。他弄好了兩根樹杈,定定地站在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里游游停停的魚,隨時準備動手,她也屏住了呼吸,注視著他手上那樹杈和魚之間的方向。
十幾分鐘之內,他連叉了三條魚上來,兩個人坐在火堆旁邊,輪番地翻弄著橫掛在火堆上面的烤魚。忍饑挨餓了的他們咽了咽口水,終于吃上了肉,這是她這一路上來覺得最美味的一頓晚餐。
吃飽喝足后,她一身輕松,被周圍美好的一切喚起了她身體里的某種久違的能量,踮起腳尖,一個人跳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樹枝燃燒時噼噼啪啪的聲音,周圍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時緩時急的溪流聲,這些大自然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就像《天鵝湖》里面的演奏曲。
“我小時候就夢想有一天能做一名舞蹈家?!彼f。
“那為什么不去實現它?”他問。
“自從我養父去世后,我初中就退學了,后來就沒有了,一直到現在。”她說。
“你可以選擇做其它的?!彼f。
“一開始我是做其它的啊,是在紡織廠,可是后來……”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坦白的對一個男人說她這些年的經歷。
他沒想到在她開朗樂觀的外表下還有著不為人知的坎坷經歷?!八龑δ氵@樣子,你還對她那么好?!彼琢怂谎?。
“她也有幫助我啊,我姑姑做手術,她借了我三萬塊錢,我打算還完錢她,就不做了?!彼f。
“她不會讓你有足夠的錢還完的?!彼f。
“為什么?”她問。
“都被人賣了,還那么傻?!彼f。
“你才傻?!彼瘩g他。
他沒有說話。
“誒,你從小有什么夢想?”她問。
“我中學時的夢想就是要做一位旅行作家,背著背包包,游走在世界各地,居無定所,隨遇而安?!彼貞浟艘粫f。
“那后來呢?”她問。
“一直沒實現。”他泄了一口氣說。
“現在實現了啊?!彼纹さ臉幼踊乜粗?。
他沉默了一會,問:“你有沒有后悔?”
“后悔什么?”她不答反問。
“后悔遇見我,沒吃沒穿的,挨餓受凍?!彼f。
“不后悔啊,最起碼有肩膀靠。”她說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
“可是靠不了多久了。”他說。
“能靠一輩子就好?!彼⑿χf。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無邪,不論如何生活如何打擊她,他的態度如何不好,她都是那么的樂觀面對。火漸漸地熄滅,周圍也慢慢地黯淡了下來,他多么的希望她臉上的笑容能一直是那樣的清晰可見。
“累了嗎?”她感覺到他的肩膀因為多久沒動而有種快要抽搐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
“那換一邊。”她俏皮地坐到他的另一邊,接著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她看了看他沒有反應的表情感覺有些好笑。不過現在的他和一個星期之前的他確實變化很大,不知道他在這個星期經歷了什么,思考到了什么,他對她的態度改善了很多,沒有過去的倔氣和自我。現在的她覺得很幸福,同時也很擔憂,擔憂這只是階段性的,過了今晚,也許就會像之前那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她趕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