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驚蟄小白
又不是梅雨天!
三月的江南小城居然沒斷過雨,陰陰郁郁的天傲嬌得簡直可以沖破銀河系。
下午噼里啪啦一陣雷鳴電閃,更煩人。
我在寫字樓里朝外望:欺負勞資忘帶傘,有種下刀子看看啊!
不一會兒,室友姑娘的QQ頭像在電腦右下角跳起來,一個雷把這片兒的電都劈掉了。
我問,現在怎么樣了?
懸,應該正在搶修。
我扁扁嘴,那晚上回去不是連路燈都沒?我一個姑娘家不敢的……
你一身正氣,不怕邪物入侵。
我環視整個辦公室,然后憋著笑埋頭啪啪啪打字:那我一定帶個回去給你玩玩,我知道你就喜歡那種新鮮可口別具風味的小東西。
艸,你最好別回來了!
下班的時候,
對面的妹子阿陶說,有家胖子燒烤賊棒,物美價廉小哥帥,約不約?
我果斷說,約!
下雨,斷電,沒帶傘的情況下,也就只有吃的可以填補前者在我生命里打開的缺口了。
啤酒一杯下肚,酒嗝打得像華山論劍那么痛快。可惜老板不帥,被阿陶坑了。
而在我大口咬上那串烤娃娃菜的瞬間,老板帥不帥的,就跟我沒有毛線關系了。
你能不能吃慢點?阿陶舉著烤全翅,像是舉著示威的小紅旗。
餓啊。
我都趕不上你的進度了!說好的嫻靜如水,溫婉如玉呢?她騰出手撥了下額前的空氣劉海。
我停止咀嚼,舉杯吆喝,那走一個吧。
呵呵,也好。阿陶的眉頭囧成了吃完烤扇貝后留下的那個扇貝殼,皺皺的白白的,一楞接著一楞,真是美得如此細膩又粗獷。
隔壁座兒的妹子要離職,感覺好突然,好煩躁。她到底為什么要走?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阿陶換了串烤金針菇,惆悵得跟黛玉葬花似的,有一下沒一下折磨著淡黃色的菇類,然后說,她肯定找好不錯的下家了,就咱們公司這待遇,人遲早要走的。
我贊同地點點頭,暫停嚼土豆,發出了一聲渾濁的感嘆,孜然味的,還有點微辣。
她說,雖然也覺得自己前途渺茫,但一想到以后麻將約不起來——總有點淡淡的憂傷呢。
你有Dan么?我抬頭問。
她像個極具攻擊性的小哪吒,瞪眼反問,你小時候學數學都手畫坐標軸的吧?
干嘛?
因為無Chi(第三聲)!說完,她把只剩了一口金針菇的竹簽狠狠對準我,說,看Jian(第四聲)——
哈哈哈,女俠,你的劍居然還是帶劍穗兒的!我感覺自己的冷笑話越說越好了。
噗,我勒個去!
她一口咬掉“劍穗兒”,開始鍥而不舍地罵我沒良心,好歹大家相處了這么久,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冷血,對這事兒無動于衷?
因為我不是鐵手追命。我抽空聳了個肩。
還諸葛神侯呢,泥垢!她神秘兮兮地壓低上半身,湊過來說,你知不知道過分冷靜的人會死于薄情?
我笑笑,問,誰的名言?
我的。阿陶說。
真精屁。我說。
在阿陶的概念里,能夠有湊上一桌麻將的情誼,一邊摸著東南西北中發白,一邊把公司上下看不順眼的人都數一遍,怎么著也好過裝逼請兩回星巴克的表面交情。
我看人山人海,誰又能總成為誰的常駐嘉賓呢?
基本都是過客罷。
只是,人們愛抱團取暖,喜歡把利益趨同的小伙伴拉進同一陣線。
三杯酒下肚,稱兄道弟。
然而信息不對稱,是世界上極為奇妙的存在。
所謂真相,因人而異。
我想不起上次打麻將是什么時候的事,只記得有天吃過午飯,路過茶水間,隔壁座兒那個要離職的妹子正和副總在吵架。我不是故意偷聽,不過“把孩子打掉”這五個字不偏不倚鉆進我耳里,像無法回收處理的垃圾,浪費了空間。
我狠狠打了飽嗝,結賬。花32塊,燒烤吃到舒暢。
不然怎么說我跟阿陶關系特別實惠呢!
無知一點,不易心碎。
回去的時候,阿陶借了我把傘。白色塑膠把的透明傘,郭富城和陳慧琳的電影《別惹我(又名小親親)》是這么描述的——
我有一把白色塑膠把雨傘。買的時候喜歡它雪白可愛,瘦瘦長長,簡直像個鶴立雞群的美女。可惜這種美麗偏偏不耐看,風吹雨打久了顏色變黃,還多了雀斑一樣的污跡。而且瘦長是沒用的,哪里像折傘這么善解人意。
呵呵,想起這段臺詞的時候,我的心Duang了一下。
因為我撐這把傘,看上去肯定像腫起來的水母,或者說,虛胖的烏賊更實在一點。
畢竟我是穿了衣服的,沒法看起來那么通透。
發消息問室友:電來了沒?
室友回:沒有。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還早。
從車站走回住的地方,大概八百米。沒幾盞路燈,即便昏暗,但好歹亮著。
電,不是來了嗎?
謊言的氣味?
打開手機看時間,九點三十一,還有二十九分鐘到十點。
我立在門外,隱約聽到門內的動靜,有男人的聲音。我轉身下樓,在路燈下等。
我像紙片人一樣躲在傘底下,墨藍色的雨砸下來,有黑夜的腐朽味道,有些粘稠的淡淡香味。
路邊長長的圍墻上攀滿爬山虎,它們的藤蔓上還沒長滿濃密的葉,在風雨里晃著,更加纖弱。
那個男人是十點零一分從樓道里走出來的。
他撐傘抬頭,轉身走進雨里的一瞬間,有地上積水折射的光落到他線條分明的臉上。
前男友。我的。
這么想來,室友早先那句“你最好別回來了”,應該是發自肺腑。
而人世間所有的相遇和重逢,大概都一言難盡。
一只貓,或者是狗,從黑暗里猛躥出來。
我猛抽一口氣,嚇得跳進了腳邊的積水里。
倦意全消,心跳飛快,像長了翅膀要沖出來。
伸手捂住心口,大著膽子朝后望,看不大清。
一只貓,或者是狗,伏在垃圾桶后面,盯得我毛骨悚然。
室友這時發消息來:電來了!
我回:快到了。
插入鑰匙,打開門,收傘換鞋。
室友跑到玄關來打招呼,外面雨大嘛?
很大。我說,所以帶個剛認識的朋友回來避避雨。
我隨手朝門外招招手,進來吧,別客氣。
砰——
門突然砸上。
誰,誰進來了?她話里的顫音聽上去很有味道。
新鮮可口別具風味的小東西。我說得很認真,一字一頓像入了魔怔。
室友一哆嗦,臉色白得像紙。
我好奇她到底在虛什么,結果低頭瞥見她腳下出現了奇怪的液體。
要猜的話,大概是傘上的雨水吧。呵呵。
我徑自進客廳,感覺陽臺上有雙眼睛仍盯著我。
這次,我笑了。
我是驚蟄,叫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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