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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走得很安靜

連看門的老狗都沒有驚醒

悄悄的就上了奈何橋

睡夢中的親人

在繁星快要化成露水的時候

才發現你最后的一聲哮喘

卡在喉結中

你走時，我還很小

不懂生離死別，可以錐心

我只是祈愿，你能夠多睡一會兒

那么你帶有烈酒的訓斥

便不會過早醒來。像門前的洋槐刺

扎疼我敏感的神經

后來，我漸漸長大了

才知道家里的幾畝責任田和自留地

在缺少你的撥弄和敲打之后

顯得多么貧瘠

還有祖母。十二歲就嫁給你的童養媳

在爾后漫長的歲月里

她的眼神。像被你遺棄在人世間的旱煙袋

我開始數落你

黃帝播五谷。伏羲織人煙

你把一個個在我童年里剛剛萌芽的故事

從記憶的河床里連根拔起

導致我今天的詩歌

少了一絲神秘，多出幾分疼痛

說你自私

獨自帶走多雨的夏天和蟬鳴

留下祖母，安享清福

說你自私

獨自帶著一個家族的饑寒私奔

留下富足，蔭蔽子孫

說你自私

不給兒女半點報恩的機會

空留余恨，連綿不絕期

祖父啊，今天又是感恩節

我把自己，安放在黑夜偏深的肅穆里

代表你的一丫繁枝或者一片茂葉

為你寫下這首詩

遙寄兒孫們誠摯的祝福——

剝離麻，辣，酸，苦

唯余純粹的甜，祛除你喉部的那口痰

讓你的肺，在二十四年后

與祖母再次相聚時

不再浮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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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6.感恩節.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