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貓(16)

? ? ? ?一頓晚飯我們倆吃的七零八落,心情更像是翻天過海一般,起伏不定。末了,我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云霓。

? ? ? ?“還是先別跟爸媽說,我們就是猜猜,萬一猜不準或怎么的,好吧?”云霓接受紙巾,點點頭以示同意。我腦海里頓時浮現了爸爸在陽臺看夕陽的畫面,一寸一寸的余暉映入他的眼眸,一縷一縷的思念纏繞他的心頭。在沒搞清楚是怎么一會之前,我決定什么也不說,我竟又開始心疼這個養我的男人。

? ? ? ?“涼涼,你的意思我懂。你放心,我不會先開口說這事的。現在一切都還是我們的猜測,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們真是姐妹倆的話,沒搞清楚爸媽當時離開的原因,或者說他們沒開口說起這事,我絕不會先說的,所以你放心?!痹颇尴袷且谎劭赐肝?,竟將我內心的想法娓娓道來。“你怕傷害到爸爸,我怕傷害到媽媽,說到底,都是怕傷害到我們的爸爸媽媽。”說完,云霓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赡芪覀z真是姐妹吧,不僅面相相仿,內心的想法更是出奇的一致。怎么判定我倆是姐妹,難道DNA嗎?我看著坐在對面就如透過鏡像看到的自己一般面孔的云霓,單憑面容,其實我的心里就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一開始真的很震驚,可是現在卻有莫名的小竊喜,生活中突然多了一個姐妹,突然知道了媽媽的消息,我傻呵呵的笑著,一抬頭發現云霓也是同樣的表情,我不禁咧嘴大笑,她一邊笑著一邊好像很羞怯般的捂住臉龐,我們的心思在彼此面前很透明,一猜就中。今天事事頻頻正中紅心,出奇的順利,讓我的心情也復雜起來。

? ? ? ?我遵守著和云霓的約定,對于今天在培訓班發生的事情只字未提。晚上的時候,爸爸端著一大鍋湯在我面前落座,他拿起長勺給我盛了一碗。

? ? ? ?“今晚熬的湯,嘗嘗?!彼麑⑼胪频轿颐媲?,又在旁側給我添了一副碗筷。他的表情平靜,眼神無波無瀾,我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時鐘,21點13分。面前的他起身,又從廚房端來了幾個小菜,一一擺在我的面前。

? ? ? ?“爸,我晚飯吃過了。”看著他忙里忙外的走著,我忍不住說了一句。今晚和云霓聊得太開心,竟然忘了告訴他不回家吃飯,也不知道今晚他是等了多久。耳畔響著時鐘走著的滴答聲,一聲滴答我的心好像跳了兩拍。眼前的男人并沒有因為我的話語而停止了端菜、擺盤的動作,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好似我剛剛什么也沒有說一樣。

? ? ? ?我撒氣的吐吐舌頭,隨即拿起旁側的勺子,滿滿的舀了一勺,含進嘴里,濃厚的味道?!摆s緊吃啦,吃個飯幾個菜還要擺盤。”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正在細心的把一道五彩的蔬菜進行細致的拼擺,我忍不住揶揄到。

? ? ? ?“好喝嗎?”他沒理會我的嘲諷,反倒平靜的問了一句?!澳愫群染椭懒?,老爸的功力見長啦?!甭牭阶詈笠痪?,這下他終于笑了,歲月在他眼角刻下了不少小而細密的皺紋,此刻正擰成亂麻扎在他臉上。他拉開身后的椅子,坐在我對面,拿起碗筷給我夾了一碗肉。

? ? ? ?他一向如此,不多言,所有的愛意都體現在動作上。雖然剛剛在外面已經飽食一頓,可晚飯上接連的幾個被我們臆測中的驚天爆炸消息,讓我對當時的晚餐食之無味,一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其實肚子里都還是空蕩蕩的。這下,我也顧不上什么淑女形象,開始大口大口的喝湯,大口大口的吃肉。好像做父母的都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在我對面笑著眼睛瞇成一條線,眉毛彎彎的,跟我一個樣,跟云霓也一樣。

? ? ? ?也不知道云霓現在安全到家了沒有,一回來光顧著吃飯都把這事給忘了,不知道云霓回家媽媽是不是也留著一桌子飯菜等她回來吃。我突然想起在飯桌上提到彼此家庭的初因是因為云霓說她媽媽離家出走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一想到這,我擔心的給云霓發了個訊息,那邊也立馬有了回應。

? ? ? ?“我到家了,一回來光顧著吃飯,就給忘了。哈哈,我跟你說我媽給我留了一桌子菜,逼著我再吃一頓?!?/p>

? ? ? ?我看著屏幕噗嗤一笑,隨即給她回了訊息?!拔乙彩牵依习纸o我留了晚飯,現在也正一起吃飯呢。對了,你媽媽回來啦?”

? ? ? ?“是啊,本來她是打算今晚走的,看我太晚還沒回來,怕我沒吃飯,又給我做了晚飯,這不就留著陪我吃飯,不走啦。涼涼不說啦,我先吃飯,我媽一直在桌上念叨我呢。明天見?!笨吹皆颇拚f媽媽已經回來了,我心情頓然像搭上小云朵,隨時可能要騰空而上。

? ? ? ?“明天見。”我笑著看著屏幕摁下這句話,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神。他的眼里沒有責罵,只有笑意。“趁我給我朋友回短信,把這個魚都吃完啦。我不管,這一塊是我的?!蔽也挥煞终f的伸出筷子夾住盤子里的最后一塊魚肉,他看著并沒有動筷過來搶的意思。我當然知道,他怎么會舍得跟我搶肉吃,這不過是我想要緩和一下飯桌氣氛的小伎倆而已,不過這種雕蟲小技,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 ? ? ?“今天培訓班怎么樣?新教了朋友?”他的直覺總是很準,一語擊中。

? ? ? ?“挺好的,班級同學不錯,有個女孩子跟我很合得來,我們今晚就一起去吃飯了。我剛跟她說我爸給我留了一桌子晚飯呢,她說她媽媽也是?!?/p>

? ? ? ?“萬一,我今晚不給你留飯,你同學家留飯了,你難過不難過。”他在我對面放下了碗筷,突然一本正經的問我。

? ? ? ?“難過,非常難過,幸好你給我留了?!蔽艺Z氣夸張的說著,說完又扒了一口飯。他在我對面笑的肢體亂顫,撐著桌子的手肘因為顫抖,連帶著桌子也有了輕微的抖動,那些微的震感一波波的從對面傳過來。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都多大了,跟個孩子似的。他也不介意,就那么看著我笑開了。

? ? ? ?“爸?!蔽液傲艘宦?,他停住了笑,直溜溜的看著我。“跟我講媽媽的事情好嗎?”他明顯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惶恐,他拿捏不準我的意思。以前我曾有一段時間一直纏著他給我說說媽媽的事情,那時候的我因為沒有媽媽而被身邊的同學惡意挑釁,我兩眼淚汪汪的站在校門口等著他來接我。一看到他,我就跑進他的懷里,嚶嗚的哭了起來,晚上我就纏著他給我說媽媽的事情。他知道我心里有氣有怨也有不解,就那么由著我攤在他懷里,細聲細語的跟我說著,像睡前故事一般。那時候他心里很忐忑,他知道我的脾氣,很會死纏爛打,所以說如果我想他說,他一定得說,但是他說什么呢,他不能任由著心性的指引,把腦海里關于媽媽的回憶一股腦子倒出來,他生怕我不高興?,F在,他左右為難的看著我,一臉愁思。

? ? ? ?“啊,你別誤會好不好。我都這么大了,誰還敢欺負我。”我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立馬說道,隨后張張口補充道,“也真沒人拿這件事欺負我。你知道,我真的從來沒有埋怨過,我覺得算是小小的遺憾吧。”我拿捏著說話的尺寸,斟酌著用詞和字眼,生怕一不留神,又把他傷害了。“好久沒聽你說起媽媽的事情了,想聽你說說。媽媽是個怎么樣的女人呢,你說媽媽現在會在哪呢?我是不是有機會再見到她呢?”我歪斜著頭看著他。父母都以為孩子一定會怨恨,其實不然,怨恨的情緒都是一瞬間的,而愛卻是長久的。自從確定以及肯定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好男人之后,對于媽媽一聲不響就離開的事實,我反倒是擔心和好奇,而現在,我的心里更多的是好奇,我好奇媽媽的模樣我好奇媽媽的一切。

? ? ? ?一剎那我眼前浮現出云霓的模樣,突然間我很期待明天的培訓班,這樣我們又可以多交換一些關于彼此的信息。我看著眼前這個薄唇微啟的男人,明兒我就要把你交出去了。我心里想著,竟樂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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