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小師妹,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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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世道不太平,江湖也正動蕩不安。

書白逸走在長安道上,走馬觀花般地欣賞著長安城里的美景。

這次下山,他乃是奉師命而來,為的是將素未謀面的小師妹帶回南山劍閣。

小師妹乃是一個月前師娘收下的唯一弟子,本該是好事一樁,可師娘在江湖上卻遭了惡人的毒手,因為一本絕世無雙的劍譜。

書白逸不知道劍譜會不會在小師妹手上,但那對于他來說都已不重要了,因為他的劍已經(jīng)足夠快,快到足以保護整個南山。

但小師妹對他和他的師傅來講卻很重要,奈何師傅年事已高,外加因師娘的死亂了心境,如今再無能力來闖一闖這江湖了。

可天大的事情總得有人來做,師傅不行了,于是就輪到他了。

長安城很大,大到外來人入了此城別說是要找人,就算是想要再折返出城都是件難事。

但對于長安城里的人卻不會難,尤其是那些在長安城盤踞已久的勢力。

明月樓是長安城里最高的樓閣,就算是外來人,想要在長安城里找到這座樓也不難。但江湖里的人卻很少有專門來拜訪明月樓的,因為這座樓歸屬快劍堂,而快劍堂又是千影門里最厲害的一個分舵。

千影門,是江湖里最強最霸道的勢力,傳說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就會有千影門的人在。

書白逸的輕功很好,幾個掠身恰似驚鴻飛燕,他就出現(xiàn)在了快劍堂的大門口。

有人敢站在快劍堂的門口是件稀奇事,大堂里的主事婦人從樓里頭走出來。

“公子來此何事?知道這明月樓的門口可不是能隨便站的嗎?”

書白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婦人的面前。

年逾三十卻風韻猶存的婦人微微皺了皺眉頭,轉(zhuǎn)頭問向身邊跟隨的藍護法:“人去哪了?”

藍護法是聽到婦人的聲音后才從內(nèi)堂走出來的,“人,什么人呀?”

“難道還白日見鬼了不成?沒道理啊,我明明是看見門外有人站著才出來的……”驚于自己的詭異遭遇,中年婦人遲遲沒能緩過神來,這時候卻聽得堂內(nèi)一聲輕笑打斷了她的話。

“夫人,我在這里。”書白逸坐在內(nèi)堂的主柜上,手里拿著一本原先攤開放在桌上的快劍堂名冊。他身旁的快劍堂弟子此刻都干瞪著眼睛,驚恐萬分卻動彈不得。

不僅是這些被書白逸點住穴道的劍客,便是以身手奇快著稱的藍護法此時也目瞪口呆。婦人這才發(fā)現(xiàn)內(nèi)堂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波濤洶涌,艱難地轉(zhuǎn)過自己的頭來,像是看見了鬼一樣地盯著這位一路風塵仆仆,然風流氣質(zhì)難掩于衣著之下的年輕男人。

站在門口的婦人哪怕是已是雙拳緊握,十指泛白,也要在臉上強擠出一個笑容,并且很有城府地攔下身邊幾欲動手的藍護法,嫣然道:“少俠來訪我快劍門,不知道是為了鑄劍還是找人呀,或者別的奴家能幫上少俠的。不管是什么,就沖少俠這番讓奴家折服的身手和膽魄,少俠大可盡管開口,便是要這快劍門的堂主之位,奴家也都可以讓少俠滿意。”

書白逸扯了扯嘴角,沒有將婦人的話放在心上,輕笑道:“讓夫人失望了,小爺我對你快劍門的堂主之位還真不在乎,我只想問婦人要一份長安城的地圖,要詳細到一街一巷的那種。聽聞你快劍門是長安城里第一大派,想來這點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婦人心里詫異,雖說對于這堂主之位她也只是隨口一說,但還是沒有想到世上居然能夠有人會對這個位置都能做到不屑一顧,心下打定主意要息事寧人盡量滿足眼前這位一身功夫深不見底的年輕人,于是媚笑道:“公子可是外來闖蕩長安城的?若是如此不妨先在我快劍門住下,讓奴家替公子安排好行程。”

年輕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耐煩,但語氣依然平靜,“多謝夫人好意,但在下并不打算久住,還請夫人行個方便,快些找來這長安城的地圖,我的時間有些寶貴,相信婦人應該覺得自己的命也很寶貴,若是在十分鐘內(nèi)夫人還交不出這地圖,我這一身功夫不介意讓快劍門的各位瞧個便。”

“哎呦,奴家怕死了啦,公子你是江湖里的大俠,怎么舍得跟我這么一個弱女子計較呢?再說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年輕人按到了身旁的墻壁里,臉和身軀死死地貼在上面,就像是嵌入了墻壁里的浮雕。原先就已被書白逸嚇得泛白的臉色,此刻迅速由白色轉(zhuǎn)為鐵青色,整個人像是被撈上岸的魚兒,氣若游絲。

那藍護法根本來不及出手,現(xiàn)在他也已經(jīng)不敢再出手,因為書白逸在動作完成后的瞬間就對他說了一句話。

“你動,她死。”

然后快劍堂的眾人就看見這位有些心急如焚的男子一手按著婦人,一邊說道:“夫人可是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說我的時間很寶貴,甚至比婦人的命還要寶貴,如果婦人還想要這條命就快點配合我。我再問一遍,長安城的地圖,給還是不給?”

婦人在書白逸的掌下艱難地說出一個字,“給。”

直到今天,她才體會到,原來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是如此幸福。

書白逸松開了按住婦人的手,斜眼瞥見身后的藍護法忽然有了小動作,下一刻,佩戴在他腰際的流云劍就刺入了藍護法的肩頭。

“不要亂動。”他說,臉上還帶著氣定神閑的微笑。

“公子你誤會了……小的……小的只是想給公子拿出長安城的地圖。”藍護法苦著臉說道。

書白逸從藍護法的手上接過地圖,偌大的長安城在他的眼里已不再大。

二、

書白逸一開始尋找這位師娘新收不久就慘遭橫禍的小師妹是在南山附近一帶大海撈針,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點,小師妹才拜入師娘門下,功夫不可能高到哪里去,便是師娘自己都慘死在惡人劍下,小師妹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從長安城里逃出來呢?

指不定滿城的守衛(wèi)都已被人收買,成了那些人的耳目。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沒有可能小師妹就躲在這座城里頭?書白逸只能憑借直覺來搜索,事實上他的時間極為有限,眼下江湖大亂,南山十分需要像他這樣的劍仙坐鎮(zhèn),因此就算找不到小師妹,他也必須放棄,無功而返。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小師妹其實與師娘一樣,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不敢再想,他的腳步如飛,只求一日之內(nèi)走遍長安,可就算遇到了小師妹,他又該如何認出她?

難!難!難!

自己找人難,小師妹活著更難。

書白逸在長安城里走走停停,酒香四溢的店鋪,兒童嬉鬧的小巷,甚至是王侯府內(nèi)的高樓都出現(xiàn)過他的身影,可偌大的長安城,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他在長安城里滯留了一整天,這已經(jīng)是他下山的第十天了,按照與師傅的約定,十日之內(nèi)再找不到小師妹,他就該回去了。可是他不甘心啊!一路跋山涉水,他的希望升起了無數(shù)次,又破碎了無數(shù)次,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叫他死心。他內(nèi)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不能放棄,小師妹就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

眼前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酒樓。

書白逸剛想轉(zhuǎn)身離去,就聽到了酒樓里傳來的一陣喧雜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幫您擦干凈。” 不小心在客人衣服上濺上了一滴酒的小女仆急忙拿自己的衣袖去擦。

“啪。”一聲清脆的掌聲響徹整座酒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東西,敢用你的衣服來擦大爺?shù)囊路悴幌优K我都嫌臟。”

“那……那您說,我該怎么做……”小女仆捂著自己的臉頰,唯唯諾諾地問道。

“哼……依我說,你就應該脫干凈衣服,用你自己的身體來給我擦。”體態(tài)微胖,相貌里透露著一股子富貴氣的中年人斜著眼不懷好意道。

站在樓下的書白逸輕輕嘆了口氣,心下暗道看來自己是走不了了。

就在富人伸手抓住小女仆的瞬間,書白逸出現(xiàn)在了富人的身后。

“酒樓里喝酒不能太吵,閣下不如賣我個面子放了這小姑娘?”

富人回頭,整張臉不高興地皺在了一起,問道:“你是什么人敢管大爺我的事?”

書白逸將頭湊在富人的耳邊,輕聲說了三個字。

“快劍堂。”

只是瞬間,富人的臉色就由紅轉(zhuǎn)白,向后退了三步,然后難以置信道:“你真是那的人?”

“不信你可以找他們過來。”書白逸微微笑道。

富人不再多說半句話,向書白逸拱了拱手馬上走下了酒樓。

書白逸不禁啞然失笑,心想這快劍堂究竟是有多大的魔力居然能叫長安城里的富人嚇成這幅樣子?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冒充快劍堂的消息一定會很快走漏風聲,可他倒也不怕,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快劍堂的人來了正好,讓他們來照顧這可憐的小姑娘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想來他們在見識了自己的身手以后,他們也不敢拒絕。

書白逸安然坐下,朝著差點被欺負了的小姑娘打了個響指,輕聲道:“小姑娘,來壺酒,酒錢算你工錢里。”

小姑娘不樂意地撇撇嘴,心中暗道沒錢裝什么大俠,剛救了人家就要來坑人家的錢,知道我掙錢有多不容易嗎?唉,要是自己當初好好學些本事,又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

三、

天色漸晚,書白逸在游蕩了一番長安城后無功而返,心里想著快劍堂的人也應該快到了,于是便重新走進了這座并不起眼的酒樓。

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依舊在忙活著,等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到書白逸之后就高高地撅起了嘴巴。

她知道這相貌不凡的衣冠禽獸又要來吃她的工錢了,她忽然覺得這家伙不救自己會不會更好一些?

滿桌的大魚大肉擺在書白逸的面前,香酥的黃金炸雞,糖醋的鯉魚,看得上菜的小姑娘咽了好幾次口水。

“想吃?”書白逸笑著問。

小姑娘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答得上我就讓你跟我一起吃。”

“可是……老板不會同意的。”

“有錢還怕老板不肯?他要是敢多說話,我就讓他閉嘴。”書白逸挑了挑眉頭,還有一句“反正吃得是你的錢”沒有說出口。

“好!”小姑娘干脆利落道。

“你叫什么名字?”

像是問到了小姑娘的禁忌,頓時抿緊了雙唇,沒有聲音。

“你爹娘呢?不會全死了吧。”書白逸開玩笑道。

小姑娘低下了頭,紅了眼眶。

書白逸砸了砸嘴,暗罵自己沒良心,閑著沒事揭人家的傷口做什么。

“有朋友嗎?”

“沒有……”

“坐下來吃飯,吃完飯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吃頓飯就能做朋友?”小姑娘抬頭睜大了眼睛。

“我這人從來不和朋友以外的人吃飯。對了,你多大了?”

“十四歲了。”

“嗯,倒是跟我家里最小的師妹一個年紀。”

“你也有師妹啊?”

“當然啦,我這次來長安就是特地來找她的。”

“可惜師傅告訴我說我是最小的,上面只有一個大師兄,不過師傅跟我說,大師兄很厲害很厲害,一百個人都打不過他,就算是天上的流星他也能摘下來。” 小姑娘的眼里忽然神采奕奕,臉上充滿了自豪。

“你也有師傅師兄?他們怎么舍得讓你在這里當苦役?我看他們也不是什么好貨色,估計是不想要你了。”書白逸哼哼道,心中將小姑娘的師門問候了無數(shù)遍。

“不許你說我?guī)煾祹熜郑 毙」媚锲铺旎牡赜矚獾馈?/p>

書白逸怔了怔神,笑道:“那你一定是在騙我,要是你師兄真那么厲害,怎么會舍得你在這里吃苦。”

小姑娘低下了頭,說:“因為他們都不在……”

書白逸啞然,心想自己還真是賤,三番兩次地揭人家痛處。

“好了,你繼續(xù)吃吧,這頓飯算是我請你的,以后不會再有人來騷擾你了,安心留下過個平凡的生活吧。我也要去找我的師妹了。”書白逸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了一錠銀子,按在桌上。

“你以后還來不?”小姑娘期盼道。

望著少女的充滿希冀的眼神,書白逸不好意思拒絕,只說了一句:“若是我再來長安一定來找你。”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四、

一對少男少女鄭重其事地許諾, 書白逸笑容依舊,轉(zhuǎn)頭望向酒樓門口。

快劍門的人來了。

少女順著書白逸的目光望去,有些膽怯道:“他們是誰啊?”

“快劍門的人,”書白逸溫聲道,“沒事,不用怕,他們是來找我的。”

可他回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少女的臉上慘無人色。

“不對,他們是來找我的。你快走!不要管我,他們都很厲害,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少女高聲喊道,“走啊,你快走啊。”

書白逸頓時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劍譜,劍譜,劍譜!都怪這本劍譜,要不是這本劍譜,師傅又怎么會離我而去……”少女輕聲哽咽。

這話剛出,書白逸如遭雷擊,他低頭看向少女從手里拿出的劍譜,可不正是被師娘帶走與自己所學的流云劍法齊名的星落劍法!

少女擦干眼淚笑道:“你快走,能走多遠是多遠,這件事你管不了的。要是你哪天遇到了南山的人記得幫我?guī)Ь湓挘医邪讜瑤煾到o取得名字,我?guī)煾到腥~珍,大師兄是江湖上最富盛名的劍客書白逸,怎么樣,我大師兄很厲害吧?”

“你是說……你……你就是白書雪?外面那些快劍門的人是殺你師傅的兇手?” 書白逸忽然抱緊了少女的身體,淚水肆意在他的臉上劃過一道道痕跡。

白書雪被書白逸抱得喘不過氣來,還沒有想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對不起……對不起,是師兄沒用,師兄來晚了,沒能救下師娘,還害得你在這里受苦。什么江湖第一劍仙,師兄就是個大傻瓜。”

白書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書白逸牽著白書雪的小手,將劍譜放到自己的懷里,深吸一口氣止住淚水,然后微笑道:“你說的沒錯,就算是一百個人也不是你師兄的對手。”

“對了,師兄還能從天上摘下一顆流星來。”

他伸手,傍晚天空中忽然劃過一道流星,那流星竟然是一把自天而降的飛劍!

快劍門的人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劍客,上午來闖快劍堂出入如進無人之境,下午抱著被幫會追殺了一年的少女痛苦,還能從天邊摘下一柄飛劍來。

他們已經(jīng)想明白了眼前的少年是什么人。

南山劍閣的第一劍客,終于來到長安了!

“師……師兄?”白書雪難以置信地哽咽道。

“小師妹,我找到你了。”書白逸輕聲笑道,這一刻他恍若劍仙臨世,別說是幾十個快劍堂的人,就算是整個千影門的人都來了,他也不怕。

我曾一劍驚南山。

我曾一劍濟江湖。

今日,我有一劍斷恩仇!

“看好了,這是我替師娘教你的第一劍。”隨著話音落下,天地異象突生,整座長安城都顫抖了一下。

這條聞名于世的長安道,竟然多了一道貫穿整條長安道的劍痕。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長安城里最高的樓閣明月樓轟然倒下。

少女拉著書白逸的左手,生怕眼前的大師兄會突然消失。

書白逸回頭,一對少男少女相視而笑,眼中卻皆含著淚水。

這一日,南山有劍仙臨長安,一劍破敵三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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