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金橋鎮卻是亮如白晝,燈火通明。
寒風下的酒幌子左右搖擺。
街道一片寂靜,不知哪家的窗戶沒有關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易公子和厲無常在清冷寂靜的街道里走向王家酒樓。
酒樓門外一片死寂。易公子看了看厲無常一臉凝重的神色,準備推門而入。
‘轟。’不料這門板竟是應聲而倒,早已被人撞斷。
‘嗖,嗖,嗖。’幾聲利箭從柜臺射出,正對二人。
易公子,厲無常二人暗道一聲不好,左右閃開。
利箭射空,隱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嗖,嗖。’夜色中不知何處又是幾團利箭左右飛來,二人忙又閃開。
‘嗖,嗖。’飛箭一陣接一陣,夜色中更是難以辨別。
‘進。’易公子大喊一身,縱身一躍,閃進店內。
厲無常見箭雨愈是猛烈,不敢多做停留,也是躍進了店內。
還未待二人松口氣,又是一張鐵網從二人頭頂落下。鐵網掛銀鉤,定是淬毒之物,燭火下銀光閃閃。
厲無常見勢不妙,手中銀光閃現,一陣劍花,這劍竟是將鐵網劃成數片,鐵網一片也未落在二人身上。
‘厲兄這把血薇,當真是世間神兵。’易公子朗聲道。
未帶易公子說完,二人腳下的木板轟然倒塌,突然陷了下去。‘轟。’
厲無常剛破開鐵網,尚未收住身形,一個趔趄,掉了下去。
易公子見勢,順手脫下上衣,甩向厲無常。
厲無常見狀,右手一伸,腰間用力,借力躍了上來。
‘這坑內插有鐵刺,看來墨門有人想要你我的命。’厲無常看著陷下的坑幽幽道,似乎仍是因有余悸。
桑海城墨家一門,向來機關術了得,獨步天下,出神入化無人能及,傳聞墨家第一任巨子墨翟可在頃刻之間將三寸之木削為能負千斤的神物,更有甚者,據《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載:‘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木鳶可飛,時人驚嘆。’墨門最為耀眼的故事便是戰國‘止楚攻宋’。墨家一門之力,改變最為當時最為強盛的楚國的決策,令人驚嘆,傳世千年。而后墨子離世,墨門分裂,逐漸沒落,成為世間一個及其神秘的組織,但機關術仍流傳于世,無人敢輕視。
易公子沒有答話,他正出神的盯著地上的兩具尸體,一黑一白,一人面目模糊,觸目驚心,分明是受到極大外力而亡,另一人面目面目安詳,尚帶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喉間一個一抹血紅。血已凝固,看起來已是死了多時。這二人正是天山五劍中的冥蛇劍和隱蝎劍。
冥蛇劍喉間的劍痕說明出劍之人手法極快,快到冥蛇劍還沒有反應過來。
易公子很清楚,冥蛇劍身為天山劍淵閣五劍之一,絕不是浪得虛名,竟能被人悄無聲息的殺掉,尚問自己也只有五成把握。墨門向來隱秘,不多露于世間,竟也和此事有關!
他感到自己正鉆入一個口袋,而背后之人正緊鑼密鼓的在將這個口袋扎緊。
他趕到愈發的不安,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卻絕不是遇到對手時的興奮。
厲無常回過頭來注意到了這兩具尸體,一言不發。
易公子此時正****著上身,皮膚白凈,身體瘦弱,甚至看不出一絲練武的痕跡。腰間的一朵緋紅的楓葉格外矚目。
冷風呼嘯,從門內灌進,易公子這才感到寒意,又穿上了那件破爛的上衣,即便這上衣仍不能遮蔽嚴寒。
‘你在想些什么?’厲無常問了一句。
‘我在想你在想些什么?’易公子反問道。
‘我在想你為何要殺掉天山的冥蛇劍。’厲無常突然道。
‘哈哈,看來今天你我二人是逃不過去了。’易公子突然大笑起來,這笑有一絲憤怒,也有一絲狂妄。
聰明之人向來最愛也最恨的便是和他同樣聰明的人,聰明之人可以摸透你的心思,如果對手是這樣的人當真是人生最快樂也最痛苦的事。
設局引二人來此的人就是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你知道他有陰謀,有詭計。
但他卻懂得你是一個渴望挑戰,并且喜歡刺激的人。
你不得不來,因為對手的智慧讓你感到壓抑,感到興奮,感到瘋狂,這是性格,也是命。
命數在一開始就已注定,所有向命運挑戰之人,都將被命運之火燒死。
火焰中你面容猙獰,苦苦掙扎,你終于神情渙散,在被命運只火燒干的最后一刻,你才知道所謂命數,不過是后天環境和自我不斷選擇的結果。
許多人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惜他們都死了。
‘哈哈,你我二人能被引到此處,這設局的之人也當真厲害。’厲無常也是笑道。‘你早就猜到了?’他又反問了一句。
‘你不也是嗎?’易公子又反問道。
‘那你為何仍然要來?’厲無常又問道。
‘我要么死,要么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不愿過著自己無法把握命運的生活,就像你的血薇劍一樣,要么飲敵人之血,要么就如同爛鐵一樣掛在墻角等著蛛網遍布。’易公子回答道。
‘那你的劍去了哪里?’厲無常走上去,蹲在了尸體旁打量著。
‘我的劍,在心里。’易公子指了指心臟的方向。
易公子說完走了上去,在柜臺下抱出一壇酒,又坐在先前角落的那張桌子上,自顧自的飲了起來。
厲無常見此‘易兄好雅興。’說罷也挑了一壇酒,坐在易公子旁邊。
二人自顧自的飲著,誰也不說話。
門外的幌子在狂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音。
搖曳的燭火似是要燒盡。
兩人的影子在墻上忽隱忽現。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易公子開口道‘看來這酒是喝不到了。’
易公子話音剛落,‘嗖,嗖。’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瞬間響起。
二人對視一眼,皆將面前的酒壇甩了出去。
‘砰,砰,’酒壇應聲而破,兩把劍也隨之掉在了地上。
易公子見此,飛身而出,向前一撲,將一把劍拿在了手中。
‘閣下好身手,啪啪。’門外響起了擊掌聲。說話之人聲音雄渾,斷然內里極為深厚,然音色清脆,定然年齡也不大。
易公子二人躍出店外,只見數十人手持長劍,目光在他兩身上晃動。
‘你們殺了他兩。’為首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一身華服,頭頂紫金冠上得夜明珠奪目璀璨。
易公子,厲無常二人沒有答話。
‘既然你們殺了他兩,那便得死。’年輕人惡狠狠的道。
年輕人說完,身后的人便沖了上去,只留兩位青衣老者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