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好像是一個夢。
長空下是蔚藍的大海,不間斷地隨風舞著波濤,海平面下是深不可測的未知世界。
我跳進海水里,看見越來越深邃的藍,各種各樣的魚類在我身邊游動,奇怪的是我沒有感到呼吸的不適,仿佛自己生來屬于這里。我在這片幾乎無邊無際的領域里盡情翱翔,到達了未曾至過的彼方。
#第一章#
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睜眼可見收拾得十分干凈宜人的房間,我躺在咖啡色的大床上,吱呀一身,一個人推門而入。
他說:“哎呀,你醒了。”
這人的衣著打扮很清爽,有張溫潤淡雅的臉。
我問:“你是誰啊?”
他站得筆直,低頭瞧著我,溫和道:“我見你大半夜的在街上躺著,不放心就把你帶回來了,我不是壞人。”
原來是救了我的恩人。我為什么會躺在深夜的街上?發生了什么?啊,想不起來了。
“這樣啊,那多謝你了。”我客氣地回道。
他這才開始介紹自己:“我叫孫聞譽,是個醫生。你呢?”
我愣了愣:“啊?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什么。”
孫聞譽的臉上掛起了嘲諷的表情:“不是吧,我好歹收留了你一宿,你連名字都不愿意說一說?”
這誤會可大了。我對恩人說:“不不不,我好像失憶了,現在什么也記不起來。”
看我的神色認真不似虛假,孫聞譽又開始皺著眉頭將我打量起來。
“我很丑么?我不記得自己的長相了。”
他搖頭:“我不是看你的容貌,只是在想問題。看起來你年紀不大。”然后在床邊坐下,向我道,“那我待會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你有時間嗎?”
這個孫醫生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還甩了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給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當然有的是時間。
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老頭刻板嚴肅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的腦袋盯出個窟窿。
孫聞譽和藹恭敬地問老頭:“后醫生,這個人他是怎么了?”
姓后的老醫生推推鼻梁上的老式眼睛,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失憶,明明腦部神經沒有出任何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
孫聞譽倒吸一口氣,看起來還挺擔心我的:“啊,那怎么辦?”
后老醫生瞥他一眼:“還能怎么辦?身上有身份證和手機么?”
我道:“只有一塊玉佩。”
老頭板著臉:“那就送到派出所去吧。”
警察局的人找到了我的個人檔案,讓我坐在椅子上好生瞧瞧。
我正襟危坐,一行一行認真地看,打算把它們都刻在空白的腦子里。
姓名唐良杉。一個雌雄難辨的名字。
性別男。這個我知道。
民族漢。
籍貫星瀚市。我現在好像不在星瀚市,在什么……樓陽市。
原來我有家,家就在星瀚的某個別墅區,看起來挺富裕。
基本資料是知道了,但是我為什么在星瀚?來到樓陽是要做什么?看來我還要跨過千山萬水回到星瀚才能知道這些了。
沒想到警察局的人消息網實在靈通,很快又查出來我今年才高中畢業,不久后要在樓陽讀大學。
“樓陽大學,名牌大學啊,小伙子前途無量啊。”警察小哥羨慕地看著我。
我僵硬地扯出笑來:“我現在失憶了幾乎是個傻子,人家大學搞不好不愿意收我了。”
警察小哥拍拍我的肩:“你已經住進去了,宿舍都有了,沒理由把你趕出來,放心吧。”又正色對孫聞譽說道,“那麻煩先生你把他送去學校了,記得和老師說明情況。”
孫聞譽微微點頭,溫文爾雅地應下:“好的,我今天放假,有時間,不麻煩。”
輔導員跟唱戲似地不停變臉,從橫眉冷對失蹤學子到得知失憶俊容失色,然后對我好一番噓寒問暖,還不停向孫聞譽道謝,看得我目瞪口呆。
后來我問孫聞譽,明明我和那位輔導員無親無故,他那么激動做什么。
孫聞譽靠在涂溯的懷里邊看書邊說:也許看是在你高考分數高卻橫遭變故成傻子的份上對你有幾分憐惜。
我是在第二天上午見到涂溯的。
他風風火火地跑到我們宿舍,那時候宿舍其他人還在別的城市沒過來呢,因此宿舍里只有我他二人。
我坐在桌前找手機的時候突然聽見門被猛地推開,他就這么毫無形象地進來了。
他又毫無形象地撲到我身前,令我一個趔趄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唐良杉你沒事吧!我終于找到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氣喘如牛,我真擔心他一不小心背過氣去。
我被這突然闖來的人吃了一驚,道:“我沒事,你誰啊。”
一瞬間他的臉色慘不忍睹:“我就知道你失憶了。”
我夸獎他:“您真有預見之能。”
他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就往外拖:“不行,你得趕快和我回海里。”
“什么?”我被他拉著往前走,反應不過來。
他瞪我一眼:“都是你事多,你要乖乖聽話早點回去,就不會出這檔子事,真不知道烏娘能不能治好你。”
我已經被拽到了門口,死死抓住門框不肯再挪一步,硬氣道:“你先跟我說你都知道些什么,不然我死都不跟一個陌生人走。”
聽到陌生人幾個字的時候,我覺得他的七竅都要冒出煙來、被活活氣死了。
我聽他敘了幾個小時,其間給他倒了好幾杯茶,他還上了兩次廁所。
“涂溯兄弟是吧,還渴嗎,要不要再給你倒點茶水喝?”我頗禮貌地問他。
他卻不領情,不耐煩地吼道:“你只知道問我喝不喝茶,到底聽沒聽進去我說的話啊!”
我悠哉游哉靠在椅子上,道:“你說我是人魚,這不是笑話嗎?”
涂溯拍桌:“我就知道你沒聽進去!”
我向他推去一杯茶,道:“你要是累了,就快些走吧。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給我編出這么個離譜的故事來,不過看樣子我們之前也認識,就不和你計較什么了,你走吧。”
我看涂溯的表情都要哭了。哎,活得好好的,偏要騙人干嘛呢。
他仍不放棄道:“你忘了我沒事,但你總不能忘掉海懌那個混蛋啊。”
我說:“你別扯了,我不可能搞同性戀的。”
涂溯恨恨地盯著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涂溯可能有些缺心眼,一出宿舍門就在空曠無人的走廊上打電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他喚了電話那頭的人一聲“海懌”。
“杉杉真的出事了,你最好別再置氣,快過去看看他,反正你們兩座城市離得特別近。”
“你過去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么?放心,沒死,不過跟死也差不多了。”
我活蹦亂跳的,這人怎么能說我快死了呢?這不是造謠嗎。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特別大,但是你要知道杉杉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他需要你的理解和接納。”
什么玩意啊這是。涂溯是指我是條人魚,雖然男朋友才知道并且十分震驚,但還是應該包容我?
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