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之墻

我不止一次經過你，流水之墻。
每次從喧嘩的街道上走過，
我都會停下腳步，默默地佇立，
凝視著你的臉龐：一面流水之墻
——水自懸空處來，如一脈清泉
傾注直下，正好將圓月型的窗戶
一分為二；左右分明，不偏不倚。
這是水月洞天么？這輪落入人間的
滿月：你的寂寞會有誰知道？只是
我與你之間，始終隔著一扇上鎖的
柵門：雖然近在眼前，卻也是各自
站成兩個獨立的世界；無言對望著。

我知道自己是紅塵里的一個匆匆過客，
熏了一身煙火氣，攪得自己心緒不寧；
背負著未了的宿緣，行走得舉步維艱：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我心底的淚，不知不覺間流成一條河，
我的一生，也將會注定在漂泊中渡過。
——現在我就站在你面前，與你對視著。
我的寂寞你讀出來了么？你無需回答，
只需默默地看著我，我眼里不藏秘密！
——就像我看著你，透過你的圓形窗戶，
透過那“命懸一線”的流水，可以窺見
你庭院里的石階，石階上的枯葉，
地面上的草木，還有那遮掩著的綠葉：
它們有著怎樣的故事？它們主人是誰？

注視良久，我轉身離開這面流水之墻，
繼續我的人世逆旅；背后你水聲潺潺，
跌落斑駁的窗沿，滑過墻面的苔痕，
注入一個池塘，濺濕池畔幾塊圓石。
我一路思索著：水月洞天，你究竟
出自哪位設計師之手？又是誰安排了
你我之間的相遇？你想告訴我什么？
當夜色把我籠罩，天宇間的一輪明月
把我的思維淋濕了，恰若在白天
我站在流水之墻的面前，正經受著
一場關于人生與命運的哲學拷問。
“也許，有些事情注定是沒有答案的！”
我告訴自己；我的腳步像流水走過大地，
走向一個無解的未來，發出潺潺的聲音：
我有我的方向，我有我途經的一切事物。

流水之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