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小說)
巧巧
文/單小花
? 平子兩個多月沒回家了。家里的人都很記掛平子，尤其是他媳婦巧巧。
? 傍晚，看到街上散步的一對對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樣子，巧巧對平子的想念就更加強烈了。巧巧撥通了平子的電話，嗔怪道：“喂！都這么長時間了，咋不回家看看？是不是把我和孩子忘了呢？又和哪個狐貍精鬼混呢？”
“你看你，又來了，我一天泥里來水里去，臟得跟個超子(傻子)一樣，誰會看上呀？你一天盡瞎想。”平子著急地辯解。
“我隨便說說，你緊張啥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巧巧說。
? 巧巧真的想平子了，干什么都沒心勁，連飯也不想吃。她真想去看看他，可公司里忙，一個蘿卜一個坑，請不上假。
? 一個偶然的機會，公司有個培訓活動，巧巧工作能力不錯，領導就派她去學習。這下把巧巧高興壞了，她的平子就在她培訓的這座城市。巧巧把家里安頓好后，就如籠子里放飛的鳥。坐上班車的那一刻，巧巧想起曾經跟平子恩愛的情景，幸福像湖里的波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本想給平子打個電話，將這好消息告訴他，又想給平子一個驚喜！坐在駛向平子所在城市的班車上，巧巧不時地向車外張望，不停地問司機，“師傅，快到了嗎？”
? “還遠著呢。”司機漫不經心地說。
? 心越急事情就與人反著來，時間似乎跟巧巧作對似的倒慢了,走了好長時間才走了一半路程，巧巧急得心都快從嘴里冒出來了。不由得在心里抱怨起司機開車太慢。巧巧將臉轉向窗外，眼睛眨巴了兩下，腦子一轉，計上心來。巧巧像電打似的，倏地得從座位上站起來，走近司機，細聲慢語地說:“師傅啊，能不能開快點，我開會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 “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耽誤你的事。”司機安慰道，說話的同時將臉轉向巧巧咧嘴一笑。車的速度立馬加快了，巧巧心里偷著樂。
? 到了培訓地點，巧巧選了一個合適的座位坐下。臺上的領導滔滔不絕地講著。巧巧一點也聽不進去。如果不專心聽，回去給領導沒法交代。無奈之下，巧巧掏出筆記本和筆，勉強記了一些培訓內容。那些字潦草得連她自己也無法識別。培訓一結束，巧巧就向一起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像風一樣的不見了影子。
? 來到平子的工地上時，已經下午六點半了。巧巧來到一家門市部，給平子買了最愛吃的雞爪子、甜瓜籽、花生米等。門市部里的女人以為巧巧給自己買，就笑著說:“女人都愛吃這個。”巧巧笑著說:“我丈夫也愛吃，跟女人的口味一樣。”“你丈夫是干什么的？”“打工的。”那女人繼續說:“別看那些男人臟不啦嘰的，晚飯后換上新衣服跟上班的人不分上下，一個個像賊一樣從工地溜走，去唱歌的、跳舞的、打麻將的，苦下的兩個錢被人家的女人一晚上哄得光光的……”巧巧對著那女人笑了笑就去看平子。
? 來到宿舍，正好碰上平子吃飯。平子顯然不知道巧巧要來，突然見到巧巧，冷淡地說:“你怎么來了？老人孩子誰照看？來時提前沒說給我打個電話？”巧巧詭秘一笑，說:“公司派我出來培訓，順便過來看看你。你不想我，可我想你。”她的話音剛落，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擠眉弄眼，他們都將目光刷地一下投到巧巧身上。人往往都是這樣，沒結婚時，男女之間的曖昧話語在心里默默地想著，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婚后，什么話都可以脫口而出。那些男人聽見巧巧說真話，勾引了他們對老婆孩子的想念。
? 一個男人對其周圍人說:“看人家的媳婦多好，人來還不算，又帶了這么多好吃的。”平子聽后樂得嘴角上翹，眼睛半瞇著，他隨手拿了桌子上的一個閑碗到灶房里給巧巧打飯。巧巧環視了一眼房子，周圍擺滿了高低床，床上的被子和床單臟兮兮的，上面的污垢清晰可見，床的圍欄上搭著衣服和擦臉毛巾，床底下堆滿了臟鞋子臭襪子，還有行李包。巧巧看到這一幕幕，不由得有些心酸心疼。
? 吃完飯，平子洗了臉，俯下身爬進床底下，在一個大包里翻他的干凈衣服，找出來了一身黑西裝，一雙棕色皮鞋，穿上后對著鏡子將頭發梳得光溜溜的，才笑著向工友們打了聲招呼，兩人并肩離開了工地。兩人來到街道，找了個便宜點的賓館安身。巧巧將背包放在桌子上，脫了外套坐在床邊。平子從衣兜里摸出手機，不停地在屏幕上劃著。不一會兒，平子的電話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接，手仍然在屏幕上撥動。嘟嘟嘟，電話又響了，平子還是沒接。電話一個勁地響，平子就是不接。
? 巧巧覺得奇怪，抬頭看了平子一眼，說:“誰的電話？”“同事。”“咋不接？咱倆是合法的夫妻，你們同事到底搞什么鬼？”“沒事，他們無聊了就愛開這樣的玩笑。”平子的眼神怪怪的。電話連續在響，平子將手機關了擱到床頭柜上，神情落寞地睡了。巧巧看到平子心不在焉的樣子，心里莫名地難過，背對著平子睡了。
? 巧巧哪能睡得著呢，也許自己就不該來？也許對男人就得擺擺譜，太主動，男人反而不珍惜了。想著想著，不爭氣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怕平子發現，巧巧快快地擦了，嘆了口氣。“為何嘆氣？”平子側過臉問。“坐了一天長途車，累了。”平子噢了一聲拿起手機繼續玩。
? 巧巧突然懷疑剛才打電話的可能是個女人，不然平子為何不接，可現在她沒有任何證據。來之前她是多么的想念平子，可現在一伸手就能摸到，卻一點都不想，倒憎惡起來。巧巧想起以前，和平子分開的時間久了，見面之后，平子那種如饑似渴的眼神至今令她難忘。平子牽著她的手，把她拽到沒人的地方瘋了似地親她。今天平子一反常態的舉動讓她異常失落，也許，平子是累了，也許是分開的時間長了，陌生了。巧巧亂猜測。過了一陣，巧巧發現平子睡得很沉，悄悄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輕輕地打開平子的手機，將平子不接的號碼偷偷輸入她的手機上，又悄悄地關了手機。巧巧心想，有了這個號碼，回去后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 睡到半夜的時候，平子突然從床上爬起來，披上衣服，將手機抱在懷里，又從衣兜里掏出耳機戴上，躺在床頭玩。巧巧悄悄地在被窩里窺視著平子的舉動。只見平子的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點，瞅著手機一個勁地傻笑，卻不知道在笑什么？看見平子對手機親熱的樣子，巧巧心里莫名的難過，覺得自己太傻了，在那個家里，她不但要伺候公婆，還要操心孩子，還得去掙錢，多辛苦啊！到頭來還不如平子手里的一補手機。想著想著，心里的酸楚風起云涌，一直涌到了眼角。
? 第二天，巧巧老早地起來，洗了個澡，坐車回家了。坐在車上，望著窗外的景物，天氣一會陰了，一會晴了，最后直接陰透了，一陣風刮過，雨點就向下落。雨越下越大，地上一會兒就濕了，漸漸地能看見水的流動，車窗慢慢地越來越模糊……看著窗外的雨，巧巧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淚。回到公司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那個號。那晚打電話的的確是個女人！巧巧明白了一切，她感覺渾身無力，險些倒地。同事們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笑著說:“怎么啦？是不是昨晚和老公折騰了一夜，沒睡好？”大家捂住嘴哈哈大笑，巧巧也勉強地凄然一笑。巧巧一下子跟變了個人似的，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待，像霜打的茄子，情緒低落，脾氣越來越大，看什么都不順眼，說話時粗聲大嗓，像刺猥一樣扎人，動不動和顧客吵架。同事勸巧巧，她心里還不服，又和同事吵。同事們看到巧巧不正常的行為，就私下里議論起來。巧巧之前不是這樣的，現在突然間變成這樣，可能和婆婆又鬧矛盾了！那個老太太也真是的，在家閑坐著，也不去做飯，一直等巧巧下班才做。唉，媳婦不好當，進了人家的門就是人家的人，一切由人家擺布，不能再像娘家里的時候那樣任性，一個說。是啊，俗話說得好，今年不如往年了，頭上挽起籫籫了，你們以為男人好要得很？男人，難認！另一個說。不管怎么樣，巧巧不應該把氣撒在顧客的身上，顧客是上帝，得罪不起，不像我們罵了就罵了，過后還是姐妹。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巧巧的變化。
? 回到家中，巧巧也是怒氣沖沖，做飯時摔碟子砸碗，一陣踢里哐啷聲從廚房里傳出來，嚇得孩子們不敢進廚房。在隔壁房里的公公婆婆聽到廚房的響動，對孫子說:“你們幾個誰又惹你媽生氣了？”“我們都沒有惹媽媽，可能是媽媽工作不順心吧！或者是和同事鬧矛盾了。”聽見公公婆婆和孩子的對話后，巧巧默默地想，是自己不對，是平子惹她生氣的，她卻對老人孩子撒氣，可她也不愿意這樣，總感覺心里窩火，不發泄感覺會瘋的。
? 在公司里，聽見傷感的音樂時，巧巧的心里更加傷感，好像歌曲中的故事就是自己的故事，眼淚溢滿了眼眶。同事發現后，關切地問，她卻搖頭說沒事。每次下班的時候，張的老公開車在門口等張，李的老公給李送飯來，馬的男朋友老早向馬招手，還有王的……當巧巧看到這些時，她的心里如傷口上撒鹽，疼得更厲害。巧巧在心里默默地想，都是女人，為啥人家過得那么幸福，我卻活得如此窩囊，無數個為什么在巧巧腦海里涌現。
? 平子出軌的事巧巧不想讓同事知道，巧巧覺得同事知道了她很沒面子，現在突然覺得做錯事的不是平子，好像是自己，沒臉見人。紙里包不住火，平子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漸漸在街頭巷尾傳得滿城風雨。
? 一天，同村的一位女人來巧巧公司閑轉，那女人不顧巧巧的感受，在那么多人面前直言不諱地說:“你阿姨喲，你孽障著坐在這里面能掙幾個錢？平子在外頭領著一個女人風流快活呢，我家的那位親眼……”巧巧聽著這女人的話時，死死地盯著女人的眼睛，讓那女人感到很不自在。她再沒說下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臉一紅站了一會就溜了出去。女人走后，同事們才知道真相。馬說，怪不得巧巧最近火氣這么大，原來如此。張說，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李說，家花不香野花香。王說，不要放在心上大妹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千萬不要信別人的話。對，凡事要有證據，法庭上也是這樣，你只聽別人那么說，可你親眼沒見，氣也白氣，留點氣暖肚子吧。依我看放長線釣大魚，抓住了他們的證據再說。臭男人，有眼無珠，咱們的巧巧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人，真是鮮花插到牛糞上了。離婚，找一個比他更好的，我給你當媒。你們胡說，兒大女長的了，離了娃娃咋辦？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議論。巧巧思緒混亂，心里異常壓抑，當天就請了長假。
? 巧巧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內心像斷了線的風箏迷失了方向，渾身累得比割了一天麥子還累，一頭栽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女兒餓了，用手搖著巧巧的身子，嚷著讓做飯。她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怒火，一股濃濃的怒火從心底直竄上來，猛地爆發了，狠狠地一把將女兒掀倒在地，罵道:“成了餓死鬼了。”女兒被推了一個狗吃屎，摔倒在上地哇哇大哭，婆婆聽見哭聲，跑出來指責。她此時如火上潑油，連哭帶罵地對婆婆吼道:“我的一肚子苦水正沒處潑呢，你們都跟行（怪）我呢！我給你們家沒生下兒子還是沒生下女子，你兒子在外面養小你也不管管，光知道一天給我行病！”婆婆聽后張口結舌，不知說什么才好。巧巧還在傷心的哭，女兒看見媽媽哭了，嚇得止了哭聲。公公聽到婆媳的吵鬧后，立馬撥通了兒子的電話，直接狠狠地罵了兒子，罵得嘴里的白沫子亂濺，平子靜靜地聽著，沒敢吭聲。婆婆看到老伴不問青紅皂白惡罵兒子，就抱怨道:“現在的人不服人的很多，那是別人見咱兒子最近兩年包工，掙了點錢，眼紅了造謠生是非。人不愛人了，啥話都說呢，你沒問清楚就罵兒子，人面值千斤呢，沒說把娃娃叫到背地里說，撥通電話就罵，你讓娃娃在同事面前咋做人？”“別人的話你可以不信，難道我的話你也不信嗎？無風不起浪，前段時間我去培訓時，那女人一直給你兒子打電話，我在他一直沒敢接，如果沒有干見不得人的事，那為什么不接電話？不管什么時候你都向著兒子。”“人嘴里光生不出娃娃，再啥話都能說出來，你也不要信別人的話，等他回來再說。你八字沒見一撇哩，就這樣鬧滕，讓別人拿溝子（屁股）笑話呢！”婆婆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村子里那個人不知道，昨天下午咱們村里的英子她媽當著我同事的面說呢，不信你去問她。打電話叫你兒子回來，我和他離婚，給他把路騰得寬寬的，他走他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兒子看見巧巧哭哭啼啼的樣子，縮著肩膀，探著腦袋，不時地偷窺著媽媽，一副無助的樣子。女兒湊到巧巧身邊，用手不停地為媽媽擦著眼淚。
? 第二天，婆家的嫂子進來了，得知巧巧受委屈的事，就將巧巧拉到一旁，一邊開導，一邊低聲偷罵著婆婆一家子。她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狗熊兒混蛋。據說他爺爺年輕的時候還是那個熊樣，你阿伯子也是一個禍水。哪個好撒！你家的那位壞還在外頭呢，我家的那時候和咱村的一個狐貍精勾搭在一起，空閑的時候用自行車把他奶奶帶上帶下的，村里見了的人就給我傳話，我只能把氣當涼水咽。當年我是舍不得孩子才和他沒離婚，他以為我舍不得他，把他吃勁得很。唉！他二媽，事情到誰上誰吃力啊！你不知我受的那些氣，現在想起我就心里泛黑水。她奶奶還向著人家的兒子，還說是我的不是，現在倒好，二兒子又是這個樣子，看她還有什么話說呢。咱倆命咋這么苦，瞎了眼了，遇了這么一家子人。”“我以前咋沒聽你說過呢？人都是自私的，公婆肯定偏的是人家的兒子，如果我向人家兒子一樣，那還不把我的先人掏著曬下才怪呢！”“就是啊，如果咱倆像男人一樣，那男人早把咱們拾掇（殺害）了，哪有你狡辯的份。唉！女人就是可憐啊！下輩子做牛做馬千萬不要做女人。”“今晚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說個清楚，如果他不回來，明天我就追到他工地上去，我看他躲得了初一能躲過十五嗎？昧良心的家伙，他讓我心里難受，我也不讓他好過。”“你還是小心點為好，男人要是翻臉了啥事都能做出來，小心人家和那個狐貍精串通好把你謀害了！”“我豁出去了，他把我害死，他還活不？怪不得最近兩年里不常回家，原來人家在外有心上人了，我卻蒙在鼓里。你說我咋這么傻撒。”“唉！聽說外頭打工的男人十個里九個有外遇，不然他們寂寞著能坐住？再說外面有妓院，專門為那些男人解決問題。那些女人直接不要臉，像狐貍精轉世的，一套一套的，一個勁得勾搭男人，那有干柴見火不著的？”“唉！這事讓人羞著說不成，疼著挨不住。一想起我就惡心，我給娘家沒敢言傳。”“對著呢，先不要說，紅舌頭絞死人呢！氣頭上會出人命的，得慎重點為好。依我看，你再不要打工了，孩子丟給他爺爺奶奶，你跟著他二爸出去，別人想介入還沒機會。再說，他有錢給別的女人花，還沒你花的。你一天那么辛苦，人家還不領情。男人就是養家糊口的，你靜靜坐著，讓他一個掙錢去。男人是耙子，女人是匣子，你把錢扣緊些比什么都強。”
? 嫂子給巧巧教著辦法，巧巧聽后覺得嫂子說的也在理，正在這時，嫂子的孩子叫她媽回家。嫂子走后，巧巧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撥通了平子的電話。“喂！你明天回來，我有事和你商量。”“最近工地上缺人，請不上假，回不來。”“別再裝蒜了，每次拿工地上的事忽悠我，把我當超子（傻子）哄。八月十五時，工地上放假了，跟你一起的人家都回來了，你卻沒回來，還說你在監工，回不來。你把我哄了多少次了？上次我看你時，誰給你的電話你心里清楚，別再把我當二百五了，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為是病貓呢！……”“你鬧夠了沒？剛才老爺子不分青紅皂白臭罵了我一頓，肚子里的氣還沒消呢，你又來了，你們合伙想氣死我？我一天風吹日曬的，我容易嗎？你們這是合伙在整我呢！”“如果你明天不回來，我就到工地上找你去，或者回娘家去。看你的老人孩子咋辦，我也不管了。”巧巧說罷就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 第二天，平子果然回來了。他給老人孩子買了些零食水果，給巧巧買了愛吃的麻辣雞爪子，還特意為她選了件最近流行的牛仔褲，以此來討好巧巧，哄她開心，看能不能把事情擺平。平常平子回來時，巧巧就急忙泡茶做飯，這次回來后，巧巧睡在炕上沒起來。平子去看父母時，迎門就被父母臭罵了一頓，他像個罪犯一樣低著頭，任父母審訊。巧巧聽見公婆數落平子，心里感覺稍微好受了一點。
? 平子被父母罵夠了就急著去看巧巧，他將印著雞翅模樣的袋子和牛仔褲輕輕地放到炕頭的一角，看著巧巧嬉皮笑臉地說:“身體不舒服還是在生我的氣呢？”巧巧沒給聲氣，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平子自討沒趣，要是平常他才不會理巧巧，可這次不行，他得沉住氣，任巧巧數落。平子的手搭在巧巧身上撫摸著，慢聲細語地說:“快起來，看我給你買什么了。”巧巧仍然沒理。他就坐在炕沿邊，將巧巧的頭一把掰過來，在臉上美美地親了一口。“討厭死了。”巧巧一把將他推過，臉上布滿了陰云。“我買了你最愛吃的雞爪子和最近流行的牛仔褲，快起來看看。”平子拽著巧巧的手，央求她快點起來，平子欲把巧巧的手拉過來，被巧巧又推了回去，倆人做著“拉鋸”的游戲。不管平子如何哄，巧巧就是高興不起來。平子無奈，咧嘴齜瞇一笑，說:“等晚上我給你看病。”巧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言傳。平子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巧巧以前聽別的女人說過，如果男人突然間對女人特別得好時，就意味著可能另有隱情。她仔細想了想平子的變化，有點不正常，不是他的秉性，這更能說明平子瞞著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一想起平子的背叛，她眼前一片黑暗，心灰意冷。
? 晚上，平子湊到巧巧的身邊，給她嘴里喂雞爪子，被巧巧一個背巴掌連塑料袋都打破了，摔在了地上，雞爪子從裂縫里撒了出來，紅艷艷的油辣子濺在了地上，星星點點的。巧巧的眼淚一串一串的順著臉頰流下來，她咬了咬嘴皮子，說:“別再演戲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還是留給你的心上人吧。”在隔壁的老公公聽到媳婦子在哭鬧，怕他倆打架，就叫老伴偷偷的到門口聽。他給老伴安頓，如果倆人打起來，就連忙叫他來，老伴點了個頭輕腳慢步的出去了。平子看到巧巧不原諒他的的樣子，心里很氣惱，臉上卻仍然賠笑。他慢慢的湊到巧巧身邊，低下頭瞅著巧巧說:“打死人還說活話呢，知錯就改是好同志。我都認錯了，你還不從寬處理？外面的女人是大家的，你是我一人的。外面的女人再好也沒有你好，我是為工作上的事才和那女人在一起的。你知道我大字不識幾個，人家是大學生，懂得多，我接近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人家社會交際廣泛，認識的人多，能包上活。我只和她吃了幾頓飯，轉了個街，再沒有別的事。我給你發誓，如果我和她有暖昧關系，我就給車撞死。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巧巧聽見平子在毒咒自己，有點心軟，她半信半疑地看著平子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巧巧猶豫不定的時候，平子猛的撲過去美美地親了巧巧一嘴。巧巧氣得從炕上爬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平子一眼說，別再軟糟蹋人了！平子連忙掏出了牛仔褲，讓她試試。巧巧一把搡過，氣哼哼的說:“留給你的相好吧，把我不要用背腳踏了，比你買條褲子的強。”平子瞅著巧巧微微一笑說:“都給你解釋過了，真沒有別的事。”“鬼才信你的話呢，肚子里沒冷病，不怕喝涼水，既然沒事，那你為什么那天夜里不接電話？”“我是怕你誤會，結果你誤會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回避。唉！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凈，隨你吧，我把心掏給你吃了也沒好，就我這么個人看你們咋處置由你們，我也活膩了。老爺子找我麻達，你也給我心里加窄，活著受罪，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平子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 巧巧想起村子里因夫妻吵架時發生的幾件悲劇，她不由得心里一顫。金花媽做饃饃時放的灰大了，白面饃黃得跟玉米面饃一樣，金花爸狠狠的罵了一頓，金花媽氣不過，就跑到壩里淹死了。青青媽把頭發剪短了，青青爸看見了就美美地抱怨了一頓，說婚后不能剪頭發，青青媽不饒，兩人打架了。青青媽想不開跳壩了，青青爸知道后也跳壩了，留下青青一人在世上。娟子爸媽為挖洋芋的事鬧家務，娟子爸從門里出去在大門前的一棵柳樹上吊死了，把一切丟給了娟子媽……
? 想想這些事情，再想想平子的話，巧巧怕把平子逼急了真出事，她不敢再狠狠地鬧滕了，火氣慢慢的降了下來。有人說，飛到懷里的鳥不能往死里捏，這話不假。平子沒回來時，巧巧恨得想一刀砍死他，回來后思前顧后卻又下不了狠心，平子的話她沒全信，但信了一半。巧巧不情愿地把眼睛拉開一條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我打算和你一起出去，這兒的工作我也不干了，如果你同意，咱倆從頭開始，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如果不行的話，哪里的石頭你原搬到哪，好合好散，我不想再受折磨。”平子說:“能行，就按你說的照辦。我在閩寧鎮買一院地方，將你和老人孩子搬上去，我到工地上回家也近些。”巧巧看到平子隨了自己的愿，心里的氣漸漸地消了一半。平子發現巧巧沒有之前的怒氣，就將她一把攬入懷里，巧巧本來要反抗的，可她怕傷害到平子的自尊心，不情愿地順從了他……
? 婆婆一直在門外聽兒子和媳婦的談話，發現他倆的燈滅了，才躡手躡腳地回屋了，將兒子和媳婦和好的事悄悄地告訴了老伴，這夜老兩口才睡了個安寧覺。
? 平子這次果然講信用，他托熟人在閩寧鎮買了一院現成的房子，八畝水地。巧巧的娘家聽后，不愿意讓巧巧離開，尤其是母親更多的不舍。她說:“娃娃你不知道，坐三年搬不動，搬三年一條棍。再說，我和你大都老了，萬一一口氣不得上來，臨終時連面都見不上一面。你搬那么遠，一時半會也不得到眼前啊！”母親邊說著，眼淚掉下來了。“媽，你就放心吧。現在交通方便呢，你和我大若有病，打電話告訴我，我就提前下來了。如果我不去，人家一年四季在外頭，家里的事也不管，只讓我吃力。出去了，他喝稠我就喝稠，他吃稀我就吃稀，我再沒有啥負擔了。”母親一聽女兒的一番話后，覺得只要女兒幸福了比什么都強。因此，只能忍痛割愛，不再說什么了。
? 巧巧辭掉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離開了她的親人，離開了養育她多年的故鄉，帶著老人孩子來到了閩寧鎮。巧巧種著八畝水地，雖然苦點，但她的心里踏實多了。可是好景不長，平子雖然和那個女的在工地上是上級與下級的關系，但他們倆也有著曖昧的關系。他倆的這種關系本來就沒斷，一直偷偷偷摸摸的來往著，只是沒有公開罷了。有時候，平子還將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和那個女的帶到家里來，巧巧把平子的話信以為真，真以為他們只是工作上的關系，就專門給那些人做好吃的，待人家也很熱情。那女的和平子發現巧巧沒有懷疑之心，一有空就一起來了，來時家里人親密得就像一家人。有時，吃罷飯后，那女的和巧巧也閑聊，巧巧待人熱情大方，每次那些人來時就不嫌麻煩，給那些人一頓連一頓的做好吃的。那些人一個勁地夸巧巧能干，尤其是那個女的，甜甜地叫巧巧為姐，姐長姐短的叫著，叫得巧巧心里暖流直涌。“姐，你的廚藝真棒，做的飯菜異常的香，我特別愛吃，以后有空得向你學習。”那個女的看著巧巧，柔聲細語地說。巧巧聽后兩眼瞇成了一道縫，喜歡就多吃，以后常來。那女的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倆人親熱得像親姐妹。有次，那女的來，還給巧巧買了化妝品，并教巧巧如何保養，一來二去，倆人的關系越來越好。平子看到自己的兩個女人處的這么好，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
? 平子以為他和那女人的事做得天衣無縫，就越來越膽大了。過了幾天，他和那個女人去逛街。他兩手掏在褲兜里，那個女人一手挽在他的胳膊肘里，另一只手揣在自己的衣兜里。倆人在銀川新城的花前月下盡情的漫步。不料，被巧巧在銀川打工的弟弟尤素給撞見了，他順手給倆人拍了很多照片，之后故意跑到他倆的前面一站。倆人過來正好撞了個滿懷。平子感覺頭一下子如背斗大，怔怔地看著小舅子，頓時目瞪口呆。尤素氣得臉鐵青鐵青的，目光箭一樣的射向了姐夫。兩只手緊攥著，忍無可忍，就順手朝姐夫的臉上扇了幾個巴掌，打得他鼻青臉腫。尤素氣得牙花子顫地突突的，他大聲罵道:“你們兩個不要臉的東西，連豬狗都不如，我姐對你們那么好，你們卻如此對她，良心何在？”平子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揩著鼻血，慢聲聲地說:“他舅啊，是……是個誤會啊，你聽我解釋……”“沒有什么好解釋的，我看得清楚得很。”尤素瞪了姐夫一眼說。此時，周圍圍滿了人，大家在議論紛紛，有的還指手畫腳。那女人看到情況不妙，撒腿就跑了。尤素本來要拽住那女人，可他發現時人早不見影了，他就牽著姐夫去找姐姐。
? 一到家，巧巧看到平子滿臉血跡的樣子，關切地說:“你怎么了？”順手從兜里掏出餐巾紙遞給平子。平子嘴皮子動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巧巧又將目光移到弟弟的臉上追問。弟弟趕忙說:“我姐夫在外面有女人了，就是常來你家的那個女人。我今天路過正好碰見他倆在新城牽著手浪漫呢！我氣不過就揍了姐夫一頓。”“是真的嗎？”巧巧盯著平子的眼睛問。“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信我。”尤素把手機打開，將他偷拍的照片擺在了姐姐的眼前。巧巧身子一趔，差點暈了過去，被弟弟扶住了。平子勾著頭，一言不發。巧巧整個人就像被釘在那里，一動不動，大腦一片空白。
? ? “快跟我回家。”弟弟拽著巧巧的手。公公婆婆聽到吵鬧聲，跑了出來，攔著姐弟倆，不讓他們走。尤素一把摔開了老兩口的手，拽著姐姐的手走了。姐弟倆連夜回家了，一到家里，巧巧低頭抹淚，哭成個淚人兒。家里人以為她被女婿打了。母親揭起巧巧的衣服，看有沒有打的傷。尤素把實情告訴了家里人。“人啊，窮人不敢富，富了了不得；富人不敢窮，窮了短精神。這平子才掙了幾個錢，就拿不住了，我女兒那點配不上他，這個挨千刀的，他不讓我的女子好過，我也不得讓他好過，我老羊皮換個羔羊皮值了。”母親惡狠狠地罵著，她打算找平子去拼命。“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的事我來處理，我不想任何人因我受牽連。”“你就是心太軟才導致今天發生的事，當時你明明知道你丈夫在外面胡整，你應立馬斷絕的，你惜了手梢子剁了手腕子，人家把那女的領家里來，你都沒發現。你說你咋這樣笨呢？你咋就沒一點心眼呢……”母親一個勁地抱怨著巧巧。父親聽見女人的嘮叨更是潑煩。他躺在炕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胸部起伏了幾下，之后又將一口氣慢慢地了吐了出來。猛地從炕上翻起，端住桌子上涼好的茶水咕嚕咕嚕地喝。唉！都什么時候了你凈說些沒用的，兩口子同床睡，人心隔肚皮。早知三日事，富貴一千年。人前面的路黑著呢，誰能料到呢？娃娃本來心里不好受，你還給她添亂子，虧你還是娃娃的媽！你個老頭，有本事去和平子說，女子現在是被人家閃在半路上了，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我心里還不是潑煩才這么說的嗎？我身上掉的肉，難道我不曉得疼？疼是疼，可不能有你那樣的歪門斜道。老兩口為巧巧的事爭得臉紅脖子粗。巧巧看到父母親吵鬧的樣子，心里更加難受了，感覺頭快炸開了，渾身面一樣的軟，躺在炕上連脫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越想越不舒服，胸部中間堵得悶悶的，淚水撲簌簌地在面頰上掠過，心中酸澀得難以釋懷。此刻，她只想快點睡著，睡著就把一切給忘了。可那件事像一條無形的鞭子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抽打，困擾著她無法入睡，她的臉色變得發紫，嘴唇也結了干痂，滿腦子都是和平子當年的一些記憶，曾經的甜蜜，昔日的纏綿，在她的腦海浮現，一遍又一遍，只好半睡半醒的躺在炕上再一次滿腦子胡思亂想。過了幾天，父親把家里人聚在一起，商量對策解決巧巧的事。奶奶說:“娃娃都那么大了，依我看，讓巧巧在這消消氣，回家和女婿好好過去。年輕人嘛犯點錯正常，舌頭牙齒好得很，有時候牙齒把舌頭咬得生血冒呢！人一輩子苦短得很，一轉眼老了，老了他想騷情還騷情不動呢！”父親說:“我也是這么想的，就算巧巧離了，再找一個不一定過得好，不管怎么樣，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你再找一個，對娃娃有另心。依我看，只要平子回來，讓他跟那女人斷了來往，讓他倆原在一起過。娃娃是無辜的，離開父母短精神的很。”母親說:“依我看還是趁早離了算了。娃娃是他們家的后代，我的女子頭沒禿眼沒瞎，我不信還沒人要，早點離了讓我娃早點脫離苦海。”哥說:“依我看，還是讓巧巧自個拿主意吧，她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能確定好。咱們讓她回去，回去兩人過不到一起，再說人家現在外面有人了，要是再起矛盾，巧巧會怪在咱們的頭上。不讓回去嘛，也不行，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在娘家也不是長久之事，巧巧那么心疼兩個娃娃，尤其把碎女子心上竄（過分的疼）著呢！突然把她和孩子分開，娃娃急大人也急，都難過啊！”巧巧說:“我想過了，我不打算再找了，一個就把我的心傷透了。我也不打算和他離。他走人，我打算和孩子過，至于他的父母愿意了，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對待他們，如果不愿意，隨他們去。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愿給撫養費了給，不愿給了也隨他。我不強要，人家也有人家的日子要過。”巧巧這么一說，家里人都不說啥了，任由巧巧回去。
? 巧巧回去后，和平子再沒有吵，只是把她的想法告訴了平子。平子答應了她。平子說:“事已至此，我也就不滿你了，人家是個黃花閨女，被我害了，現在拋棄她我于心不忍，要不讓她作小，我也和你不離婚，你意下如何？”巧巧聽了平子的話后，冷笑了一下說:“你舍不得傷害她，好善良的人啊！那你傷害我是理所當然嘍？你給我聽好，從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想孩子了你隨時見，我不阻擋。”平子聽了巧巧的話，他覺得理虧，就再也沒說什么。公公婆婆覺得兒子不爭氣，住在巧巧身邊也不好意思。他們也不想跟那女人住在一起，那女人跟自己的風俗習慣也不同，老兩口就回老家兒子身邊了。
? 巧巧強打精神起來，把錄音機放開唱，自己跟著歌詞也唱。她把每個屋里的家具搬出來，用掃帚整個打掃了一遍，接著用笤帚又掃了一遍，然后把家具擦的擦，洗的洗，扔的扔，之后重新擺了一遍。鄰居聽見巧巧家的錄音機在響，有的說，唉，巧巧這是心里潑煩才唱呢。多好的人啊，命不好。有的說，巧巧是個女漢子，如果別的女人男人那樣，怕早跟上人走了，那有心思拉扯娃娃。給人家拉扯娃娃，才給人家辦了好事。也有的說，娃娃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心上疼著舍不得啊！
? 以后的日子里，巧巧千方百計地給自己找活干。冬天的時候，地里光禿禿的，她乘機去地里揀小石子。低著頭，特別細心，不放過每一塊石子。地里的石子被她揀光了，心里有說不出的喜悅。她想，明年的莊稼肯定好。在家時，她搜尋孩子的臟衣服洗，做鞋墊子，學著念經做禮拜。她在手機上下載了念的經文，買來了復讀機。一閑時就打開聽，念。萬一不懂的，她去寺里問阿訇。功夫不負有心人，巧巧的經文念得越來越好，鄰居們看到巧巧念的這么好，空閑的時候就來巧巧家，讓巧巧也教她們念經做禮拜，那些媳婦子說，現在趁年輕不學，老了記憶力下降，學起來更吃力。以后的日子里，巧巧家圍滿了來學念經禮拜的婦女，巧巧總是耐心的教她們，學累了，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漸漸地，巧巧淡忘了痛苦。平子起初還主動來看孩子，給孩子生活費。有時間把孩子接去，在他的新家玩兩天。剛開始那個女人為了在平子面前獻殷勤，給兩孩子買來了新衣服，零食，還買了玩具。不管她怎么表現， 孩子對她還是冷冰冰的，也不會叫她一聲媽媽，只是叫她阿姨。后來，那女人再也不給孩子買東西，有時，平子買時她也會嘮叨，得把錢省點，我以后也會有孩子。為此，倆人鬧得不愉快。平子后悔他的選擇，那女人也感到后悔。可一碗水倒在地上了再也舀不起來了。平子偶爾回來時，巧巧仍然給他泡茶做飯，只是端茶端飯的事情讓孩子去做。有時候平子吃點，多的時候不吃，看到巧巧準備做飯時，就老早起身走了。每次相逢時，巧巧感覺有無數個石頭封住她和平子的距離，在石頭圍成的世界里，做著最熟悉的陌生人。夫妻把各自的背影留給了對方，后來，平子來的次數也少了，生活費也不怎么給了，跟孩子越來越疏遠了。
? 巧巧家的八畝地，全種了玉米。玉米苗剛剛探出土時，她就閑不住了，天天跑到地里看玉米。發現玉米苗有的稠，有的稀，得把稠的拔掉，稀的需要補苗。回到家里，她把玉米籽用涼水泡了一夜，倒掉了水，那些籽經過水泡，很快就長出了白芽，她端著這些發了芽的籽去玉米地里補苗，一天天地打發著日子。逢到周末時，兩個孩子也幫她干活。別人在玉米地里都打了農藥，那樣雜草就死了，免得人再去拔。巧巧則沒有打藥，一遍又一遍的在地里拔草，那一茬又一茬的雜草被巧巧慢慢地拔光了，玉米的長勢越來越好。有人見了說，沒眼的媳婦真主偏照看呢，你看巧巧家的玉米比誰家的都好。有人聽后說，公道自在人心，巧巧太不容易了。巧巧覺得她不敢閑著，也沒命閑著。一旦閑下來，那些舊事如幻燈投影般浮現眼前，縈繞耳畔。有時候打開相冊，往事摹然回首如浮云流水涌上心；有時候她看到電視里的故事情節一會大笑，一會流淚。只有忙著的時候，那些事才不會纏著她。
? 幾年后，表姐家娶兒媳婦，我去給搭情。路過巧巧家時竟然看到了平子，只是蒼老了許多，好像有病，令我驚訝的是他現在竟然和巧巧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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