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魚

認識魚的時候，我大約27,8的樣子吧，正是青春張揚的時候，就如現在年輕人沉迷抖音一樣，也沉迷在QQ聊天室中。說起聊天室，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沒啥印象，但是對于2000年代初的青年男女們，卻是最自由的天地，上百個不同主題的聊天室，極大的縮短了人們交流的距離，拓寬了人們的視野，無論你是想尋找一夜情，還是暢論國際風云，甚至是尋找亞馬遜河食人魚的飼養方法，都能在里面找到志同道合者，當然，無主題聊天室還是占主流。我和魚就是在無主題的聊天室認識的。

當時的魚，還是個聊天室新手，進房的第一句話是：大家好，我是來自內江的一條小魚兒。這句話在房間里掀起不小的波瀾，“內江是哪里啊，有長江長嗎？”“太好了，我最喜歡吃魚了”“是什么魚啊，有卵嗎？”“鄉下妹子，別亂鉆”“內江的妹子甜不甜？”“內江的妹子你好，我是你外江的表哥啊”……魚似乎被嚇住了，許久不說話。我搖搖頭，點了悄悄話：“一，不要輕易說自己是哪里人；二，聊天室也是個小社會，什么人都有；三，不要在這里隨便和人打招呼，不了解的人不值得尊重?！比缓蟮攘藥酌腌姡姏]有答復，就切換到網頁界面，在BBS上和人吵起印第安人是否殷商遺民來。過了一會，切回聊天室界面，屏幕上有一條私聊：謝謝。小魚兒發的。我回了一句，不用謝，你是才來的吧，先多聽聽，再看什么話題有興趣介入。然后不等回答又切回BBS界面和人斗嘴。又過了一會切回聊天室，只見有消息提示在閃爍，我點開一看，原來是小魚兒要加我好友，我不以為意的同意了。

剛通過好友，消息提示燈便不斷的亮了起來。全都是小魚兒的消息，那時候的網絡可沒有什么摳腳大叔的說法，也沒有什么喬碧蘿殿下，無法視頻和沒有防范意識的想象，讓純真的人們都對網絡的另一端充滿著幻想。青年的我也不例外，雖然不是現在的所謂舔狗，但是說是條聞腥知味的田園犬也不為過，有個女子主動找我聊天自然是興奮上頭，于是一來二去就和她聊了起來。她說她是內江人，在成都玉林一家美容院做美容師，我當時還想美發店做美容師又如何，我不在乎，只要能夠聊，聊得來，那就夠了。我說起玉林有家玉林煎蛋面，九如村里的某組有家脆紹面，她有些激動了，說我怎么那么熟悉，我說我也在成都啊，是跑業務的啊，以前管的片區就是那一帶。從那以后，我和她就熟悉起來，一天有事沒事，只要同時在網上，都要聊上那么幾句，不到一個月，她反而先不滿了，要我加電話，說是要隨時能找到人，我當時有點不滿，這面還都沒見，就開始管束人了，便推說不大方便，她毫不在意，撒嬌般的一定要我給她，我抵抗不了攻擊，只好從了。從那以后，我就擺脫不了她的糾纏，不過她也不是那般萬事隨心的性子，很少給我電話，平時也就是上午或晚上和我在QQ上談點雜碎小事，只有在工作特別閑暇，或者熱別忙碌以后，才會給我電話。打通電話的時候，她經常有事不掛電話，從她和同事客人之間的談話分析，她確實是在美容院做工，不是美發店，這讓我隱隱松了一口氣。

過了幾個月，魚說要消失一段時間，我問她原因，她說公司里組織一批員工到武漢去培訓半個月，她名列其中。我告訴她武漢有啥好吃的，可以去哪里游玩，她聽得津津有味，說恨不得把我也打包帶走。然后我說在武漢有個女同學，可以帶她去逛街，她一下子就生氣了，說自己有手有腳，要誰管，我又不是她爹媽，啰嗦的很。我哭笑不得，連忙解釋是兄弟不是女朋友，如果是女朋友怎么敢介紹給你啊，她這才轉怒為喜，說要去見她也得買點禮物啊。得，面還沒見，就得準備禮物了，雖然不是給她的。第二天，我故意買了一只纏絲兔，一只樟茶鴨，一大袋遛洋狗，一條青城山老臘肉，托同城送的人送到玉林她說的美容中心，那時候沒有快遞，只有快遞的前身同城送（當時所謂的懶人經濟）。魚當時還沒意識到，到了下班的時候，這才發現問題，對她一個女生來說，東西太重了…..她走到半路上，就有點拎不動的感覺，于是就站在路上，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我說禮物多點，她才會對你另眼相看啊，我也是想你能在武漢玩得愉快啊，再說你又不是走路去，上了火車就輕松了，她這才平息下來，掛了電話?；氐阶√?，又上網把我數落了一番，不提禮物的事情，又洋洋得意的談起對武漢的憧憬來，她還沒出過四川，我告訴她要去黃鶴樓，要去長江大橋，要去漢正街轉轉，要吃熱干面，喝排骨藕湯，嘗嘗武昌魚，（嗯，周黑鴨沒提，那時候還沒有）。她連發了十多個驚嘆的表情，說一定都要去嘗嘗。幾天后，武漢的女同學來電話，說她已經到了武漢，人長得不錯，也很乖巧，我的運氣不錯，要加油搞定。我只有苦笑，八字還沒一撇呢。

一晃半個月過去，一個周六我正在上網玩游戲，魚在QQ里給我發來消息，說她回成都了，要我明天約哪里見面，我愣住了，就聽說男生約女生見面的，我也約過幾次女生見面，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女生主動約見面的，好吧，人民公園見，剛好在市中心，她猶豫了一下，多半翻了地圖，答應了。周日上午，我就到鶴鳴茶社包了一張桌子，點了兩碗香片，心里也做好了被放鴿子的準備，那也無所謂，就當來茶社喝茶好了。大約11點左右，三個女子從湖邊走來，不至于驚艷但是也沒有影響市容，化妝的還比較可以，身材卻都挺不錯，只是氣質上還隱約有點農村的淳樸氣息。我看了一眼，也沒在意，轉頭繼續閑看前面掏耳朵的匠人表演小雜技的江湖藝人。

不知不覺三個女子走到我身后，一個女子猛地在我耳后猛地嘿了一聲，我全身一哆嗦，差點從竹椅上跳了起來，很郁悶的回頭望去，女子笑嘻嘻的說，你是不是熊？我有點醒悟，你是魚？嗯，那女子繞到我面前坐下，又招呼旁邊兩個女子坐下。我招呼跑堂過來給她們兩位點了茶，就好奇的問她怎么認識我？魚一邊從挎包里掏出兩盒孝感麻糖給我，一邊說是在我同學那里過夜的時候，看到了我的照片，就是比以前胖了點。我不滿的一邊疊著麻糖盒，一邊說那是高中的照片啊。不是畢業照，當時學校里的風氣是每個學生都有一個畢業紀念簿，關系好的同學就在上面貼一張照片，寫一句臨別贈言，我送給女同學的照片好像是高二照的，現在畢竟都快十年了。旁邊兩個女生點頭稱是，她們讀書時候也有這風氣的。她們高中畢業后，沒有考上大學，家里不放心她們去沿海打工，就從地方縣份上來省城尋找工作機會的，在美容學校里學了半年，就被中介批發，和魚做了同事。都是年輕人啊，一會就聊到了一起。

既然坐了下來，又只有一桌之隔，我就肆無忌憚的打量起魚來，她留著長發，瓜子臉，笑起來又有點圓，說話聲音柔美，沒幾句話就笑起來，個子在四川女生中算中上了，身材瘦削，腰圍特細，估計是鍛煉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那同學嘮叨了我的過去，兩個同事還有點拘束，魚卻仿佛和我熟識了幾年，自然大方，甚至有點肆無忌憚的感覺，一會要掏耳朵，一會要按摩，一會要吃麻糖，一會要嘗糖人，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的謹慎小心。不一會飯點到了，我推薦去吃周圍的小吃，她也毫不在乎地方偏僻，于是，我帶她們鉆街穿巷去吃了西御街的牛肉面，某家龍眼包子（不記得是不是痣胡子），半邊橋的老媽蹄花，包家巷里的蛋烘糕和蒸蒸糕，巷口小學旁的一家無名串串（做片區業務的時候經常去和小學生搶位置），三個女生脹得肚子滾圓，連聲喊不能再找了，最后公交車不敢坐，三個人打出租回去.

夜晚七八點的時候，魚一上QQ就說我是畜生，害得她們晚飯都吃不下，現在那兩同事還在躺著。后來魚和我見面，叫過兩女生同行，那兩女生死活不來，她們搞美容的平時都要減肥控制體型的，不然怎么說服顧客美容塑體。每次一起吃飯，魚也連聲警告，只吃一樣，不能再連續作戰了。不過德陽之行例外，在文廟小吃街，她怎么也吃了五六種小吃，還怪我不攔住她。

去德陽是見面以后的幾個月以后，那幾個月的時間里，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要在QQ上聊兩句，一個月見一次面，嗯，見面就是吃飯喝咖啡逛逛景區，好像也沒發生啥。去德陽是她的提議，她在網上看到德陽有一個奇怪的習俗----拉保保，就是公開場合拜干爹認干媽的意思。我那時也是年輕貪玩的年齡，又是一個美女主動邀約，當然是欣然從之了。結果到了德陽市區，卻發現沒有什么過節的氣氛，一問當地人，才知道拉保保不是德陽市區的習俗，是德陽下面的廣漢市，時間也不對。廣漢到德陽的距離也就20公里左右，還位于德陽和成都之間,不過魚已經沒了興致，垂頭喪氣的說還是回成都吧，我說來都來了，就在德陽逛一下也不錯啊，據說德陽文廟還是全國第一大或第二大呢，她也就同意了。

到了文廟附近，魚看見小吃街就不想走了，我說等會吃脹了別怪我，她說沒事沒事，就逛逛。我倒是對這里的小吃沒啥興趣，感覺都在成都綿陽吃過，沒啥特色，德陽感興趣的美食，還是羅江的連山回鍋肉和中江的掛面，哦，最出名的還是劍南春，不過那不是吃的啊。魚卻對這里的小吃頗感興趣，這里看看，那里嘗嘗，吃了五六樣小吃，然后怨我怎么不攔住她，肚子又吃的圓圓的。嗯，這里值得紀念的是我終于和她牽手了，現在的年輕人或許會覺得搞笑，都交往幾個月了怎么才牽手，換現在肚子里都有了。那個時代的人們更在于感情而不是欲望，要不是德陽人民擠來擠去，估計我還沒有牽手的機會，當然，牽著了就舍不得放下了，兩個人牽著手吃過了小吃街，游完了文廟，又到旌湖邊走了一會。那時的旌湖還沒有怎么開發，也沒啥鳥類，別說魚，我也覺得有些乏味。

不記得是看到了宣傳海報，還是聽路人閑聊，得知城邊有個東風湖，魚突然來了興趣要去看看，我也無可無不可，就在路邊叫了個三輪，嗯，那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坐三輪車，兩個人手拉手坐著，一看就是耍朋友的，三輪車夫收了我5元，后來才知道，當時只需要3元的?，F在德陽有個東湖山公園，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的東風湖，估計公園那時也才開始營業，沒有幾個游客，也沒有導游圖，也沒有看到什么景色。也就是個周圍綠化一般的人工水庫，進了門，就上了堤壩，堤壩的一頭，寄放著十來艘游船，一半是手動劃槳的一半是電動的。魚興致勃勃的讓我租了個手動劃槳，說要體驗一下蕩起雙槳的感覺，也有助于消化。結果劃到湖中央，就停了下來，說是劃不動了，要看我男子漢的表現……..我是有苦難言啊，竭盡全力才劃到了水庫里面的半島邊。

嗯，整個湖的水面呈Y字形，堤壩在Y字下部，中間包著一個半島，半島上有一個農家樂，冷冷清清的仿佛沒有人，魚讓我上去看看有沒有人去買瓶水，我便把船靠住，卻沒有找到栓繩的柱子，魚說沒事，她會把船穩住的，我猶豫了一下，想想應該沒事，就跑去買水，還好農家樂里還是有人的，就買了兩瓶水想回去，結果到可以看到停船位置的地方就愣住了，船已經漾到了湖中離岸七八米的地方，魚手忙腳亂的劃著漿，卻把控不了方向，船就在湖中打轉，我高聲告訴她該怎么劃，但是她怎么也劃不對，船離岸越來越遠，我只好叫她別劃了，我再另外想辦法。我又想回農家樂問問有沒備用船，又想繞著湖邊回堤壩處找工作人員求助，又瞅瞅旁邊稀疏小樹林看能否做個木筏，就在岸邊走來走去，反而把她逗笑了，一個勁說我笨，卻把自己的處境忘記了。幸好游人雖然少，農家樂還是有工作人員出去采購開船回來的，我這才請求他們帶我過去上了船，這時候，魚不緊張了，嘻嘻哈哈的把漿一丟，開始看起周圍的景致來，我無可奈何，只好一個人把船劃回了堤壩。唉，這趟德陽之行不是很順利，惟一的收獲，就是和她牽手了。

回到成都，天色開始暗下來，從高筍塘汽車站出來，我本想送魚去打車，魚卻問這附近有啥好吃的，我想了想說建設路附近有家樂山牛華砂鍋串串味道不錯，她說好，結果出租車到了建設路和一環路的交叉路口，她看到了華聯商廈，女孩子喜歡逛街的天性又突然迸發，一定要進去逛逛，我就想要遭，但是也不好明確反對，只好買單下車硬著頭皮陪她進去。果然，一進大門，便收到了不少營業員的注目禮。我當時是一家兒童用品公司的成都KA主管，隔三差五就要到華聯溜達一圈，去年是成都北區業務，幾乎每天都要在華聯來溜達一下，兩三年下來，幾乎和每個柜臺的營業員都有過交流，還和四樓兒用部的一個營業組長婧有表面上的曖昧，（婧是有男朋友的，不過和我關系很好，經常和我嘻哈，就被營業員們誤會了）魚是女人，更敏感的感受到了周圍的玩味情緒和我的尷尬，本來還只是進來隨便逛逛，一下子變得趾高氣揚起來，鞋帽柜要買雙鞋子，針織區要買條圍巾，服裝區撒嬌要給我買件名牌西裝，嚇得我直冒冷汗果斷拒絕，大家電區沒去，小家電區還自己掏腰包給我買了個刮胡刀。幸好我假裝隨意的說四樓是兒用區，都是小孩衣服和玩具啥的，魚聽了進去，這才沒上四樓，我這才松了口氣，也不知道婧今天是否晚班。我知道婧的性格，雖然不是我女朋友，但是冷嘲熱諷的話是絕對說的出口的，然后魚肯定要反唇相譏，于是兩個人吵起來，然后……嗯，那時候的華聯還有國營性質。第二周上班，依例到華聯巡店，婧果然把我諷刺挖苦了一番，直到我答應請她全組人一人一碗冰激凌這才罷休。

好不容易把魚哄出了華聯商廈，大包小包的拎著，把魚帶到了牛華串串那里，魚嘗了一串，兩眼發亮，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我正盤算著今天總算要結束了，怎么送她回玉林呢，結果她又假哭起來，“我好不容易把肚子空下來，你又把我肚子搞大了”啪……我覺得整個世界在我面前破碎了。店里幾乎所有人都轉頭把我們看著，我當時窘迫的真想找個地洞鉆下去。魚也瞬間反應過來，臉一下子紅了，聲音變得有些尖利，“中午帶我吃那么多，晚上又帶我吃這么多”哦……店里的人們這才轉過頭去，一兩個人還忍不住低笑。魚悶聲低頭，不再說話，只是大口的吃著菜，仿佛要證明是吃太多了肚子才大一般，最后還是我忍不住了叫她別吃了，她這才放下筷子。結果臨走的時候，她已經快走不動路了，我一手拎包，一手扶著她，這才出了店門。

這時候，路燈全開，快入深夜了，成都人民的夜生活正要進入高潮，街上不要說公交車停開，連出租車也沒了多少，幾次招手過路的出租，都是坐著人。魚有些焦慮回不了宿舍，我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開了口，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住吧。魚沒有發怒，低頭猶豫了一下問我，伯父伯母都在家，不方便吧……我說就我一個人住，有兩間臥室，他們就夏天來住一段時間，現在不在，沒事的。她又低下頭想了一下，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我就一手牽著她，一手拎著包，慢慢的向八里小區走，偶爾看著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忍不住別頭暗自發笑。嗯，沒發生事情，真沒發生啥事情，那年頭不是現在這年代，我又是個老實人，想法是有，沒膽量付諸行動，一人一間臥室，洗了臉腳，我把我的臥室讓給她，新的寢具拿出來鋪上，電腦打開，告訴她燈的開關位置，然后抱著自己的寢具去了客臥，啥也沒想倒頭就睡。（我的是主臥可以鎖死）第二天起來，早飯還沒說怎么吃，她就急著要我送她去坐車上班，東西也沒有拿，還是下一個周末來拿的。從此以后，魚就經常來我家里。

魚說是經常來，也是輪休了經常來，半個月來一次。每次來的前一天晚上，就在QQ里和我說，明天讓我準備什么什么菜，嗯，我是個吃貨，也能自己做菜，雖然做不出飯館里的味道，不過還是能下飯的。當然，魚基本上不吃飯的，每次的菜大多是她吃的，然后象征性的吃那么一小碗飯。比現在的女孩子好的地方是，她知道洗碗，或許是那時候的女孩更有平等意識吧，每次吃了飯以后，她都讓我去看電視，自己稀里嘩啦的洗好碗，把飯桌收拾的干干凈凈，這才坐到我身邊看電視。如果她是中午來，那么她就是和同事說來我這里，就是我去買菜洗菜做好飯，然后在家里等著她來。吃過飯以后，她就和我搶著上QQ，把我趕到電視前，或者商量去哪個景區玩，她最喜歡去的，就是成都游樂園，特別愛坐海盜船，和一群學生們比拼誰的尖叫聲更刺耳。開始一兩次我還陪她上去，后來就在地面上看著，望叫興嘆。游玩以后，要么去一號橋附近小巷子里吃麻辣牛肉串，要么去建設路吃牛華砂鍋串串，然后依依不舍的回玉林宿舍。如果她是下午來，那么她就是和同事說去了親戚那里，兩個人就一起去菜市場買她想吃菜品的原材料，一起回家準備晚飯。吃過晚飯收拾好飯廳后，再一起去小區里散步，回家后不上QQ，也不準我上，就依偎著看電視，到了11點就各睡各的，我卻甘之若殆。

我第一次吻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晚上，她和往常一樣依偎在我的肩頭，電視里她追看的一個電視劇結束，又放起了廣告，我拿起遙控器換起臺來。不知道是中央二臺還是哪個臺，正播放魚類紀錄片，一個類似小丑魚的魚類正在屏幕前吐著氣泡，魚哈哈大笑，也嘟起了臉頰，像那條魚一樣吐起了氣泡，看著她嬌憨的臉蛋，紅艷的嘴唇，我一下子有了壓抑不住的沖動，放下遙控器，緊緊把她抱著，重重的吻了下去，魚沒有試圖推開我，先是有些發愣，然后微微有了反應，生疏的迎合著我，一對眼睛有些緊張有些開心的盯著我，雙手卻不知所措的晃動著，不知道放哪里合適一般。過了許久，她才示意我分開，然后若無其事的拿起遙控器說，看嘛，那條魚不曉得跑到哪里去了，我說有你這條魚就夠了，她嗔了我一眼，臉上更加紅艷，我忍不住又吻了下去，她沒有拒絕，但是只過了幾秒就把我推開，自己往旁邊挪開了一些，不要嘛，不要影響我看電視，嗯，我只有呵呵的傻笑著。到了11點，還是各睡各的，我卻開心的許久才睡著，隱約看見，主臥的燈一直亮著。第二天早上，我和她都很早起來，一起選泡菜，熬稀飯，吃了飯洗了碗才由我陪著上了去玉林的公交車離開。

從此以后，我和她的關系更近了一步，她和同事換了輪休的班次，讓自己的輪休時間盡量排到周末，這樣到我這里過夜的頻率加多了，她慢慢的在我家里也敢上QQ了，有同事問起，她就說在親戚家里，其實同事們多半都知道。這時候我就狠狠的吻上她的臉頰嘴唇，她也不拒絕，只是我要稍有試圖進一步的舉動，她就堅決制止，說要留到結婚以后。我不想強迫自己喜歡的人，也就只好罷手。到了早上，她也開始學會穿著拖鞋跑到客臥來，把我吻醒或者淋醒，催促我起來熬稀飯煎雞蛋，自己卻坐在梳妝臺前化起妝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個月時間，物管們也熟悉了她的到來，雖然還沒熟悉到和她開玩笑，卻已經熟悉到和我開玩笑了。他們文化雖然不高，但都是在社會底層廝混了許久的人，深諳人情世故，雖然不敢判斷魚是否處女，卻能覺察到我和魚還沒有邁過最后一步。出納小海和保安老黃都勸我抓緊，保安班長老杜甚至給我出主意，讓我趕緊把她辦了，我只能笑笑卻沒有這方面打算。我或許是個虛偽的完美主義者，雖然已經不是處男，也有過炮友，可是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總希望能有真正的愛情，總希望感情發展是水到渠成的，不想有什么故意的算計，更別說是用什么強迫卑劣的手段。老杜搖搖頭嘆嘆氣，說我這樣實誠會吃虧的，我笑笑不以為意，然后就有了今天孤鰥的結局，現在雖然不后悔，也越來越深的感到自己和社會現狀的疏離。

又是一個周末，早上魚打電話過來，說是中午要過來，想吃仔姜肉絲，泡椒豬肝，宮爆肥腸……我掛了電話，就起身到菜市區購買原材料。走到菜市門口，里面匆匆走出一對母女，母親啥樣我沒注意，我的注意力全被小女孩吸引住了。小女孩兩三歲的樣子，外表并不像鄧波兒，感覺卻有鄧波兒的那股活潑狡黠。她有著一頭油順亮麗的黑長直頭發，發上別著一個彩虹般的發夾，發夾上別著一對才摘下來的鮮花。兩個眼睛明亮清純，睜得圓圓的，仿佛占據了一半的臉龐。她雙手抱著一個小菜籃子，籃子里放著幾個品種的蔬菜，量不大，（大頭在母親的大菜籃子里放著），臉憋得通紅，我看著她微笑，她回了個微笑，卻往后退了一步，緊緊挨著母親，雙手明顯的攥緊了菜籃，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我不由哈哈一笑，張大嘴巴，兩手做爪狀前舉，做了個大灰狼撲咬的動作，就側身想讓過。

這時候，她母親卻突然開了口，“你也來買菜啊?！蔽也挥梢汇?，這才抬起頭來打量她母親，這才發現，她母親是我的一個故人，幾年前一個未果的相親對象，嗯，那時候我媽還操心我的婚姻大事，一個和她一起跳廣場舞的阿姨給她介紹的候選兒媳，和我有過一些溝通，后來因為我和我媽的矛盾不了了之。我點點頭說，你女兒真可愛。小女孩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小嘴巴張得大大的，假咬了我兩口，然后躲在媽媽的腋窩下，倔強的看著我。她母親和我攀談了兩句，突然說哎呀，她的布娃娃忘記拿了，托我把孩子看著，就急匆匆的進了市場。我無奈的笑笑，只好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小女孩說，你是媽媽的朋友嗎？我說算是吧，小女孩說，那你不會吃我吧？我說小朋友乖乖，叔叔就不吃你了。小女孩楞了楞說，你是一頭好大灰狼，我請你吃蘿卜，然后她認真的從籃子里選了根小胡蘿卜給我。我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想說，叔叔不餓，不吃胡蘿卜，卻故意瞅了瞅她籃子里的菜品，嗯除了她拿給我的小胡蘿卜，還有兩三根大點的胡蘿卜，以及幾根山藥和幾把香菜黃花。我的眼光不小心被小女孩看到了，她驀地又往后退了兩步，雙手把籃子攥的更緊了，死死的看著我。我無奈的說，我給你買棒棒糖好不好？她有點垂涎欲滴的看著我，瞬間又變得很警惕，“不好，媽媽說，要給小朋友買棒棒糖的叔叔都是壞叔叔?！蔽翌D時無語了，無可奈何的看著她，她也勇敢無畏的瞪大眼睛看著我，兩個人就這么看著對方，不再言語。

幸好沒有多久，她母親就拎著布娃娃從市場走了出來，小女孩的緊張情緒這才解除，走到媽媽身邊，緊緊靠著媽媽。她母親把布娃娃放到她籃子里，又和我聊了幾句，原來她和我相親未果后，介紹人阿姨又給她介紹了八里小區一戶人家（那時候結婚看的是家人，不是現在就看家庭），很快就結婚了，然后就有了這個小女孩。看看她居家少婦的裝束，再看看小女孩警惕倔強的眼神，我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我女朋友就要來了，我得趕緊買菜去。她母親很是明白的笑一笑，告個別就領著小女孩向外走去，小女孩回過頭，故作兇狠的盯著我虛咬了一口。我轉頭進了菜場，很快就把菜買好出了菜場，在里面忙忙碌碌沒有怎么想，一出來站在剛才和母女倆相遇的地方，腦海里倏地浮現出小女孩那故作兇狠的模樣，真的，對她母親一點沒有感覺，卻對小女孩念念不忘，或許，自己年紀大了，真的想要孩子了。

我就這么一路想著，進大門的時候也沒有和門衛們打招呼，一直到做菜，也這么傻傻的想著，直到魚敲響房門，這才清醒過來。魚一進屋，就脫掉高跟鞋撲倒在雙人沙發上，愜意的撲打了幾下，這才轉過頭一邊熟悉的在茶幾下翻找遙控器，一邊問我菜做好沒有，她沒吃早飯，專門把胃口留到中午。我沒好氣的從電視旁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再扔給她，轉身去了廚房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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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足飯飽，魚照舊擔負起了收拾碗筷的事務，我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換著電視頻道，很是奇怪，小女孩的臉龐不斷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真的想要孩子了。不一會兒，魚收拾完廚房出來，坐到我身邊。我驀地把她按倒在沙發上，重重的吻了下去，她開始還比較迎合，直到她感覺到我在試圖解開她衣服，她這才掙扎起來，我不想用強，就松開了對她的束縛，直起身子默默的看著她。她一邊扣著衣服，一邊嬌嗔我又把她的發型搞亂了，我還是默默的看著她。她頓時緊張了，問我怎么了？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把她拉了起來，雙手把她的雙手按在我的胸口，對她說，魚，嫁給我吧。魚的雙手顫抖了一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額頭慢慢垂了下去，手卻任由我握著。過了一會，我的額頭抵上了她的額頭，我緩緩的對她說，我們結婚吧，我真的喜歡你。魚讓開額頭，手從我手里抽出，正身坐好，喃喃的說了幾個字，我沒有聽清楚，就把她摟入懷里，重新攥住她的手，低聲問她說的什么。魚停頓了一下，稍微提高了聲音，“我沒有準備，你讓我考慮一下好嗎？”我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不再看她，只是默默的看著廣告。魚也沒有再說話，但是也沒有擺脫我的擁抱，只是依偎在我懷里，呆呆的看著電視。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魚輕輕的從我懷里掙脫，依舊低著頭，輕輕的說，我要回去了。我看著她頭頂的油順長發，腦袋里轉了無數個念頭卻只化作了嗯了一聲。魚拿起挎包站了起來，我也連忙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口，默默把門打開。魚默默走出屋門，我也習慣性的要關門跟著她下樓，她回過頭說你不用送了，她想一個人走走。我又嗯了一聲，止住了腳步，默默的看著她緩慢的一梯一梯的下樓，一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許久，這才轉身回了屋。

以后的幾天，魚都沒有上QQ，我默默的在聊天室里潛水，也沒有等到她出現。我幾天都沒有心情做飯，都是在外面的餐館里隨便對付，也沒有心思和熟悉的門衛們打招呼，門衛們大聲吼我，我這才反應過來，也只是打一聲招呼，又繼續癡呆著往家里走，回到家里，打開心愛的網絡游戲，玩著玩著就走了神，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角色被人殺死，玩家們在我尸體上摸來摸去……到了周末，本來是魚打電話來確定是否過來的，我卻忍不住撥打了她的電話，鈴聲響了許久她才接通電話，她聲音有點低沉，只是喂了一聲，我就主動說“你明天過來嗎？想吃什么，我去買?！濒~的情緒似乎一下子開朗了許多，一連報了好幾個菜名。我故作驚詫道，“你要帶同事一起來家里嗎？”她喪氣的減掉了幾個菜，這才說明天還有客人預約，只有下班了才能過來，我一說好吧，她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我把菜原料準備好，傍晚她如約而至，兩個人默契的都沒有提結婚的事，依舊是我做飯她洗碗，中間是邊看電視邊吃飯。晚飯以后，依舊是去小區里散散步，然后回家為了肥皂劇情爭吵。11點過，我依舊默默的把自己的寢具搬到客臥，給她在主臥里鋪好寢具，兩人各自安睡。第三天，她吻醒裝睡的我，然后去洗臉化妝，我用她喜歡的方式熬了稀飯，煎了雞蛋，和她吃完以后再和她一起下樓，送她上了回玉林的公交車才回家洗碗。到了晚上，再上QQ，聽她說今天的工作。

這樣的生活，又持續了幾個星期，她既不表示拒絕，也不表示同意，只是一如既往的和我交往。我終究忍不住了，我不甘心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曖昧下去。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魚正在收拾碗筷，我先是坐在沙發上，突然抓住她的手，“魚，嫁給我吧…..”魚愣住了，試圖抽出手，“別鬧，我還要洗碗呢?！蔽艺玖似饋?，一步跨到她背后，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她先還以為我開玩笑，也沒掙扎，只是要我放她下來，等意識到我要抱她進臥室后，她使勁掙扎起來。我把她扔在床上，使勁的按住，瘋狂的吻她。她竭力掙扎，抓著枕頭布娃娃砸到我身上，我不管不顧，瘋狂的親著她的臉龐，手肘壓著她的上臂，試圖解開她的衣服，她拼命的掙扎著，在我的腰部抓出幾條血痕…….我解開了兩顆扣子，她突然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眼睛也變得空白無神，突然失去了對抗，我也停了下來，她冷冰冰的說，“這不是愛情，這是強奸?！蔽乙幌伦尤頉]了力氣，癱倒在她的身邊，茫然的望著天花板，“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啊……..”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躺了許久，只有兩股呼吸在屋子里重重的回蕩。過了許久，她緩緩的坐了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回去考慮一下。我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聽著她在客廳換了鞋子，輕輕的把門關上，腳步聲慢慢的消失。

后來的幾天，我沒有上QQ，也沒有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有打電話給我。到了周末，她也沒有打電話說要來，我也沒有問她吃什么菜。第二個星期，我開始上QQ，她也在QQ上，我沒有主動說話，她也沒有主動說話，我或者在BBS上和人吵架，或者就呆呆的看著她的頭像，等待著她的頭像跳動起來。頭像沒有跳動起來，只有夜色慢慢的深沉。

過了一個多月，不知道誰先開口，我和她又恢復了交流，只是比起以前，少了很多言語，只是關于天氣和美食，問候和告別，周末晚上甚至是否再見面的邀約，誰都沒有開口。她再沒到過我家，門衛們問我魚怎么好久不來了，本來有說有笑的我總是冷冰冰的說已經分手了，就離開門口，幾次下來他們也就不問了。

又過了許久，我認識了玲，她好像也有了男朋友，我們之間的交流更加少了，只是把對方的QQ號碼保留著，一年半載的問候一聲，看看對方還在不在。

十來年后，我早已在貴陽常住，這時微信推出了幾年，QQ好友越來越多的轉移到微信上，還在QQ上堅持的好友越來越少，本來反感微信的我也只好開始使用微信。QQ好友雖然可以轉化為微信好友，但是也需要重新通過，我猶豫了許久，還是向她提出了申請，她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加了微信，看著她頭像上一家三口甜蜜的笑著，我的心情酸酸的，假裝無意的問男的做什么生意??？

她毫無芥蒂的回答，“貨車司機啊”。

“他對你好嗎？”

“挺好的呀，每次發了工資就交給我，下了班就回家做飯…….就是手藝比你差點。”她發了一個鬼臉。

“我當時是真心想和你結婚的啊，可你為什么要拒絕我呢，我是哪里做的不好?！?/p>

“你當時對我太好了，客人們說男人無事獻殷勤，都是想哄人上床，你那時候特像。”

“我好還有錯了？我真要只圖上床，你以為我會忍那么久，真的壓不住你？”

她沉默了許久，“你還說你經常去按摩店找小姐……”

“我哪里找小姐了????。。?！認識你以后，我天天都被你查崗，到了周末就給你做飯陪你到處玩，哪里找小姐了。”

“你以前說過的，就算認識我以后沒找，那認識我以前呢？？？”

我楞住了，腦子里急速的轉圈，我敢保證我和她來往的那段時間，可是認識她以前，我確實有過異性按摩的經歷，可是我怎么可能告訴她？？？？？？？等等，我好像和她聊過類似話題，才認識她的時候，有一次在聊天室里，我和一群聊友神侃，說起過按摩店的話題，她當時冷不丁的插嘴說什么是按摩店啊，我還教訓她，正經女孩子別問這事，是不正經女孩子靠身體掙男人錢的地方，她問我到底去過沒有，我好像是回答以前去過，現在不去了，沒想到她一直記在心上。

我頓時呆住了，呆呆的望著手機，無法再打字輸入，她也不再說話。

我重新把她的微信頭像放大，她老公的笑容像極了給我拉貨的時候，吵嚷著要再去樓鳳那里打牌，然后給老婆買啥禮物的司機們，我想拿起電話告訴她這事實，告訴她坦承遠比遮掩真實，可是拿起電話，我怎么也按不動鍵盤，內心掙扎了許久，我無奈的放下了電話。算了，就讓她活在童話世界里吧，時間越長越好，最好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