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昆道長 第一章 桃園里的女鬼(1)

1

七月份的某一天。

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電話是一位老人家打來的,他說他家的桃園里最近出了一樁怪事,他要請我出面解決。他的聲音顫巍巍的,帶著急切,也有一絲恐懼。我不敢怠慢,匆匆收拾了一番,按照他給我的地址馬上驅車前往。

那個時間正是江南地區最難熬的三伏天,七點多鐘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戶外悶熱潮濕,熱氣蒸騰,人像是被扔進了蒸籠般的難受,車子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終于到達了那片桃園。

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和一個壯漢早早地等在了路邊,他們是父子,皮膚黝黑,相貌憨厚,身上是典型的農民打扮,二人說了不少客套話,恭恭敬敬地把我迎進了家里。

他們的房子建在桃園里,在桃樹的襯托下看起來很顯眼。那是一棟二層小樓,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外面的墻皮有些脫落,露出了棗紅色的紅磚,家具陳設同樣頗有年代感,這應該是祖上留下來的產業。房子的大門外種著各種蔬菜瓜果,圈里養著不少雞鴨,儼然一個世外桃源。

喝罷茶水,老人開始嘆起氣來,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壯漢在一旁搓著手,迫不及待地開了腔:“道長,你的電話是我們托關系找來的,我們知道你是高人,你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啊,你要是能替我們解決了這個大麻煩我們全家人一定會感激你的!”他面色鐵青,說話時嘴巴一癟一癟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沖他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客氣,隨后詢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向臥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沒等說話眼淚先掉了下來。

老人接過話茬,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道長,不瞞你說,我們家怕是招了鬼了!”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黑色的臉膛上青筋暴起,此時更顯嚴肅了,說完后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我“哦”了一聲,催他往下講。

老人繼續說道:“五天前的晚上,我的小孫子半夜起來解手,他說他在房子東邊的井邊看見了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女人,那女人坐在井沿上,懷里抱著個孩子,她臉色慘白,正沖著他笑,我孫子問她是誰,她不答話,倒是她懷里的孩子哭了幾聲,很快那個女人就消失了。”老人說的有板有眼,不由得讓人不信。他嘴唇干裂,眼窩深陷,看樣子正是這件事讓他們一家人吃夠了苦頭。

正說著,幾顆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的額頭淌了下來。屋內開著空調,室溫剛剛好,這分明是驚嚇過度導致的。

我放下茶杯開始安慰他:“大叔,你別怕,小孩子在七八歲前有天眼,他們能夠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臟東西,你估計的沒錯,你孫子怕是真的撞見鬼了。”

“誰說不是呢,那天晚上我家的狗叫的很兇,我也聽到院子里有小孩子哭的聲音,我們這里遠離村子,我還在納悶大半夜的怎么會有小孩子跑到這里來,我尋思著會不會是野貓經過,可是這個時節也不是野貓發春的時候啊!我孫子回來后就開始發燒,他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到現在都沒有見好,去了兩趟醫院大夫也沒有說出來個所以然,掛了幾瓶水、吃了幾副藥仍然不見起色,我聽說道長法力高強,有菩薩心腸,能夠救人于危難,我孫子現在命懸一線,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啊……”老人的言語里帶著哭腔,壯漢也在一旁偷偷抹眼淚,他們的表情讓我印象深刻。

人世間的事莫過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適合的解決辦法,可是遇到這種事,他們頓時沒了主意。

2

我是一名通靈師,具有與神靈和死靈溝通的本領,我的道號叫做南昆子,人們尊稱我為南昆道長。

通靈師是一門古老的行當,它起源于古代的占卜術,演變至今已經有幾千年了。在舊社會這個職業很盛行,新中國后有人說這是封建迷信,是舊社會的糟粕,要堅決抵制,他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人總是這樣,事情如果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可以說著各種不著邊際的風涼話,可一旦他們親身經歷了,類似的話他們斷然是說不出口的。

的確,我們這個行當在走下坡路。

我師父一生中收了六個徒弟,我們師兄弟分布在長城內外,大江南北,我們各有所長,在自己的地盤上用自己的所學替人消災,同時力爭將祖輩的技藝發揚光大,可是世道艱難,時至今日我僅收了兩名弟子,現在有志于此的年輕人并不多見,有悟性有恒心的更是少之又少,說來實在慚愧至極。

建國后國家開始實行火葬,以此取代實行了幾千年的土葬,因而在我們身邊出現靈異事件的概率大為減少,這是我們這個行業沒落的主要原因,但這并不意味著通靈師因此就沒有了作為,很多事情只有依靠我們才能從中調和,尋找辦法一一化解。

承蒙大家抬愛,我在江南地區頗有些微名,但這僅限于民間的口口相傳,在現在的社會環境下我們這個行業登不上大雅之堂。我所學的這些本領并不是為了發財致富,而是替人排憂解難,積善行德,正如我師父所說的那樣:解他人疾苦,修不朽真身。

書接上文。

老人和壯漢把我帶進了臥室。臥室里悶熱難耐,溫度在40度上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平躺在床上。他的身下是一張涼席,身上穿著一身薄薄的安踏運動衫,房間里門窗緊閉,只有一個搖頭扇在忽左忽右的吹著。壯漢說孩子一會喊冷,一會喊熱,空調是不敢開的,只能開風扇降溫。那孩子神情木然,四肢時不時輕微抖動,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房頂,家里來了生人都毫不知情。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他的脈象混亂,一種古怪的陰氣在他的體內亂竄,沖撞著他身體里的每個角落,他的中指上的血管跳動明顯,這是中邪的典型征兆。他眼神彌散,腦門發黑,太陽穴凸起,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我催動內力,發現他的一魂二魄已經離開了身體。

人有三魂七魄,他們的存在使得一個人能夠健康的生活著,哪怕有一魂一魄不在身體里人都會出問題,這個孩子的情況是因為受到嚴重的驚嚇導致的,要想醫治必須為他招魂,將他的魂魄重新歸位,但前提是一定要找到引起他生病的原因,只有如此才能見招拆招,化敵于無形。

我回過身問老人:“大叔,除此以外,你們這里還有沒有別的異常?”

老人聽罷連忙點頭,他很快回答:“有的!有的!我們家水井旁邊有好幾棵桃樹都死掉了,這些樹種了五六年,長勢一直很好,這真是奇怪的很哪!另外這幾天我家的狗每天晚上十一二點鐘都叫個不停,直到下半夜才會消停,我們每晚總能聽到有小孩子哭的聲音……”

我讓他們帶路,很快我們來到了那口水井旁邊。

3

那是一口江南地區司空見慣的水井,井口用青石壘筑起一個二十多公分高的井沿,井沿的四周磨損的痕跡清晰可見,看樣子它的年頭不算短,這些并沒有什么特殊,特殊的是這口水井周圍方圓五米之內所有的樹木和雜草全都枯死了,尤其是那里有三四棵桃樹,樹上的葉子都已變黃,大量即將成熟的桃子變得干癟,無精打采地掛在樹枝上,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更離奇的是,距離這口井稍遠地方的桃樹和雜草長得郁郁蔥蔥,顯現出夏季它們本該有的生機,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就這樣出現在這口水井的附近,這是一件多么反常的事情啊。

我從水井旁邊抓起了一把黃土,用打火機點燃,黃土上很快冒出青幽色的火焰,火焰直上直下,轉瞬就消失了。這是鬼魅身上特有的氣息,這代表著這口井里的確有鬼怪。

我靜靜地做著這些事,什么話也沒說,他們兩個跟在我身后,神色慌張,面面相覷。

我走到水井旁邊,彎著腰向水井里看了一眼。

此時晴空萬里,太陽毒辣的照射著大地,一切都顯得那么明亮,而水井里卻是一片黑咕隆咚,只在水面上可以看到一個如明鏡般清晰的倒影,藍藍的天空和我那俊朗的面孔出現在了倒影里。

忽然,鏡面瞬間破碎了,一個碩大的氣泡從水井底部冒出,將一股寒冷的氣流沿著水井推了出來,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冷氣擊中,下意識的連連后退,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我的眉毛和額頭頂部的頭發上居然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是她!她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她在向我示威!

他們爺倆連忙把我扶了起來,他們的手分明在哆嗦,牙齒分明在不住地打顫。我的心里同樣不平靜:好厲害的女鬼!

我們急匆匆地回到了他們的家里。

老頭兒驚魂未定,他的聲音又開始發抖了,“道長,她…她…她…她這么厲害,你能行嗎……”

我沖他擺了擺手,堅定地說:“不怕!厲鬼都是有脾氣的,她們輕易不會發火,但凡發火總是有原因的,或是因為她們受到了威脅,或是因為她們的怨念太重,總而言之她們的情緒不穩定,只要知道了她們為什么發火就能想辦法將她們收服。”

“那么你怎么能知道她為什么發火?”老頭兒適時地問了一句。

“通靈!”我幽幽地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個字。

這句話我不得不說,這是我和鬼靈打交道時必須要做的一件事,這件事無法避開,只有通過這個途徑我們才能獲得溝通,贏得彼此的信任,進而達成一些共識。我并不擔心這件事被事情的親歷者看到,因為即使他們看到了也根本不知道我在和誰說話,更不知道我在說些什么。在通靈的過程中只有我能看到鬼靈,同時我和鬼靈說的話并不是鬼話,也不是人語,而是另外一種只有通靈師和鬼靈才能聽懂的語言,行內人稱之為“靈者之語”。

老頭兒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壯漢站在一旁不住地擦著冷汗,大氣都不敢出。

我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這件事關系到你們家孩子的性命,既然我愿意接手就會負責到底,我會盡我所能把這件事辦好。”說完這些話我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希望,然而更多的是感激。

我接著說道:“事不宜遲,你們家孩子如果再耽誤幾天恐怕就會有性命之憂,我們要抓緊時間采取行動,你們也不能閑著,你們也要做些事情,我一會兒寫一份清單,清單上的東西在賣殯葬用品的店里都可以買到,這些東西你們一定要用黑色袋子裝好,放在背陰處備用,切忌不要讓它們見光,今晚我會再次來到這里,這些東西我用得著!”

我一邊說著一邊在紙上寫下了幾樣物品,然后我把那張紙遞給了壯漢,壯漢草草地看了一眼,很快出了門。

我馬上回到自己的住處,精心準備起一些必要的法器,我打算當天晚上與她過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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