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今天突然冒出許多業務,搞的我應接不暇。就在我拿起印章,準備向最后一份文件戳去,手機響了,顯示是我的室友。
我莫名緊張起來,感覺有股氣流沖進嗓子。室友極少給我打電話,合租一年多基本都是微信聯系。
“喂?”由于辦公室太嘈雜,我說話聲音很大。
“英姐,你在哪?!”室友聲音短促,小到難以辨認。
“我在公司上班呢,怎么了?”
“我怎么聽你的房間有動靜!”室友聲音變得更小了,像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我更加緊張了,能清楚聽見自己心跳聲。我拿著手機走到樓道,那里人少,可以聽清室友說話。
“我早上8點就出門了,屋里什么動靜?”我開始壓低聲音。
“有嘩啦嘩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東西。”
“是嗎,你千萬別出來,我馬上回家。”剛剛流過嗓子的氣流,現在夾雜著難聞的氣味。
“那我等你回來!”室友掛斷電話,通過微信發送這條信息。
我趕回工位,抓起鑰匙徑直沖出辦公室,一口氣從16樓跑到樓下。這時,一輛出租車剛剛停下,上位乘客剛一下車,我一把抓住車門,一股腦把自己塞進車里,氣喘吁吁的跟出租車說“師傅,去清河冬桃花園小區”。
司機通過后視鏡看了看我,隨即啟動車子,不到一個紅綠燈的功夫,超了好多輛車。我在后座坐立不安,雙手扒著前座,脖子伸得長長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出租車開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給室友聯系。我打開微信:
“怎么樣了!?”
“聲音越來越大了,好像有人在走路” ?室友微信窗口“正在輸入...”停了很久,才發出這句話,我覺得她可能嚇壞了。
“我聽到貓很異常的叫了一聲,然后就沒了動靜,隨即又出現走路的聲音。”
“我以為是貓,又不太像,聲音挺大。”
室友隔了很久才發來上面信息,我想象著她顫抖著手,編輯信息又刪除的樣子。
“貓異常的叫聲”,手機屏幕閃爍的這幾個字,像黑暗中的強光刺入我的眼睛。我和室友共同養了一只貓,名字叫優米。自從家里養了貓之后,我變的慵懶很多,優米重新向我詮釋了慵懶的含義。它可以一整天蜷縮在沙發上,偶爾我們下班回家,它會慢悠悠繞著我們轉一圈,然后回到它的陣地,繼續瞇著眼睛。即使陌生人來了,它頂多把瞇著的眼睛稍稍漏一條縫,很快又合上了。
我努力控制自己,卻總是在想優米可能已經遇害了。入室的盜賊看到家里有只貓,心生害怕,下了毒手。那聲異常的叫聲,是優米在世間最后的回響。我想起貓絕育的時候,醫生拿著刀子向它肚子揮去,它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我腦海中不停浮現,優米躺在沙發上,腸子從肚子里流淌出來,可憐的小腿抽搐著,充滿藍光的雙眸逐漸失去光澤,眼皮有氣無力耷拉著,最后慢慢地閉上了,眼角還噙著兩滴淚水。
出租車穿過路口時顛簸了一下,我感覺背脊陣陣發涼,腦海中優米遇害的場景讓我透不過氣來,像是有人掐住我的喉嚨。
我開始回想跟優米共處的日子。半年前,它一周歲生日時,我請了最好的朋友為它辦生日Party,還買好多的零食,至今還未吃完,剩下的藏在我臥室的衣柜里。我想起失戀的那段時光,整天意志消沉的待在家里,眼神呆滯的望著窗外。它似乎看懂我的心事,邁開它為數不多的懶洋洋的步伐,依偎在我懷里,溫柔的舔著我的手,時不時抬起它明亮的眼睛看著我,直到癢癢的舌尖把我逗笑,它才滿意的團成一團,像個嬰兒一樣睡在我懷里。是它帶我走出那段灰暗的日子,然而我很快見不到它了。想著這些,一股熱流沖進我的眼眶,眼淚不停地打在手機屏幕上。
出租車司機又從后視鏡看看了我,用力踩了下油門。終于快到小區了,我趕緊給小區保安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家地址。等我趕到家里時,保安已經門口了。
“你帶武器了么?” 我慌張的掏鑰匙,小心翼翼插入門鎖,卻怎么也打不開,豆大的汗珠從我的雙頰流了下來。保安搖了搖頭。
“家里肯定有人,門肯定是被反鎖的。” 我面色慌張的看著保安。
“不會吧,大白天的,小區不會有賊...” 保安努力展現滿不在意的樣子,但他顫抖的聲音卻響徹樓道。“要不讓你室友從里面把門打開?!”
我給室友發了微信,她說她反鎖在自己房間,不敢出來開門。
我換了備用鑰匙,終于打開了門鎖。然后,我快速后退幾步,躲在保安后面,讓保安開門看看客廳是否有人。
保安也緊張地往后縮,透過他厚厚的衣服,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看見他的小腿開始顫抖著。他深呼一口氣,挪動身體走近房門,向外緩慢打開防盜門。他像是吸血鬼害怕暴露在陽光下,將頭探了進去,又迅速縮了回來。
“客廳.....好像......沒人....”他咽了口唾沫,磕巴著說。
我看著保安空空的雙手在顫抖,我的手里除了鑰匙沒有任何武器。這時,我想起廚房有四把菜刀。二姨知道我喜愛做飯,專門送了四把德國進口的菜刀,那刀非常精致漂亮,來家做客的人看到后都贊不絕口,我朋友圈曬出的每張美食圖片都是四把菜刀的功勞,我自豪地把它們放在廚房最顯眼的地方,一打開房門就能看到,仿佛可以借著刀光照亮整個房間。
我輕聲告訴保安菜刀的位置,并豎了四個手指,示意他有四把刀。可能因我故意壓低而顫抖的聲音的影響,保安按在門把上的手開始不停地哆嗦。他又一次深呼一口氣,再次打開了門。
“廚房.....有刀.....不過.....只有三把....” 保安結巴的更厲害了,眼睛開始一眨一眨的,他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動。
“你確定?” 我面色慘白地問保安。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只有三把,聽著他的話,我感覺喉嚨陣陣苦味。我確定家里有四把刀,每次上班在門前換鞋時,我都會往廚房望一眼,確認四把刀完美無瑕地躺在刀架上,才會心滿意足地鎖上房門。
消失了一把菜刀,盜賊肯定就是用它將優米開腸破肚的。想著這些,我感覺腦袋嗡嗡作響。
我和保安都退出了房門,保安四處張望,發現走廊的消防栓里面有個斧頭,他輕輕打開消防栓的門,把斧頭取了下來。雖然斧頭很輕,他雙手抱著斧頭,走起路來卻踉踉蹌蹌。保安又一次打開房門,我跟在他身后,終于進了客廳。客廳沒有人,也沒有優米的尸體躺在沙發上。
我指了指我的臥室,我支離破碎的記憶告訴我,室友說聲音從那里傳來的。保安抱著斧頭,雙腿彎曲,像抗日神劇里笨拙的日本鬼子,緩慢地向我的臥室挪動,我看到他的小腿快抖成了篩子,這時他也不咽唾沫了,連呼吸也聽不見了。
保安用斧頭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發現地上亂亂的堆著衣服,上面散落著我給優米買的零食。衣服里面有東西在蠕動,像呼吸的胸脯上下起伏。我們倆都站在那里不敢動彈,感覺時間在嘀嗒嘀嗒的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保安才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蠕動的衣服停了幾秒鐘,然后又開始動了。
保安小聲說了句“別動!”
衣服還在動。
保安挪動步子靠近衣服,用斧頭挑了挑。
這時,優米拖著我藏在衣柜里的零食,晃著腦袋,翹著高高的尾巴,示威一般從衣服里出來了。
保安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珠,仔細檢查了房間每個角落,并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時,我敲了敲室友的門。室友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神情慌張,手里拿著廚房消失的那把菜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