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溫潤的夜晚,云起、木容、姚蘭吃好飯后,正在忙各自的事情,李誠突然從他房間走出來,把大家著實嚇了一跳。
“你在家啊,剛才怎么不出來吃飯?”云起問他。
李誠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硬邦邦地說:“我今天生日,卻被女人甩了。因為而立之年沒而立。你們請我喝酒吧。”
“想喝酒就在家里喝唄,我這里有的是好酒。還可以讓木容給你煮個長壽面?!?/p>
“云哥,我被人甩了,照顧照顧我的情緒吧?!?/p>
就這樣,他們仨被幾乎是被李誠強行帶到了WOW,W市一家蠻有影響力的酒吧。木容也不例外。
姚蘭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按姚蘭一直的行事標準,覺得此時應該矜持些,要表現得對這種地方排斥的樣子。無奈姚蘭卻感覺到心里一跳一跳的,無比雀躍。沒辦法,她竟是喜歡這種魅惑的地方?姚蘭認真地打量四周,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隨著音樂搖擺。
李誠進來不久就匯入了洶涌的肉林中,在一個更比一個露的女孩子們包圍下像中了魔似的瘋狂扭動。他要把對一段時光的不舍甩掉。把一些甜蜜的碎片甩掉。把那個女人給他帶來的恥辱甩掉。把不甘和憤懣甩掉。我李誠曾經以心相待的女人,我李誠看上的女人,居然是這樣一個,不能說有物質追求不對,但至少沒有眼光,想抄捷徑的,低層次的女人吧。他徹底看走眼了,這才是最讓李誠想要扇死自己的那股氣。這股氣一定要釋放出去,從汗水中,從和眼前這些陌生女人的身體摩擦中,從大口大口的飲酒下肚中釋放。讓我尖叫吧,讓我狂笑吧,我就是這么不入流,才會看上那么個不入流的女人!
云起不太記得上次到酒吧是什么時候了。也不太清楚今天怎么就跟著來了這個地方。開始時婉拒來著,但李誠眼里那一絲悲憤一絲瘋狂,讓他有點不太放心。畢竟大家住在一起,這個緣分也不知前世修了多少年,還是跟著去看著點,不要出什么事才好?,F在,李誠自己在那玩得歡了,另外二位室友一個在東張西望,一個盯著舞池出神,云起不知道該干些什么來打發時間了。照理云起也是個壯年男子,可是舞池中那些青春妙齡曲線玲瓏的女子給他帶來不了多少視覺快感。就像眼前的這杯酒,對他來說已經太簡單粗暴太烈。云起漫無目的的眼光落在了木容身上。木容最后也來了,倒是云起始料未及的,不過李誠今天那無賴的模樣,木容也是抵不住得。她也沒換個應景的衣服,就是穿著下班后換上的家居休閑衛衣直接過來了,可見她是多么不情愿地被拉過來。這個女人此刻盯著舞池,一副放空的樣子。云起想,若是把手伸過去擋在她前面,不知道多久她會回過神來。老實講,對這個已經有點年紀的女人,云起并沒有仔細地,看過。今天倒是有了機會好好看看這位室友了。這個女人不化妝,所以和那些被精心裝飾過的臉相比,五官比較寡淡,雖不難看,也沒什么可以圈點的地方。不過,那種眼神,專注、安靜、放空,倒是讓整張臉比較有內容。身材嘛,云起從上往下掃了幾眼,大概165厘米,偏瘦,也算凹凸有致??傮w還行吧,云起想。這樣一個女人,按理早已有自己的家庭過安穩的日子,不知為什么還要在外面租房子住。還有現在這種經常性的放空發呆的樣子,云起已經看到過好多次了,也是他對這位室友最深刻的印象,是個看不太清楚來路的女人。恰恰這時,好像是聽到了云起心底的疑問,為了讓他看清楚些,木容突然轉回了頭,眼睛和云起探究的目光堪堪碰了個正著,毫無征兆的目光直接相遇讓兩個人都愣住了,過了那么幾秒,云起舉起酒杯朝木容示意了下,木容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喝,云起便和此時恰好也停止張望的姚蘭碰了個杯,喝了口酒,尷尬也就過去了。
木容早過了亂做夢的年紀,發現云起在盯著他看的時候,也就不會有什么過多的聯想,她明白,對面這個男人在研究自己。并且是出于一個有著多年江湖經驗的人,在這樣一個封閉空間里,沒事可做時,打發時間的事情。當然,不得不承認,被這樣一個連頭發絲都透出魅力的英俊熟男盯著看,就算是她,在一開始也是有霎那的迷惑,也就那么一霎那。剛開始入住這間公寓時,是木容最為心力憔悴的時候。那時,跟那個涼薄的男人剛分手,娘家那一大攤子亂七八糟的事情,事業上的瓶頸,高額的房貸,晚上躺在租住的小房間里,總有種喘不出氣的感覺。她想逃離這種生活,又逃不出去,不敢丟掉工作,也不能離開這座城市。哪怕是狠心花上一筆錢買上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物,她都下不去手。因為每個月有那么多支出需要她自己買單。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云起的帖子。想要過得舒服些,帶著這種想法,她跑去和云起見面了。見面的時候,云起果然讓她做了菜,并認真地吃了她做的菜,這個過程打消了些她的疑慮和害怕,覺得整件事情像是件靠譜的事情。在通過云起的考察,輪到她自己決定是不是要搬過去住的時候,房東跑過來說要漲房租了,就這么個破房子,房租三天兩頭地漲,促使木容下定決心搬了過去。帶著一些對以往價值觀的否定,一絲叛逆,甚至是一點點對自己命運的挑釁,她拎著箱子住進了云起的豪宅。起初木容對接下來的生活既有點小惶恐又有點小期待,既然已經跨出來一大步,跑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房子里住了,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事情發生呢。在若有若無的等待中,2位室友的陸續到來坐實了云起的招募廣告目的,他果然就是招會做菜的室友。木容在終于放心,并慶幸之余,也莫名有些小小失落。當然更多的是開心,畢竟生活水準真的得到了提高。這是個高端社區,交通方便,購物方便,她每天不用再擠地鐵上班了??梢愿鶕r間來選擇各種交通方式,天氣好的時候,如果愿意,她甚至可以步行上班,也不過半個小時。住的也寬敞,自己擁有一個獨立的帶衛生間的套間,隔音效果非常好,關上門,很安靜,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而不被打擾。小區里綠化特別好,現在正是梅花開的時候,有幾個早晨,木容是在花香中醒來。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好日子可以過上多久,這是木容躺在柔軟的席夢思上經常會蹦入腦子里的想法。
今晚,她剛才盯著舞池出神,是在想青春是怎么溜走的,什么都沒留下,青春就沒了。還真是羨慕舞池里那些充滿能量的年輕的軀體,新鮮,飽滿,有大把機會。不像她,只能在縫隙中小心前行。
和舞池里那些人一樣年輕的姚蘭很想去舞池跳跳舞,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有在位置上隨著音樂搖晃了。搬進公寓以來這段時間,姚蘭一直有些恍惚的感覺。小鎮上沒有背景的她,大學畢業只有到大城市討生活這么一條路。家里弟弟還在上學,爸媽拿不出多少錢給她,她剛開始是借住在老鄉租住的房子里。時間長了,老鄉的室友不免有了意見,姚蘭陷入了沒地方住的境地了。想想回到老家爸媽失望的臉,鄰居的閑言碎語,姚蘭決定死也不回去。天無絕人之路,憑著這么個會吃會做的愛好,姚蘭竟然得以在這座城市里留了下來,并住上這么好的房子。一直到現在,住進來快二個月了,她還以為是在做夢。
就在云起他們想著各自的心事時,李誠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座位上。
“欸,你們干嘛不去跳舞啊,傻坐這兒?!?/p>
云起和木容笑了笑,沒做回答。李誠掃了他們一眼,湊近姚蘭,“你怎么不去啊,他們倆跳不動了,你干嘛在這陪他們?”
這么俊的一張臉又這么近,姚蘭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舌頭打結一樣地也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音樂聲再度響起,李誠拽起姚蘭的胳膊把她帶到了舞池的中央。
真的站在舞池里,被炫目的燈光直射,強勁的音樂包圍,姚蘭本來就不會跳,這下只有僵在那里呆住了。
剛開始李誠牽著她的胳膊讓她隨自己的節奏搖擺,后來干脆繞到姚蘭身后用雙手環住姚蘭讓她體會整個身體的節奏。
舞池里響起一陣噓聲,人們圍在李誠和姚蘭身邊口哨不斷,姚蘭則早已沒辦法思想了,只有靠在李誠的身上跟著他一起律動。
座位上的云起和木容看到這一幕,互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因這一笑,云起有了和木容聊聊的興趣。他再度舉起酒杯朝木容示意。木容還是搖了搖頭。
“不喝酒還是不喜歡喝這酒?”
“不喜歡這酒。”
“為什么?”
“太烈。”
云起點了點頭:“我也不是很喜歡,那你喜歡什么酒?”
“黃酒。”
這個回答出乎云起的意料之外,一般女人不是喜歡紅酒嗎。
“黃酒,不錯,我也挺喜歡,我認識的朋友有做黃酒的,改天可以帶點給你嘗嘗?!?/p>
“好啊,謝謝?!蹦救菡J為這只是云起的客套話,也就淡淡地做了回應。
一時間,二人又無話可說,不約而同把目光又投向了舞池。
舞池里的那個小學徒看起來已經出師了,自個兒在那兒扭著。師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年輕人就是有精力,云起和木容沉默到已經精神恍惚的時候,李誠和姚蘭才回來了。
李誠四仰八叉地倚在沙發上傻笑了會兒,又坐起來到處找水喝。等他喝好水后,云起起身說時間不早了,大家該走了。
李誠賴在沙發上,不肯起身?!霸聘纾@才哪到哪兒,就回去。”
“差不多了,木容明天還要上班。不要任性了啊。。。。。。”云起耐心地對李誠說。
“欸,小弟我被人甩了呀,我的心痛啊?!崩钫\夸張地作撫胸狀。
“過不了幾天你就會開心起來的。說不定你還會謝謝這位甩了你的前女友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币慌缘哪救莶逶捔?。
“誰說的,我是那么喜新厭舊的人嗎?對感情我是嚴肅認真的?!崩钫\梗著脖子大聲說。
看他這樣,木容也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完全是在說“戲太過了?!?/p>
李誠急了,湊到木容面前說:“我是嚴肅認真的!”
“那你剛才玩得挺歡啊。”木容稍微離遠了點,繼續不緊不慢地說,“看不出你心痛在哪里。真的心痛會滿世界撒歡地去告訴別人自己心痛嗎?只怕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吧?!?/p>
李誠張著嘴,瞪著木容,一時半會兒發不出聲音。半天,冒出一句話來:“我是真的心痛。只是不是為了那個女人。我是心痛自己。曾經在我李誠身邊被我介紹給朋友們認識的我的女人竟然會是一個那樣的女人。我生自己的氣。我李誠不應該曾經喜歡上這么沒品的人?!?/p>
大家都讀懂了他的潛臺詞“我李誠是這么一個有品的人,怎么會曾經喜歡上那么一個沒品的人?!?/p>
只是,他的這種自我認知從哪兒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云起幾乎是架起李誠,把他帶離了W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