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自己變成水族館里的一條魚，終日和水草作伴，卻沒有因為束縛和空虛感到枯燥，反而樂在其中，喜歡和水草姑娘做朋友。
我將這個夢告訴了皓，他說你真沒出息，肯定那水草是大美女，你才這么樂意吧。
我是方豪，事實證明，后來我真的遇上了那個如水草般纏繞我一生的女孩，唐菱。
1.
初二那年,我第一次看見她，那是在班里田小云的同學錄里翻到的，同學錄里每一頁都寫得眼花繚亂的，就她的不一樣，只寫了姓名和一句話:
大致是我知道我們革命的友誼不用多寫，就算我長大以后打了瘦臉針或者削了骨相信你也還能一下子在人群里揪出我。
然后旁邊是貼了張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的她，笑容很甜，成功引起我的注意。當時感覺到她可能是除了我媽媽之外我覺得最好看的女生了。
我在她寫的同學錄的后面一頁寫了起來，剛剛打過籃球的手還微微顫抖，額頭上的巨型透明球一下子滴落，滲透過同學錄，將我和唐菱的兩頁紙粘連在一起。
也從此將我們人生相連。
寫完后我像個花癡一樣和田小云說還沒寫好，叫她借我今晚回去寫完，明天歸還。
那個晚上，我仔細看了一夜，即使還是簡單的那幾行文字，我卻好像想再看出一些什么來，讓我更加了解這個女生。
到最后我還是只知道，她和班里田小云關系很好，非常瘦，也和我一樣只有兩個字的姓名。
唐菱。
2.
學校籃球賽。
天氣熱騰，場面沸騰。
我們一如既往穿著藍色球衣上場，和對方的白色配一臉，而我，還是5號。
當我在投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之后，我看到了唐菱。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真人實體，確實迷人，比照片中更加引人注意。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有點分神，以至于皓跑過來在我耳邊說：方豪，你還好吧。
我點頭，沒事。然后繼續投入比賽。
躁動的籃球場將青春的臉頰都曬得通紅，其實我想更多的應該也是心跳碰撞的羞澀。
不管天氣多辣，場上的熱情和聲嘶力竭的加油聲從來沒有變低，那種感覺就像你贏了比賽，就贏得了全世界。
突然，籃球失控從我眼前飛過，朝著籃球架邊的一個站滿女生位置砸去，有人喊了句：
快跑。
女生尖叫亂跑，只剩一個像傻瓜一樣的女生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顧不了多少，只保不傷及他人。
就像命中注定，那個位置沒跑開的女生是她，我抱著同學錄看了一夜的唐菱。
我竊喜。開心相遇，感謝命運。
不出所料，我將她救了。連我都忘記當時是怎樣把那個球一手接住的。
我擔心地問她:同學，你還好嗎？
沒敢直呼她的姓名。
她臉很紅，愣了一會擠出微笑對我說了謝謝以后，還說她以為自己快死掉了。
我覺得她除了好看，還真有趣。
我便回應她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從此以后會保護你，你放心吧。
田小云搶過她手里的水便給我介紹了她，殊不知我早已知道她的姓名。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水，內心開心的無法言喻。慌忙地喝掉半瓶以后，繼續轉身投入比賽。
那一場比賽我們打得很好，對方慘敗。
那個晚上，我一夜沒睡，都在想這個女孩。
3.
為了接近她，我開始想方設法。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有些靦腆。
我和隔壁班小天說等到你們上生物課的時候喊我一聲，我要過去聽，謊稱我生物那節課沒聽好。
其實我從來就沒好好聽過任何一節生物課，還有就是我知道小天就坐在唐菱旁邊，還有就是他的同桌這段時間請假回家養病了。
那天如期而至，他們的體育課被換成了生物課，因為天氣差。
下課之前小天得知消息以后召喚我，說趕緊過去把生物課搞明白。
我一進教室門，聽到了一群花癡的女生說：我的天，這不是隔壁班的方豪嗎，校級籃球隊隊長，太尼瑪帥了。
夸人不帶臟話好像真的達不到它的那種力度。
不過那個時候我178cm,確實也算達到妹子的普通基本標準了哈哈。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唐菱，這個如水草一般纖細的女生，我看到她也正好望向我，然后我朝他一笑。她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害羞躲避我的眼光，把頭轉開了。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找到小天，在他的左手邊也就是她的右手邊空位上坐了下來。
女生和男生以身俱來的荷爾蒙互相吸引，真的是沒辦法解釋的一個奇怪現象。
那節生物課講的是男女生理結構。全場進入沸點，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而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久久無法平復內心的狂喜，注意力全在這個心儀的女生身上，我從圓珠筆盒里拿出一張疊過的紙，重新把它按壓平整后寫下一句話：
你的臉紅得像紅蘋果。
然后把它疊成小正方形的形狀，為了避免老師直接注意到我的舉動，我遞給了后桌女生叫她幫忙遞給唐菱。她那花癡的眼神連忙應允。
就這樣順著后桌一直往下傳再重新往隔壁上傳，終于到了她手里。
我的心真的跳得很快。
她，打。。。開。。。了。。。
面無表情。
偷笑。
然后撕下一張紙，吱吱地在上面寫字。
我在等回話。這種感覺，就好像在等快遞一樣，期待待會將它拆開那一刻的欣喜若狂。
她寫完把紙條往后桌一放，他后桌那貨居然直接扔給我，露出一絲你小子，撩妹撩到我班里來啦的奸笑。
不過幸好我接住了紙條。這時我注意到唐菱的臉上就是一個大寫的納尼。頓時我不知如何應付，只能給予微笑。
我打開紙條：我看你的臉卻紅得像熟得爛掉的紅柿子。
唐菱轉頭望向黑板，不理會我。我感覺到她的回話好像是生氣了才給我回了這樣的話，我有點懊惱。
我沒敢再給她回話，生怕動了我和她的僅有的那份美好回憶。
不過我忘不了那一次，我第一次和她如此近距離地度過45分鐘的一節課。
但是在那之后很久，我總是看不到她，因為一放學我就去打籃球，下課經過她們班也總不見她人，確實有點失落。
不過我還是萬分期待邂逅。
4.
當然，我會創造機會。
那天是暴雨天，斜條斜條的透明物體嘩啦嘩啦地從灰藍色的天降落，打在匆匆趕回家的紅黃青的大傘上。
我和田小云說我今天沒法打籃球了，你去忙你社團的事吧，唐菱我負責將她送回宿舍。她暗笑似乎明白我的用意。
我冒雨出去和看門大爺借來的一把深藍色大傘，大爺搖頭嘴里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怎么了，淋濕了才知道借傘。
我來到學校樓，看到唐菱正想一頭闖進雨里，心想來得真是時候，我趕緊跑過去雨中送傘，大傘一下子遮住了她小小的肩膀，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她看到我，似乎很心安，眼里充滿了溫暖，我沖她一笑，順便帶走尷尬。接著和他說一把傘一個人浪費了，其實早就預謀。
那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青澀中帶著甜蜜，她貌似有點驚訝，吐出三個字：
謝謝你。
雨傘很大，卻把我們擠得特別近。一切剛剛好，我們聊了好多，我越發喜歡這個女孩，一切和預料一樣。
雨里的她依舊有著獨特的美，風刮過，我看到她那細若游絲的劉海撲向她的臉，然后用她那白凈的小手撩開夾在耳邊，留下幾根在風里飄搖，著實讓人瘋狂著迷。
我們一路前行，話很投機，感覺一輩子就算荊棘纏身也沒法將我們分開。
遺憾的是那個時候我們沒有現如今發達的通訊。
5.
大家都迫不及待似的進入高中，好像感覺高中就步入大人行列了。
我并沒有因變成大家口中的小大人而感到開心不已，唯一讓我值得欣慰的便是我和唐菱不僅上了同一所高中，還是同一個班級。
還有我的鐵哥們舍友加隊友周銘皓。
兄弟什么都能同享，唯有女人不可。
那天夜里我們坐在宿舍里偷偷灌酒的時候，皓開心地告訴我他看上了班里一個女生。我起哄說幫他追求，可是當他說出唐菱這兩個字來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他搭著我的肩膀說就知道還是好兄弟好，我低頭沒回答他，只是一頭喝酒，希望酒精能夠徹底麻醉我，然后醒來一切如舊。
一切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皓還告訴我這個生日就要沖她告白。他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也從來沒向其他人說起。
我非常后悔，不明白之前是礙于什么原因沒去告白。
皓生日當天，田小云和唐菱都來了，唐菱穿著紅色的蕾絲連衣裙，在我看來她好像才是今天生日會的主角。
但是她似乎還不知道皓喜歡她的事情。但田小云知道。
唐菱進門似乎撇見了我，可是沒向我打招呼。我一個人在角落里喝悶酒，借著現場的氣氛試圖地逃避現實。
然后我看見皓邀請唐菱一起合唱，現場進入沸點，好像是他們兩個主場，其他的一切都成了燈泡和綠葉。
大家突然都起身推搡他們兩個人，我也趕緊起身，過去保護這個嬌小羸弱的身軀，我甚至還渴望，就這樣悄悄守護她一輩子，即使我們沒能在一起。
我能分清大家發紅的臉，有一些是酒精促使下的通紅，而唐菱，是羞澀不自在地悶紅。我看到她在看著我，所以我用唇語告訴她：
小心一點。
她好像特別無助，望向已經喝醉的田小云，在我正想要拉住她往外跑的時候，她利用她嬌小的優勢從擁擠的人群里溜走了，拽起田小云，說了句不好意思她們先走了。
和大家打聲招呼之后我趕緊追了上去，上前接住搖搖晃晃的田小云。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好像看到了唐菱那雙充滿醋意的眼睛。那個時候我倒希望，馱在我背上的，不是別人，而是唐菱。
月光似乎有開關，有人故意把它的光線調得很舒服，我們一路小走，只說了幾句話，也可能是因為剛剛喝了挺多酒，眼前好像走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唐菱。
田小云在我背上一路嚷嚷要下來，我只能把她放下來，因為走了挺久，確實也有點透支。
唐菱眨著星星似的眼睛對我說休息一下吧，迷糊的我靠近她，問了我憋了很久很久的一句話：如果皓對你告白，你會接受嗎？
她好像被我這個問題嚇到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不想讓她接受皓，我突然覺得我真的非常自私。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看到她柔軟的嘴唇，顧不了太多，一下子親了上去。
我甚至聽到她的心跳，好快好快。和我的頻率一樣。
可是她貌似非常反感，馬上把頭轉開。我突然覺得我太唐突了，馬上道歉。我也害怕引起她的討厭。
關于那個問題，我也沒再追問。索性接著酒勁躺在地上不起了。
當時我覺得自己太渣了。
后來我聽到很多人的腳步聲，最后我就迷迷糊糊更記不清了。
6.
皓似乎向全校公布了唐菱的“身份”，一到教室我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皓在唐菱面前親口對她說做他女朋友好不好，沒等主角回答，全班已經按壓不住熱情，肆意地起哄。
我覺得這樣的結局也行，皓是個不錯的男孩，跟著他她也會幸福。但是其實我更想親自給她幸福，然而看起來遙不可及了。
然后便是唐菱奪門而出，田小云也跟著去。皓轉身看我一眼，我向他搖搖頭，示意他勿追。
這一鬧，唐菱便是一天沒見到人。田小云也一樣。
所以最后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皓也沒有。
高三第一學期唐菱便轉學了，這一轉學可能意味著我們再也沒法相遇，關于她，我也只能從僅有的社交網站知道還有田小云的口中。
我如愿考上省級重點大學，皓因為家里的原因輟學了。
因為隨著上大學，我們四個人的消息也算是差不多徹底斷了。
一切都順其自然，卻不盡人意。
我的妹妹方楠總算畢業，小我挺多歲，畢業前嚷嚷說一定要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鑒于我是她在身邊唯一的親人，便答應了。
來前方楠告訴我還來了另外一個師姐，長得正得很。我笑她小機靈，可是我知道再也沒辦法遇到如以前那樣心動的女孩了。覺得滿滿盡是遺憾。
我進去會場，方楠指著我向她身旁的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孩介紹說：這是我哥哥，方豪。對了你們應該是同一屆的，你們認識嗎？
我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她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但被這突如其來相逢嚇到了。
我便和唐菱相視而笑緩解尷尬。
這么巧。一切好像回到以前。一切沒變，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