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農民進城》—連載(04)何斌周歲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 ? “孩子生日娘滿月”在魯西北的農村格外重視,一九八九年秋迎來了何斌一周歲的生日,何家計劃擺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

? ? 過去的宴席一般會選在家里舉辦,自然要請一個有手藝的廚師來掌勺,何學仁思來想去還是邀請了本村的張有林。張有林兄弟三人只有他成了家,其他二人都打了半輩子光棍,但他們兄弟三人卻各有營生的手段。張有林跟著老師傅混了幾年紅白喜宴,自然學得了幾分廚藝,張有春編了一輩子竹筐,張有良也當上了羊倌。

? ? 何衛東和春英結婚的時候也是請了張有林掌勺,他的拿手菜,醋熘白菜、拔絲地瓜和糖醋鯉魚,受到賓客的贊賞,尤其是糖醋鯉魚從造型到色澤,再到口感堪稱一絕。農村的喜宴鯉魚是一道硬菜,往往魚做的好不好決定了廚師的水平,也決定了東家的面子。

? ? 宴席這天,張有林在廚房忙活著,盆子里泡著土豆、白蘿卜、山藥,案板上擺著大片肥豬肉,何衛民也被安排在廚房收拾魚,叮叮當當的案板聲和滋滋啦啦的炒菜聲顯得廚房格外熱鬧。

? ? 一周歲的何斌已經開始蹣跚著學步,春英在背后用圍巾套在何斌的腋下拉著,踉踉蹌蹌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來到廚房邊,衛民逗著何斌:“過來斌斌,給你大鯉魚吃。”何斌張開雙手向衛民走去,嘴里嗚嗚哇哇的喊著,好想真的要去吃魚一樣,引得大家發笑。

? ? 周歲最重要的環節便是抓周了,地上鋪一張席子,擺上書、油條、算盤、鋼筆、鞭子,把孩子放到席子上任由他去抓,每一件物品都有著獨特的寓意。在眾人的圍觀下,春英把何斌抱了過來,春英娘說著:“都說這兒子隨媽,我看斌斌長得就像我們春英,雙眼皮、高鼻梁,小手小腳的。都說大手抓鹽,小手抓錢,這長大了一看就是個念書的料兒,以后能當個老板。”何衛東也應和著:“確實像他媽,聰明著呢。”春英把何斌放到席子上,還囑咐道:“斌斌,你喜歡哪個就去抓哪個,抓本書以后當個作家,抓根油條吃喝不愁,抓個算盤以后當個老板,抓支鋼筆以后能當個大學生”,春英刻意沒說抓個鞭子會怎樣。

? ? 何斌坐在席子上盯著眼前的物件兒,停留了片刻就往前爬去,大家也都緊緊的盯著,只見他向右轉了個身徑直向鞭子爬去,剛要伸手春英就趕緊把他抱起,“你看好路斌斌,別跑歪了”,春英干脆把他放到中間,這次他沖著算盤去了,一手抓住算盤,顯然他的力氣不足以提起,轉而拿起了旁邊的鋼筆。

? ? 眾人鼓起掌來,春英娘說到:“斌斌抓了支鋼筆,長大了是個念書寫字的料兒,考個大學生,以后也當個老板,自己給自己打算盤。”何學仁站在一旁露出些許微笑,心里默默的想:“老何家祖祖輩輩還沒出有個讀書人,真考個大學生,那是祖上積德了。”

? ? 許多事也許冥冥中已經注定,并給我們一些提醒,何斌本想抓個鞭子,做個“扯牛尾”的人,只是父母偏要他讀書,這也預示了何斌未來的叛逆和平庸。

? ? 宴席開始了,房間里坐的都是春英娘家的親戚,院子里坐的都是何學仁的老親戚、老街坊,滿打滿算坐了十桌。席間不時傳來熱鬧的嬉笑聲和酒桌上你來我往的勸酒詞。

? ? 張有林在廚房忙活的熱火朝天,兩個炒鍋不停的顛鍋勾火,醋熘白菜、辣炒蘿卜、尖椒雞蛋、蔥爆肉、清炒山藥、清炒芹菜,兩個蒸屜冒著騰騰熱氣,粉蒸肉、扒雞、醬油蒸肉,各種拿手菜紛紛上桌。最后一道壓軸菜就是糖醋鯉魚,被炸制定型的鯉魚像一條小船,再澆上濃郁的糖醋汁,頭上頂著一片香菜葉再插上一個圣女果,色香味俱全,屋里屋外傳來對廚師的夸贊,賓客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 ? 廚房里終于歇了下來,最后數了一下只剩下廚長張有林,何學仁、學義、學禮還有衛東、衛民、衛江幾人。何學仁安排衛東、衛民收拾了廚房里的案桌,安排幾人坐下吃飯。酒過三巡,學禮說到:“有林哥,你走南闖北的見識了不少場面,認識了不少人,看看有合適的給咱衛民說個媳婦兒,他都二十三了,老實巴交的,相親也有十幾次了,要不是人家瞧他不愛說話就是嫌咱家里窮。你給留意留意看看有沒有這門當戶對的,厚道實誠的人家給介紹介紹,事成了我們可請你喝酒。” 張有林留意到旁邊的衛民,衛民是個偏內向的人,平時不愛說話,人倒是踏實肯干,一上午在廚房里忙前忙后,看得出是個勤快人。何衛民沒有正經的工作,除了平日里幫著何學仁干著地里的活兒之外,就是跟著他做點兒木工活,生活好像離不開父母的關照。

? ? 張有林心里還真冒出來一個想法,張有林的姐夫早年罹患癌癥去世之后,姐姐便帶著年幼的女兒改嫁,改嫁以后姐姐又生了個女兒,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姐姐在婆家自然沒有了地位,便把年幼的女兒托付給張有林的母親撫養。直到母親去世,三個舅舅又無力撫養才把外甥女送回到姐姐身邊。外甥女名叫玉蓮,時年二十一歲,自幼生活在舅舅家和衛民也有過幾次面緣,玉蓮雖然從小凄苦,但是性格開朗和衛民的性格正好互補。張有林說到:“不知大家對我外甥女玉蓮有沒有印象,玉蓮父親死的早,在繼父家也受盡冷落,小時候在我這生活了七八年,如今也到了婚嫁年齡,現在還在下原河鎮供銷社里做了營業員。”衛民對玉蓮有幾分印象,小時候他們和村里的伙伴一起上學,一起在田里干過活兒,雖然個頭模樣一般,但是性格開朗陽光,從不自卑怯懦。何學仁說到:“多少有些印象,小時候還跟著衛東、衛民割草、放羊,那孩子機靈懂事。”“衛民,你覺得呢?”何學仁問到,衛民有些拘謹的說:“挺好的,好多年沒見過面了,我都快記不起來了。”張有林聽到衛民并不排斥便說道:“學仁,我看衛民也不抵觸,我明天到我姐家跟他商量一下,再問問玉蓮的意思,要是行的話就安排兩個孩子見個面。”何學仁連忙站起來敬酒:“今天說起來啊都是為我孫子志斌的生日來的,有林哥受累了,也為了衛民的事兒,你再多操心,我敬你一杯,先干為敬!”何學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衛民也緊跟著站起來說到:“有林大伯,我也敬你!”張有林回敬到:“為孩子們的事兒操點心是應該的,祝小孫子以后考個大學生,衛民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 ? 親朋好友散去,衛民躺在床上,盡力的回想玉蓮的樣貌和童年的記憶,只記得玉蓮長得不高,身上的衣服總有幾塊補丁,模樣兒也是普普通通。衛民也沒有了主意,對玉蓮的印象說不上喜歡,當然更談不上討厭,一切只能等見了面再看,何況自己的條件一般,對方相不相中自己還是個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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