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蜘蛛精愛上魚鱗
同樣是在這個夜晚。
蕭圣回到家，蕭風慕高興的對他說：“嘿，小子，今天的球賽打得精彩，干得漂亮，不錯呢不錯呢小伙子！你今天狀態很亢奮啊，以前怎么不見你這么拼呢？”
蕭圣說：“我想流很多汗，把流的淚都挽回來。”
“你騙三歲小孩呢？從小到大你什么時候流過淚？你！還流淚呢？”
他裝做沒聽見，喝了好多好多水之后回到臥室，把上了鎖的抽屜打開，拿出一張用膠帶一點點纏好的紙，像是擔心時間長了紙會變軟、字跡模糊一樣。他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眼神柔和，上面是一首歌詞：
《風吹我來》
風卷塵土漫天飛
蝶舞翩躚花下藏
跋扈的塵揚進你的眼
你眨眼睜大再眨眼
誰的心跳亂了節奏
誰的視線無法移開
風吹亂你發絲
誰又笑你呆萌可愛
風過了只是配角了
心燙得仿佛不冷了
你眼里映著的我
一見傾心心飛揚
是愛上了你
還是愛上了那雙眼
是愛上了你
還是愛上了會親吻的風
淚花朵朵臉上綻
又是你在多愁善感
我假裝配合的讓風
讓風替我輕柔吻你
告訴你乖乖不哭
等它把我吹來
他又看看紙的背面，歪歪扭扭地爬著幾個單詞：I love you。他微笑，回憶開來。
“若凌小哥哥，我只看得懂‘風’、‘上’、‘了’、‘你’這幾個字，你寫的是什么呀？念給我聽聽吧。”
“等你變得和我一樣厲害，就看得懂了。”
“不！我好奇！快告訴我，告訴我嘛……”
“好了，別搖晃我的手臂，告訴你，這是一首歌的歌詞，叫做《風吹我來》，你去聽。”
“好的。”她把紙推一邊，繼續做自己的事。他不依不饒的在紙后面寫上了I love you。他知道她abc之后的字母都讀不出來。
“好好保管，你以后會看得懂的。”
“嗯嗯。”
打掃衛生時，他撿到了這張紙。
再后來，她說她最愛聽《風吹我來》這首歌，他承諾，長大以后，一定要學會鋼琴，然后彈給她聽。
? ?
他的思緒回到現實，抽屜里還有四樣東西：玩具蜘蛛、用袋子密封的魚鱗殼、變了色的亮片和一封寫好的信。
信是他上小學沒多久寫的，他怕日久人心易忘易變，寫下來哪怕當做美好的記憶也不錯。
他開始讀，臉上溢滿柔光。
可可：
你是班上最善良的女孩，我是班上最窮的男孩。我知道我命中注定會被你感動，我猜你會來感化我，像我猜命一樣。
我與別人不同，別人錦衣玉食我褲子衣服滿是補丁，別人七歲學拼音認字我四歲背唐詩，別人不會被批評我天天被打，別人的爸爸親切和藹我的爸爸嚴厲苛刻，別人是普通人我是班長，別人還在聽兒歌我就在學義勇軍進行曲……我和別人太多太多不同所以小小年紀就被排擠，只有你，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臉羨慕的研究我。也只有你，崇拜我跟崇拜神似的。一開始我警告過你，我是絕對不會給你開小課的。你只是反問我：“大家都喜歡我裙子上的亮晶晶你不喜歡嗎？”我說就算喜歡它也不喜歡你，你摘下裙子上最后最大的一顆亮晶晶遞給我說：“專門給你留的。”然后滿臉期待地看著我。我心一橫，接吧。你迅速抽回手，幼稚霸道地說：“那你要說喜歡我。”我暈，這小妞繞來繞去就是喜歡我嘛。我說：“我喜歡你。”你害羞地跑開了，那顆亮晶晶……還是沒有給我。后來，午休，醒來，亮晶晶就在枕頭邊，閃閃發光。
我還記得最美好的一天：
那是游戲時間，我站在旁邊看你們玩游戲，你玩得起勁，沒工夫理我。有時候你挺愛鬧騰的，又跑又尖叫的，有時候你又挺文靜，自己一個人玩自己的，編一些故事能把自己感動哭，我挺佩服的。你的白裙子總是那么白，你的睫毛好長好長，眼睛好大好大，你清麗脫俗，我覺得，只看一眼，我就深深淪陷在你眼眸，我就已經墜入愛河了。你是天使嗎？陽光炫耀奪目，你穿著雪紡白紗裙，熠熠生輝，只差背后沒有兩只翅膀，否則就真的變成天使飛走了。你如夢初醒般停下來，微笑地看著我。對我喊：“小哥哥，我陪你玩吧。”
那天的事我還記憶猶新，可能是只有你穿著雪白雪白的裙子，別人就讓你扮演新娘子。然后你選我當新郎！可是怎么辦，有你這樣的新娘子，也太幼稚了吧？你們這些小孩為什么總愛模仿大人呢？幼稚！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謎之自信，但我深信，如果你要穿白裙子的話，那也一定是為我而穿的。我仿佛不是要去玩一個游戲，而是參加什么儀式。
他們手拉手舉過頭頂讓我們鉆，我們就牽著手鉆過一個個“橋洞”。你頭上戴著花環，大家哼著婚禮進行曲，我仿佛真的置身婚禮現場。可是，有你這樣的新娘子，怎么辦呢？太幼稚了。
我知道，小小的我們哪怕用早熟來形容都不夠火候。
現在就講講魚鱗愛上玩具蜘蛛精的故事：
我送了一個玩具蜘蛛給你，它上了發條后就會爬行。你偏要說它是活的蜘蛛精，自己一個人蹲在地上看它爬過來爬過去，作業不認真寫看它爬，睡覺不認真睡看它爬，吃飯不認真吃看它爬，你真的很喜歡這個蜘蛛。有一天放學我們跑到廚房參觀，地上的水盆里有一條魚，你居然可以和它玩整整一個下午，你好喜歡那條魚，你說蜘蛛精愛上了那條魚，非要把蜘蛛精放到水里陪著魚，我想它再也不會爬了。你想起爸爸肯定又到處找你找不到，便對廚師說：“叔叔不要殺它，我馬上回來，拿錢買它，它是我蜘蛛精的丈夫，蜘蛛精不能沒有它。”你離開不一會兒，廚師抓起魚就要殺，廚師說魚已經死了，那女孩看見會更傷心。我想了一下，這樣的結局不管怎樣你都是要傷心的。不如讓你見不到全尸。你回來，找不到魚，便嚎啕大哭。
我說：“魚已經愛上蜘蛛精了，魚剛剛告訴我，把它的鱗帶走，把蜘蛛精和鱗埋在一起，這樣他們就永遠在一起了。”你又哭了，哭得昏天黑地，你說：“魚鱗在這里魚該有多疼啊……嗚嗚……魚很疼……疼……”我怔怔地看著你哭，這我還真沒想到。你總不可能為了魚哭一天吧？事后我才發現，為了魚你不僅可以哭一天，居然可以斷斷續續地哭三天。
你停止哭泣，癟癟嘴說：“你幫我埋吧，我怕看見它們會更難受。”
這就是蜘蛛精愛上魚鱗的故事。
愛你的：若凌
6月12日
? ?
蕭圣把紙翻到背面，神情有些悲傷。
可可，我的媽媽死了。后來聽說你死了。死是什么？是永遠見不到面了嗎？我不相信！
直到真的再也沒見到過你們。
我很難過。
很悲傷。
悲傷到為了寫這幾個字，紙上都滴滿淚水。
可是，悲傷又有什么用？你們再也回不來了。我的心還是好痛。
我的媽媽身體很不好，對我冷淡，對爸爸更是一句話也不講。你說過你的媽媽也喜歡神情幽暗地看著你，她不愛你。我們都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可憐蟲。
可可你知道嗎？你死了還沒幾天，爸爸就領了一個陌生女人回家，我覺得我好像見過她，她好像來接過你，我告訴爸爸，爸爸不信。
后來我改名字了，叫蕭圣。后來爸爸說：“我們搬大家，其實，我們是有錢人！我隱瞞你只是為了培養你成材，鍛煉你的心性，你是未來的圣軍！是軍人！所以你必須優秀！”
我變成有權有錢有勢的小孩了，我穿著新衣服，住著大房子，吃著最好的，可是我卻有些懷疑人生了，我還是我嗎？自那以后，我的整個人生都變了，不，我沒變，變的是我周圍的人投來的目光。可是，你卻看不到了……
說這些有什么用？我的驕傲都與你無關了。
不說了，我不會忘了你的，我會把你鎖在我心里的某個角落，偶爾想起你，也會刺痛我的心。
把你藏在心里的：若凌
蕭圣開始翻箱倒柜，沒找到想要的。于是走到二樓走廊上對著客廳里吃東西的蕭風慕喊道：“哥，幫我出去買漂亮的紙和信封。”
蕭風慕聽了急得差點沒噎死過去：“你倒是說來聽聽你要干什么？紙？還要漂亮？”
“哥，去買嘛。”
“嘛？你小子什么時候說過‘嘛’字了？撒嬌？被雷劈了？”
蕭圣陰著臉說：“說吧，什么條件？”
“成交，你現在欠我一個條件！紙我有，風騷的、香香的、亮晶晶的……各種姿勢都有。信封嘛？呃……紅包要不要？”
蕭圣拿著粉紅色亮晶晶的紙滿意的回到臥室，然后落筆。
可可：
今天你摔到了我懷里，還能再見到你我很開心。看來我是變得越來越帥了，你沒有認出我，我是你的若凌。又看到你那雙澄澈的眼睛了，我不會認錯的。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跳出來嚇我，對我笑，叫我小哥哥。可是現在，你我都呼吸著同一個世界的空氣，抬頭都能看見同一片藍天，活在有你的世界里真好。
你不在我身邊好多年了，這兩年來，身邊的女孩都明示暗示著喜歡我。我不是和尚，不會為你守寡。我也不是登徒子，見漂亮的就上。有許多女孩給我遞情書送禮物說愛我，像崇拜神似的崇拜我。我也晃過神，她們說的愛我，是真愛？還是只是有點喜歡，畢竟占有一個帥氣多金又可以讓她炫耀的男人是多么驕傲又值得自豪的事，仿佛擁有我就擁抱了愛情。可是，她們，有真正知道我的感受嗎？我不想要愛情。愛情可以吃嗎？還是說……會讓我開心嗎？可事實證明，除了可笑的你沒人讓我那么開心。我不想說喜歡你，但是卻愿意為你寫信，這就是真愛了！我愛你什么呢？純潔、善良、可愛？我不知道。說不出來為什么，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可能你是個值得被愛的女孩吧！呵，看我都說了什么？不用糾結這件事了，反正你早晚會看到這封信，我只想說，我，咳，愛你！對不起，差點又寫成議論文了，我知道沒有人的情書是這樣寫的，可我只想闡明我的觀點。我曾經不該那樣認真地看你的眼睛？你生動機靈的神韻已經刻畫在我心里了，你是不是該對我負責？你要相信，你是上天庇佑的女孩，我是上天庇佑的男孩，所以我們才能久別重逢。瞧瞧當時你說的那些無厘頭的話，我記不住說了什么，只記得你說到生動處激動得深吸氣的小樣，這些都深深映在我腦海里。不知道你變了沒有？還擁有可愛單純的美好嗎？哈，你贏了，我輸給你了，你成功打開了我的心扉，小小的我壓力太大，差點都忘了最簡單的快樂是什么？可是只要有你在身邊，我的心就會很柔軟。我常常會想起你身上的味道，玫瑰花香，沒有一絲雜質，而你，更是單純得沒有一絲雜念。也許你已經忘了我，可是你又不能忘，若凌小哥哥會想辦法和你并肩一起走直到永遠，相信我。除了你，我此生不娶。你是我的唯一。我對你一往情深。
我在等風也在等你。
愛你的：若凌
這是個矯情的夜晚，蕭圣睡夢中掛著孩子般恬靜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