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

素雪晴灑,又是冬時。

漫山遍野早早失了形色,我很難喜歡下雪,并不是它不美,是因為她太美,美到能把污穢都遮的干干凈凈,好像這世間原本就是雪,原本只有雪。可它總有消融的那天,在那天,一絲絲,一點點的丑陋開始展現,像針一般刺向眼眸,刺向心里。

我的爪子已經變得潮濕,躲避的小小樹洞也有片片飛雪偷偷闖進我的地盤,我厭煩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揮揮爪子,我想把它們趕出去,因為這里屬于我,或者說暫時屬于我,可他們繞著我的爪子上下飛舞,卻怎么也不肯離開。

看看身后,還有些許地方,那里有些枯葉,大概已經在這個樹洞中沉睡了太久,早就變得黑黃殘缺,看起來像一具具被人丟棄的干尸,可比起這粘人的飛雪,我更愿意和這些安靜的死物挨得更近一點,身子向后挪了挪,我能感覺到身后的毛發被擠壓變形,好在我終于離這些飛雪遠了那么一點點,這一點點對于別無選擇的我來說只有滿足。

繼續看著外面,希望這雪早些停下來,我便可以離開這個地方,雖然我并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去哪里,總之離開這里是我現在唯一想要做的事。

天色依舊沒什么變化,昏昏沉沉,像我此時的心情,大概我也有些累了,雙眼已經開始上下起伏,就在我想要趴在那里睡一覺時,見到遠處有一個黑點緩緩移動,即使沒有看見,我的耳朵也能聽見,被踩下的積雪發出嗞嗞的聲響,不過節奏很快,原本這些懶散的雪飛舞的動作要快上很多,好吧,不管是什么東西,好像和我并沒有什么關系,還是睡上一覺。

有那么一會,聲音消失了,隨著又是一陣嗞嗞聲,再又消失,接著又傳來,如此往復。雖然如此,但我的好奇心也只是到此,睡意終于將我的眼皮壓得再也睜不開。

過了很久,大概是很久,我睡覺的時候,時間好像我的夢,能夠在山海間跳躍。那個聲音終于消失了,再也沒有響起來。

“你餓了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聲音像初春融化在山澗的雪水,泠泠悅耳。是夢嗎?我分不清楚,睜開眼睛對于我來說有些困難,我沒有再去理會,動了動耳朵,不管這個聲音來自哪里,希望它不要再打擾我。

“可是我沒有魚,貓應該是愛吃魚的吧?”那個聲音卻不懂我的心思,有一次傳到我的耳朵里。

我睜開眼睛,用爪子揉了揉,好讓自己能有些精神,望向樹洞口,呈現的不是茫茫的白雪,而是一個小姑娘,她身上裹得一層又一層破舊的衣服,趴在額頭上凌亂枯黃的頭發,臉上發黑的凍瘡都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只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從夜晚的樹林間捉到的螢火蟲,泛著瑩瑩的閃光,她看到我,眼睛彎成兩道銀河。

看見我在看她,小女孩的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泠泠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看著她的雙眼,原本我想趕走她的心思消失不見。因為她生有凍瘡的小手伸到我的面前,那里面捧著一塊和她臟舊的衣物同樣烏黑的東西。

她看著我,臉上露出期待的眼神:“我只有這些吃的了,你睡著了,肯定是因為太冷太餓,快吃吧。”看著我嗅了嗅她手上的東西,卻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興趣,她有些著急,好像如果我不吃,她就是做錯了什么事兒一樣。

伸了一個懶腰,蹲在地上,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孩,因為陌生,所以我很難對她表現的更為友好一些,她身上的又落上了許多雪花,看起來就像發霉的食物生出了白毛,微微顫抖的小手依舊捧著,等著我做些什么或是不做些什么。

我又向后靠了靠,已經緊緊挨著那些枯葉,可是空間還是顯得有些小,只好又向一旁挪了挪。

可小女孩并沒有進來,依舊舉著她的手,我只好張開嘴將她手上黑色的東西含在嘴里,艱難的吞了下去,對于那塊黑乎乎的東西的味道,我沒有多余的勇氣去細細品味。

小女孩見我終于吃了,又笑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的笑聲不僅美麗,還有初春午后陽光的溫暖。她縮著身子,一點一點挪了進來,將我擠在了一旁,貼在了粗糙的干木屑上,連動彈都是奢求。

我嘗試了好幾次,最終只能放棄,當我抬起頭看向那個小小的始作俑者的時候,她雙眼盯著我,睫毛上下飛舞,眼中的閃光越發的清亮。

有些無奈,連用后爪撓撓我的耳朵都辦不到,不適讓我心中有些煩躁,只能動動耳朵,希望能夠趕走那些瘙癢,同時也能趕走這個小客人的令人難以招架的目光。

正當我正在努力時,身上的傳來一陣壓迫感,一雙冰涼的小手將我抱了起來,然后用她小小的身體將我圍住。“這樣我們就不會擁擠了,還會暖和起來,呵呵。”

她的小手很涼,可透著厚厚的衣服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是因為剛才她一直捧著那塊黑色的東西想讓我吃的原因嗎?我沒有再掙扎,以此試圖讓她放開我。見我安靜下來,她的小手輕輕摸著我的頭,撓著我的耳朵,那種瘙癢消失了,我滿意地打起呼嚕,第一次覺得和她在一起還不錯。

“知道嗎?我原來也想養一只貓,可是我得照顧爸爸,他病了,很嚴重......不過,醫生說會好起來的,一定是的,因為我剛剛才從醫生那里回來。”她一個人輕聲說著,好像并沒有在意我有沒有在聽。

“山那邊的醫生人很好,我每次去那里給爸爸抓藥,他從來不問我要錢,就是路有點遠,來回得一天,我擔心爸爸一個人在家里,我給他烤的紅薯大概會涼。”

我將頭偏向另一邊,讓她的小手給我的另一只耳朵也撓一撓,因為她的小手真的很舒服,所以即使她不停地說下去,我也不會厭煩。

我又睡著了嗎?睜開眼睛,雪已經停了,陽光照耀著風吹起的雪花,像飛舞的彩蝶。懷抱著我的小女孩還在熟睡,她也一定累了,我從她的懷里跳了下來,緩緩踩在雪地上,讓陽光灑在我的每一縷毛發上。望著遠方,如果太陽和雪能夠相愛,那么大概就是我眼前的模樣。

小女孩睡醒了,從樹洞里爬了出來,揉了揉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色,她慌亂起來,又鉆進樹洞,提起來藥包,對我說了一聲:“我得走了,爸爸還在等著我的藥。”她原本泠泠的聲音蕩起了一層層漣漪。

我看著她瘦小的身影漸漸遠去,又重新變回白色世界里的一個黑點。

鼻尖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氣味,淡淡的泥土的味道,我抬起腳步,朝著她離去的方向。不知為何,我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許我和她的故事不應該就這么結束。

順著小路,穿過一片林子,留在雪地上的小腳印,步幅顯然變得大了起來,她顯得越發的著急,那么我也快到了這段小小旅程的目的地。果不其然,沒多久,前面的林子像是被人砍去了半截,小路直直向下俯沖,不遠處就是一片低矮房屋,太陽已經昏昏沉沉,再無力照亮整片天地,茅屋內透著微弱的燈火,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聒噪的蠢東西,打破了這山村的寧靜。我得躲著他們一點,不然又是一番追逐,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只有狗才會喜歡做。

抬頭在空氣中嗅了嗅,因為村莊里的腳印變得凌亂,再也分不出那雙小小的腳印。跳過一間間茅屋,小女孩的氣味終于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我跳下房屋,順著硬邦邦的小路繞過村子,水是個神奇的東西,在低溫下居然能變得這么硬,原本冰涼的小路已經變得讓我難以忍受了,加上現在又如此堅硬。我在想是不是要停下來,只見到那個小姑娘急匆匆從一座茅屋里跑了出來,手里端著一個木盆,她將水倒在雪里,一片殷紅,被雪吸得干干凈凈,如此醒目。

看到遠處的我,她先是有些驚訝,隨后歡笑著沖我跑了過來:“你怎么來了?哈哈哈,那個……我先進屋了,爸爸還等著我照顧,門我不關,你可以進來。”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跑進了屋子。

這里顯得更為安靜,除了剛才跳出來的她,即使連犬吠都沒有,我轉過身,大概是這里和村里人住的地方離得有些遠,我沒有再看向村子,屋子里透出的光飄忽不定,走進去,家里的陳設很簡單,也許不是簡單,是簡陋——基本上沒有能夠被稱作陳設的東西。

屋子里一個男人佝僂著身體坐在那里,身上披著一件破爛的被子,面前一堆篝火,小女孩蹲在火堆旁,盯著上面的鍋,里面傳來濃濃的中藥味。

男人看著一旁的小女孩,眼神憔悴中隱藏著深深的擔憂,當小女孩看向他時,他卻露出溫暖的笑容,然后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她向我揮揮手,示意我走過去,看著他面前的藥壺,我猶豫起來,雖然那里有溫暖的火堆,可是藥味隱形中催趕著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到她身旁,我的腦袋歪向一邊,希望這一點點的距離能夠阻擋那些藥味。

“這是我爸爸。”她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我:“爸爸,這是我遇到的那只貓。”男子沒有看向我,而是低頭咳嗽了起來,端起一杯水,強忍著喝了下去。小女孩對這些好像習以為常,并沒有慌張,而是輕聲說道:“爸爸,一會藥就好了,山那邊的醫生說你喝了這藥就會好的。”男子點點頭,仍沒有說話,男人的沉默寡言和這位小姑娘的活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像山崖邊的一棵老樹和一株迎風開放的野花。

“我叫山靈,你呢,我覺得你應該有名字,可是你不會說話,要不然就可以告訴我了,等會給爸爸熬好藥,我烤些土豆給你吃,家里只有這些了,不過我會烤的特別好吃。”她說著,好像都忘記了自己都說過貓是喜歡吃魚的。

身旁的火堆讓我有些睡意,打著哈欠,我趴下了來,閉上眼睛,隱約聽見細細簌簌的聲響,大概是藥熬好了,山靈正在給她父親喂藥,接著就是一陣甜甜的香味,那個就是她說的烤土豆吧。

我沒有打算起來,因為我對于山靈烤的土豆沒有興趣,她也沒有叫我,只是隱約中感到那股甜甜的味道就在我的鼻子旁。

冬天,所有東西都喜歡睡覺,這可能是我唯一喜歡冬天的原因,安靜地讓人不想睜開眼睛。可唯一不變的是黑暗與光明,一絲光亮照在我的臉上,是山靈,她今天穿的不像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厚,小心翼翼打開房門,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父親時透著慌張,然后將門關上走了出去,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暗淡的陰影。

我順著門縫走了出去,當我跳到她的腳邊,嚇了她一跳:“你怎么跟來了?”我沒有回她,只是看著她,她像犯了錯誤,心虛地小聲對我說:“那我們一起走,其實醫生說我爸爸的病吃那些藥沒有用,得到山里找一味草藥,是一種長著紅色的葉子,開著白色的花的那種,雖然不知道它到底長什么樣,不過醫生說這種藥只要找得到,就能認出來,畢竟冬天里還開花的并不多。”

說到最后,她握著兩只拳頭,上下揮舞了一下,又重新變回活潑的樣子。不知為何,這樣的她總讓我有些心酸,因為在陽光燦爛的背后永遠都是黑暗。

山路并不好走,再加上昨日的大雪,身子瘦小的她像一只烏龜,沒走多遠就要休息一下,嘴里不停地喘息,吐出淡淡的熱氣,也許是為了給自己打氣,她的話變得更多了起來:“我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我記得很小的時候,那時奶奶還在,她經常會帶我拜一拜林中的小廟,奶奶說心誠則靈,所以我一定能找到。”

看著有些陰沉的天空,我擔心的并不是她能不能找到那株對她來說極其重要的草藥,而是眼線的天氣。若是再下起大雪,那么便不是那株草藥能不能找到的事情。可山靈也不在意我所擔心的,她的心思全放在草藥上面。翻過一座小山,又是一座,時間用的越來越久,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休息的間隔越來越長,我看著身后的山坡,像一只只猛獸俯臥。

我跳到山靈的面前,想要讓她停下來,山靈喘著氣,擦了擦額頭上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汗水,微笑著:“怎么...了?哦...沒事的。”我原以為她不知道的我的意思,只見她抬頭看了看身后,雙手又握起來,眼中的神色越發的堅定,蹲下身摸摸我的頭:“一定會沒事兒的。”

說完,她的小小的身體又開始走了起來,真的沒事兒?她的話開始少了,臉上的笑容也是轉瞬即逝,抿著的嘴巴帶著一股倔強。即使是她心中如此的堅定,也對于這天氣缺了幾分的信心,但正如我所說的,即使這些擔心也阻止不了她。

我不想她再走下去,再一次攔在她面前,她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這一次卻沒有顧及我,從我身邊繞開。看到她如此急迫,聽著她急促的呼吸聲,卻見不到她呼出的熱氣,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阻止不了眼前這個小姑娘,恰恰正是如此,我越發地想要阻止她。

這一次不知道走了多久,可天色已經變得黑沉,也許只要一個聲音,就能讓天空中的積云砸下來。腳踩積雪的聲音卻消失不見了,我轉過望向天空的頭,只見到山靈倒在遠處的積雪里,我跑了過去,可積雪太厚,讓我有些艱難,心里不免多了幾分惱怒。

當我還沒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山靈顫巍巍又用雙手支撐起了身體,簡單拍了一下腿上的積雪,又一次繼續向前走去。她原本瘦小的身形變得佝僂起來,在林間一點一點被遮掩,起風了,干枯的樹林發出呼呼的聲響,卷起地上的積雪,天空中的黑云緩緩翻滾,一聲悶雷,響徹山谷,我已經來不及去在意黑云,山地間仿佛被人狠狠踢上了一腳,晃動不已,悶悶作響時,山頂的積雪仿佛千萬匹白馬狂奔在草原上。

我匆忙間大叫了一聲:“山靈!”她聽見了我的呼喊,只見到她小小的身體轉了過來,面朝著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接著便被雪海吞沒。

門外的風雪依舊在呼嘯,拉扯著破舊的木門,幸好還有篝火,我又向前挪了挪。身旁,山靈的父親看著身旁熟睡的女孩,枯槁變形的手不停地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他的臉色依舊憔悴,掏空身體的病痛讓他的臉盡是皺紋,唯一不同的是此時滿是淚水,看上去就像初春迎來雪水的山溝。

“山靈這個孩子一直很懂事,從小就是這樣,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用,給不了她一個安穩的生活。”男人伸手捂住雙眼,另一只手卻沒有從山靈的臉上拿開。“沒有用,就是因為沒有用,我既給不了山靈他母親想要的生活,要不然她也不會離開,這個孩子經歷了太多本不應該經歷的事情。”

我沒有吭聲,這些事并不是我能評價的,因為不管眼前這對父女經歷什么樣的苦難,我都沒有經歷過,即使這些苦難在別人眼中再平凡,所以我沒有評判的資格。

“山靈從來沒有說過苦,也從來不會向我抱怨什么,沒有撒過嬌,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任性過。她的臉上永遠帶著笑容,微笑著、微笑著,不停地微笑,但我知道她的心里比誰都要苦,除了微笑她又能做什么?這么好的孩子不應該生在我這樣的家里。”說到最后,他再也說不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顫巍巍收回輕撫山靈臉龐的手,用力打著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驚恐的面容。

“你原本是想殺了山靈吧。”聽到我開口人言,男子有些驚恐,攤倒在地上,向后縮了縮:“你...你...你怎么會說話?”我舔舔自己的爪子,并沒有將吃驚的他放在心上:“你真的是想殺她吧,就在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許這件事你已經想了很久,如果這一次我沒有將她救回來,你大概也會自殺。”在我第一次來到他們家時,那個男子的眼神就告訴了我一切,躲閃的目光中有一道閃著寒芒的痛苦。

“是我錯了,是我的錯。可不管怎樣現在的我什么都改變不了。我給這個孩子帶來的只有負擔和痛苦。可是連我都不在了,山靈又靠什么活下去。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孩子再受一點點苦,也許只有離開這個世界,才是解脫。”男人的神色平淡,將心中的打算全部說了出來,果然如我猜想的,這件事在他心中已經想了許久,大概是許久許久。

“也許吧。”對于這樣的事情,我實在不知如何應對,可是有一點我很確定,我極其討厭這種事,是討厭這樣的事,并不是在這種事情中的人:“可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做。”

男子的眼淚怎么也止不住,這一刻他哭的像一個孩子,不像一個父親:“啊...啊...。”哭聲撕心裂肺。

我并懂得如何安慰,也不知道如何說教,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山靈更顯得無助,外面的風雪有些聒噪,好像在嘲諷著我眼前哭泣的男人。我看著眼前的篝火,感受著傳來的溫暖,映在我眼中的是那一雙如星河般的眼睛,還有山花一樣的微笑,我對男子不假思索的問道:“你有好好看過山靈的笑臉嗎?”

“我聽說在極高極寒的山上長著一種白蓮,非嚴寒不得而生,當白蓮綻放的那一刻,就連風雪都會因為它的美麗而靜止。山靈大概就是落在凡塵中的雪蓮,而她的笑容,是我在冬天里見到的最美的最溫暖的東西。”我看向那個男人,看著他縮成一團,眼神如他枯槁的身體一般死氣沉沉:“也許你該好好看一看這孩子。”

男子畏懼地不敢抬頭,猶豫了好幾次,終于抬頭看向了山靈,此時山靈熟睡的小臉紅撲撲的,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弧線。男人笑了,他的笑容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到山靈時見到的笑容,即使現在的他病容那看,可他的笑容就像一灘污泥中綻放的蓮花。

屋外的風雪停了。

第二天,我吃了山靈給我的烤紅薯,雖然味道不怎么樣,可也沒有我最開始想的那般難吃,最起碼要比第一次見面時給我吃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要好上太多。

她的小臉上又多了幾處傷口,不過依舊沒有影響到她歡快的笑聲,鈴鈴鈴,還是讓人停了心中喜悅。她正在專心清洗著那株對她很重要的花,這是我救她回來時,在一處山洞里偶然發現的,山靈并沒有說錯,這種采藥會在冬天里生長,可也許是醫生忘記告訴了她,也許是她自己忘記了,這種草藥只在黑暗中生長。

我轉過頭看向她的父親,男人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雖然神色依舊蒼白,可精神好上很多,他的手里擺弄著藤條,編著籮筐。我想我和他們的故事應該到這里應該結束了,于是起身走出了屋子。山靈注意到我,小手在衣服上急匆匆擦了一下,跟了上來。

我和她沿著小路緩緩爬上山坡,前面就是一個路口,我知道分別就在那里,像那小小的岔道,雖然靜默不語,卻如期而至。

山靈的歌聲不見了,我轉過頭,歪著腦袋靜靜看著她,她沒有露出任何憂傷的樣子,將我抱了起來,瞪著比我還要圓滾滾的雙眼:“謝謝你,小貓咪。”原來她什么都知道,我對她叫了一聲。山靈將我在懷中緊緊抱了一下,然后將我放在地上,轉身向家跑去,跑到了小坡的上頭,對我揮揮手,大聲喊到:“我會想你的。”接著就是她的笑聲,那個笑聲我永遠都忘不掉。

我轉過身,看向我即將前進的方向,就在我的前方,一朵不知名的山花開的正爛漫,鵝黃色,我經過,聞到了淡淡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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