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 > 卷一 青鳳

凌夷:古漢語詞匯。指衰落;衰敗。[líng yí]

連亙,讀音為lián gèn,漢語詞語,意思是接連不斷(多指山脈等)。解釋接連不斷(多指山脈等)。

字是漢字詞語,讀作chān,意思是指看,偷偷地察看

及笄,又叫"既笄"。指古代漢族女子滿15周歲結發,用笄貫之,因稱女子滿15周歲為及笄。也指已到了結婚的年齡,如"年已及笄"。[jí jī]

讀作zì,釋義為切成的大塊肉

閨闥,漢語詞匯。拼音:guī tà釋義:1、.指家門、家庭。2、宮禁的門戶。4、特指夫婦的居室。 5、借指女眷。

旨酒,漢語詞語,讀音為zhǐ jiǔ,指美酒 。

聲欬(聲欬) 拼音 shēng kài??咳嗽或所發的聲音

長跽讀音是cháng jì,是指長跪。

卜居[bǔ jū]解釋:(動) (書)選擇地方居住。

什物拼音:[shí wù]解釋:泛指日常應用的衣物及零碎用品

俛首是一個漢語詞語,拼音是 fǔ shǒu,意思是低頭,表示服從。

訶詬拼音:[hē gòu]解釋:呵斥辱罵。

萬端,漢語詞匯。拼音:wàn duān,釋義:形容方法、頭緒、形態等極多而紛繁。

刀鋸斧鉞 拼音: dāo jù fǔ yuè 簡拼: djfy 近義詞: 反義詞: 用法: 解釋: 古代四種刑具。借指酷刑。

遘讀音:gòu相遇;碰上。

虎韔鏤膺? ? ? ?膺是一個漢字,讀音是yīng,是指胸? ?刻有金飾的馬胸前皮帶。

?韔 chàng 1.弓袋:

?qiān (形聲.從心,衍聲.本義:過錯;罪過)

赧然是一個漢語詞匯,拼音為nǎn rán,形容難為情的樣子,羞愧的樣子。

【原文】

太原耿氏,故大家,第宅弘闊。后凌夷,樓舍連亙,半曠廢之。因生怪異,堂門輒自開掩,家人恒中夜駭嘩。耿患之,移居別墅,留老翁門焉。由此荒落益甚,或聞笑語歌吹聲。

耿有從子去病,狂放不羈。囑翁有所聞見,奔告之。至夜,見樓上燈光明滅,走報生。生欲入覘其異。止之,不聽。門戶素所習識,竟撥蒿蓬,曲折而入。登樓,殊無少異。穿樓而過,聞人語切切。潛窺之,見巨燭雙燒,其明如晝。一叟儒冠南面坐,一媼相對,俱年四十馀。東向一少年,可二十許,右一女郎,裁及笄耳。酒胾滿案,團坐笑語。生突入,笑呼曰:“有不速之客一人來!”群驚奔匿。獨叟出叱問:“誰何入人閨闥?”生曰:“此我家閨闥,君占之。旨酒自飲,不一邀主人,毋乃太吝?”叟審睇曰:“非主人也。”生曰:“我狂生耿去病,主人之從子耳。”叟致敬曰:“久仰山斗!”乃揖生入,便呼家人易饌,生止之。叟乃酌客。生曰:“吾輩通家,座客無庸見避,還祈招飲。”叟呼:“孝兒!”俄少年自外入。叟曰:“此豚兒也。”揖而坐。略審門閥。叟自言:“義君姓胡。”生素豪,談議風生,孝兒亦倜儻,傾吐間,雅相愛悅。生二十一,長孝兒二歲,因弟之。

叟曰:“聞君祖纂《涂山外傳》,知之乎?”答:“知之。”叟曰:“我涂山氏之苗裔也。唐以后,譜系猶能憶之,五代而上無傳焉。幸公子一垂教也。”生略述涂山女佐禹之功,粉飾多詞,妙緒泉涌。叟大喜,謂子曰:“今幸得聞所未聞。公子亦非他人,可請阿母及青鳳來共聽之,亦令知我祖德也。”孝兒入幃中。少時,媼偕女郎出。審顧之,弱態生嬌,秋波流慧,人間無其麗也。叟指婦云:“此為老荊。”又指女郎:“此青鳳,鄙人之猶女也。頗惠,所聞見,輒記不忘,故喚令聽之。”生談竟而飲,瞻顧女郎,停睇不轉。女覺之,輒俯其首。生隱躡蓮鉤,女急斂足,亦無慍怒。生神志飛揚,不能自主,拍案曰:“得婦如此,南面王不易也!”媼見生漸醉,益狂,與女俱起,遽搴幃去。生失望,乃辭叟出。而心縈縈,不能忘情于青鳳也。

至夜,復往,則蘭麝猶芳,而凝待終宵,寂無聲欬。歸與妻謀,欲攜家而居之,冀得一遇。妻不從,生乃自往,讀于樓下。夜方憑幾,一鬼披發入,面黑如漆,張目視生。生笑,染指研墨自涂,灼灼然相與對視。鬼慚而去。

次夜,更既深,滅燭欲寢,聞樓后發扃,辟之 然。生急起窺覘,則扉半啟。俄聞履聲細碎,有燭光自房中出。視之,則青鳳也。驟見生,駭而卻退,遽闔雙扉。生長跽而致詞曰:“小生不避險惡,實以卿故。幸無他人,得一握手為笑,死不憾耳。”女遙語曰:“惓惓深情,妾豈不知,但叔閨訓嚴,不敢奉命。”生固哀之云:“亦不敢望肌膚之親,但一見顏色足矣。”女似肯可,啟關出,捉之臂而曳之。生狂喜,相將入樓下,擁而加諸膝。女曰:“幸有夙分。過此一夕,即相思無用矣。”問:“何故?”曰:“阿叔畏君狂,故化厲鬼以相嚇,而君不動也。今已卜居他所,一家皆移什物赴新居,而妾留守,明日即發。”言已,欲去,云:“恐叔歸。”生強止之,欲與為歡。方持論間,叟掩入。女羞懼無以自容,俛首倚床,拈帶不語。叟怒曰:“賤婢辱吾門戶!不速去,鞭撻且從其后!”女低頭急去,叟亦出。尾而聽之,訶詬萬端,聞青鳳嚶嚶啜泣。生心意如割,大聲曰:“罪在小生,于青鳳何與?倘宥鳳也,刀鋸 斧鉞,小生愿身受之!”良久寂然,生乃歸寢。自此第內絕不復聲息矣。

生叔聞而奇之,愿售以居,不較直。生喜,攜家口而遷焉。居逾年,甚適,而未嘗須臾忘鳳也。

會清明上墓歸,見小狐二,為犬逼逐。其一投荒竄去,一則皇急道上。望見生,依依哀啼,阘耳輯首,似乞其援。生憐之,啟裳衿,提抱以歸。閉門,置床上,則青鳳也。大喜,慰問。女曰:“適與婢子戲,遘此大厄。脫非郎君,必葬犬腹。望無以非類見憎。”生曰:“日切懷思,系于魂夢。見卿如獲異寶,何憎之云!”女曰:“此天數也,不因顛覆,何得相從?然幸矣,婢子必以妾為已死,可與君堅永約耳。”生喜,另舍舍之。

積二年馀,生方夜讀,孝兒忽入。生輟讀,訝詰所來。孝兒伏地,愴然曰:“家君有橫難,非君莫拯。將自詣懇,恐不見納,故以某來。”問:“何事?”曰:“公子識莫三郎否?”曰:“此吾年家子也。”孝兒曰:“明日將過,倘攜有獵狐,望君之留之也。”生曰:“樓下之羞,耿耿在念,他事不敢預聞。必欲仆效綿薄,非青鳳來不可!”孝兒零涕曰:“鳳妹已野死三年矣!”生拂衣曰:“既爾,則恨滋深耳!”執卷高吟,殊不顧瞻。孝兒起,哭失聲,掩面而去。生如青鳳所,告以故。女失色曰:“果救之否?”曰:“救則救之,適不之諾者,亦聊以報前橫耳。”女乃喜曰:“妾少孤,依叔成立。昔雖獲罪,乃家范應爾。”生曰:“誠然,但使人不能無介介耳。卿果死,定不相援。”女笑曰:“忍哉!”

次日,莫三郎果至,鏤膺虎[韋+長] ,仆從甚赫。生門逆之。見獲禽甚多,中一黑狐,血殷毛革,撫之,皮肉猶溫。便托裘敝,乞得綴補。莫慨然解贈。生即付青鳳,乃與客飲。客既去,女抱狐于懷,三日而蘇,展轉復化為叟。舉目見鳳,疑非人間。女歷言其情。叟乃下拜,慚謝前愆。喜顧女曰:“我固謂汝不死,今果然矣。”女謂生曰:“君如念妾,還乞以樓宅相假,使妾得以申返哺之私。”生諾之。叟赧然謝別而去。入夜,果舉家來。由此如家人父子,無復猜忌矣。生齋居,孝兒時共談宴。生嫡出子漸長,遂使傅之。蓋循循善教,有師范焉。

【翻譯】

太原有一家姓耿的,原本是個官紳大族,府第寬闊宏偉。后來家勢逐漸衰落,大片大片的房舍多半都空著無人居住。于是生出一些鬼怪奇異的事兒來,大堂的門常常自開自閉,家人們常常在半夜里被驚嚇得喧嘩起來。老主人為此感到心煩憂慮,就搬到別墅去住了,只留下一個老頭子看門。從此,這里就更加荒涼破敗了,但有時里面卻會傳出一陣陣歡歌笑語聲。

老主人有個侄子名叫耿去病,性格豪放不拘。他叮囑看門老頭兒,假如再發現有什么怪誕事兒,就跑過來告訴他。有一天夜里,老頭兒看見樓上燭光搖曳,就連忙跑去告訴了耿生。耿生想要進去察看有什么異常,老頭兒極力勸阻,他卻不聽。院子里的門戶通道耿生平常就很熟悉,于是他撥開叢生的蒿草,左繞右繞地進樓去了。剛登上樓,還沒看見什么可奇怪的。等穿過樓去,就聽見有輕聲說話的聲音。耿生前去偷偷地察看,只見里面點著兩支很大的蠟燭,明亮得如同白晝一般。一個老頭兒戴著儒生的帽子臉朝南坐著,一個老太太與他面對面地坐著,兩人都有四十多歲了。面東坐著一個少年郎,大約有二十來歲,右邊是一個女郎,年紀才十五歲左右。桌子上擺滿了酒肉,四個人圍坐四周,正在談笑。耿生突然闖了進去,大笑著說:“一個不請自到的客人來啦!”眾人大吃一驚,都起身跑著去躲避。唯獨老頭兒出來呵叱道:“你是誰?為何闖入人家內室?”耿生說:“這本是我家的內室呀,是先生占住著。您又擺著好酒自飲,也不邀請主人一下,這不是太吝嗇了嗎?”老頭兒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說:“你不是耿家的主人。”耿生說:“我是狂生耿去病,主人的侄子。”老頭兒向他施禮致敬道:“久仰大名!”隨后敬請耿生入座。叫人換一桌酒菜上來,耿生制止了他。老頭兒就為耿生斟上酒,請他喝酒。耿生說:“咱們算得上是情如一家,剛才在座的各位無須回避,還是請出來一起喝酒吧。”老頭兒于是叫道:“孝兒!”一會兒,那個少年從外邊走了進來。老頭兒介紹說:“這是我的兒子。”少年作了一揖坐下了。大家簡略地介紹了家世門第。老頭兒自己說:“我姓胡,名義君。”耿生平常就很豪放,談笑風生,孝兒也很瀟灑,談吐之間,不由得互相傾慕敬佩。耿生二十一歲,比孝兒大兩歲,因此就稱他為弟。

老頭兒問道:“聽說你的祖上曾經編寫過一部《涂山外傳》,你知道嗎?”耿生回答說:“知道的。”老頭兒說:“我就是涂山氏的后人。唐堯以后,家譜的分支我還能記得,但從五代往上就沒有傳下來了。請耿公子為我們講授一下。”耿生于是大略講述了涂山狐女輔佐大禹治水的功勞,又潤色修飾,妙語連珠,紛如泉涌。老頭兒聽后十分歡喜,就對兒子說:“今天有幸聽到了許多從未聽過的事情。耿公子也不是外人,可以叫你母親和青鳳出來一起聽聽,也讓她們知道知道我們祖上的功德。”孝兒就起身掀幃進了內室。不一會兒,老太太帶著女郎一起出來。耿生仔細一看,那女郎身姿嬌弱,眼波里流露著聰慧的神采,真是人間少見的美麗。老頭兒指著老太太說:“這是我的老伴。”又指著女郎說:“這是青鳳,是我的侄女。人很聰明,她所聽所見到的,就能長記不忘,所以也叫她來聽聽。”耿生談完了胡家家世的話題,就開始喝酒,他眼光緊盯著女郎,目不轉睛。女郎發現了,就低下了頭。耿生又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用腳踩了一下青鳳的小腳。女郎急忙縮回腳,但臉上卻沒有惱怒的表情。耿生更加心搖魂飛,不能自持,拍著桌子叫道:“能娶到這樣的妻子,就是讓我面南稱王也不換!”老太太見耿生越來越醉,更加狂放,就與女郎一齊起身,趕緊撩起帷帳進內室去了。耿生頓時感到大失所望,就向老頭兒告辭回去了。耿生回到家里,心中仍舊魂牽夢縈地懷戀著青鳳。

第二天夜里,他再次前往那里,但覺室內蘭草和麝香的芳芬氣息還可以聞到,但他凝神等待了一個通宵,卻是寂靜無聲,沒有人影。回家以后,他和妻子商量,想舉家搬到那座府第里住,希冀能再遇上一次青鳳。妻子不同意,耿生就自己搬了進去,在樓下讀書。到了夜里,他正倚在桌前,一個鬼突然披頭散發地闖了進來,臉色漆黑,瞪著眼睛看著耿生。耿生笑了笑,用手指染了些硯臺里的墨汁涂抹在自己臉上,目光閃閃地與那鬼相對而視。那個鬼自覺沒趣,就蹓走了。

第二天夜里,時間已經很晚了,耿生剛吹滅蠟燭想要睡覺,忽然聽見樓后有撥門閂的聲音,只聽“呯”地一聲門被打開了。他急忙起身窺看,只見門扇半開著。一會兒,又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一道燭光從房里射了出來。再一細看,正是青鳳來了。青鳳驟然看到耿生,吃驚地倒退幾步,一下子關上了兩扇門。耿生在門外長跪不起,對青鳳說道:“小生我不怕險惡地在這里久等,實在是為了你啊。現在幸好沒有別人,如果我們能握手歡笑一下,那么我就死也無憾了。”女郎在房里遠遠地說:“你的一片懇切深情,我哪里能不知道呢?但我叔叔的閨訓很嚴格,我實在不敢聽從你的要求。”耿生又苦苦地哀求說:“我也不敢指望和你有肌膚之親,只要開門讓我見上一面就滿足了。”女郎好像默許了他的請求,打開門,伸手抓住他的胳臂把他拉進了屋里。耿生狂喜萬分,跟青鳳相扶著進到樓下,抱起她放在膝上依偎在一起。女郎說:“幸虧我們有前世定下的緣分。過了這一夜,再相思也沒有用了。”耿生問:“那是什么原因呢?”青鳳回答說:“叔叔害怕你的狂放,所以化作厲鬼去嚇唬你,但你絲毫不為所動。現在他已經看好了別處的房子,一家人都在往新居搬運物件,只有我留在這里看守,明天就要出發了。”說完,她就想要離開,說:“恐怕叔叔就要回來了。”耿生又強行留住她,想和她上床共尋男女之歡。兩人正在推扯爭執的時候,老頭兒忽然出其不意地進來了。女郎又羞愧又害怕,無地自容,低下頭倚在床邊,手中拈著衣帶默不出聲。老頭兒怒罵她說:“賤丫頭敗壞了我家的名聲!你再不快走,隨后我就要用鞭子抽你!”女郎低著頭急急地走了,老頭兒也跟著走了出去。耿生連忙尾隨著他們去聽動靜,只聽得老頭不住口地百般辱罵,又聽到青鳳小聲的哭泣聲。耿生心里如同刀割一樣,就大聲地喊道:“罪過在我身上,與青鳳有什么關系?要是寬恕了青鳳,就是刀劈斧砍,我也愿意一人承擔!”很久后樓里寂靜下來,耿生這才回去睡覺。從此府第里再也沒有聽到過什么異常的聲音。

耿生的叔叔聽說了這件事,覺得很新奇,便愿意把房宅賣給他住,不和他計較價錢。耿生很高興,就帶著家口搬了進來。住了一年后,感到很適意,但心中仍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青鳳。

清明節這天耿生掃墓回來,看見兩只小狐貍,被一只狗緊緊地追逼著。其中一只落荒而逃,另一只在路上慌急亂轉。它望見耿生,依戀不舍地哀叫,耷拉著耳朵,縮著頭,好像在向他乞求援救。耿生很可憐它,就掀開衣襟,提起它抱在懷里回家了。到家里關上門,把它放在床上,狐貍竟然幻化成了青鳳。耿生大喜過望,急忙上前來慰問她。女郎說:“我正在與丫環玩,忽然遭到了這樣的大災難。若不是你,我一定葬身犬腹了。希望你不要因為我不是同類而憎嫌我。”耿生說:“我日夜思念著你,連夢中都在想念你。現在見到了你就像得到了無價之寶,哪里說得上憎嫌呢?”女郎說:“這也是上天的定數呀。要是沒有遇到這一場災難,怎么能跟你在一起呢?不過很幸運,丫環必定以為我已經死了,我今后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了。”耿生無比歡喜,就另外收拾出一套宅院讓她住下。

過了兩年多,耿生夜里正在讀書,孝兒忽然闖了進來。耿生放下手中的書卷,驚訝地詢問他從哪里來。孝兒趴伏在地上,悲傷地說:“家父突然遇到飛來橫禍,除了您就沒有人能夠救他了。他本打算親自登門懇求,但怕你不肯接納他,所以讓我前來相求。”耿生問:“什么事?”孝兒說:“公子認識莫三郎嗎?”耿生回答說:“他是我科舉同年的子侄。”孝兒說:“明天他將要從這里經過,如果他攜帶有獵獲的狐貍,請公子務必留下它。”耿生說:“當日樓下的那番羞辱,至今我心里還記得清清楚楚,其他的事我也不愿意過問。這件事如果一定要我效力,非得讓青鳳出面不可。”孝兒流著淚說:“青鳳妹已經死在野外三年了。”耿生一甩衣袖憤慨地說:“既然是這樣,我就恨上加恨了。”說完,拿起書卷高聲吟讀了起來,再也不理睬孝兒。孝兒站起身,失聲痛哭,捂著臉跑了出去。耿生立即到青鳳住處,告訴了她剛才的事。青鳳聽完大驚失色說:“你到底救不救他呢?”耿生說:“救還是要救,剛才不立刻答應,也不過是為了報復一下他先前的蠻橫無理而已。”青鳳于是歡喜起來,說:“我從小就成了孤兒,依賴叔叔的撫養才長大成人。先前雖然遭到他的懲罰,那也是因為家規應該如此。”耿生說:“的確是這樣,但總使人心里不能不耿耿于懷。你要是真死了,我肯定不救他。”青鳳笑著說:“你真忍心啊!”

第二天,莫三郎果然行獵經過這里,他騎著飾有縷金胸帶的馬,挎著虎皮制成的弓袋,后面跟隨著眾多仆從。耿生站在門口迎接他,看到他獵獲的禽獸很多,其中有一只黑狐貍,流出的血已經把皮毛染成了黑紅色,用手一摸,皮肉還是溫熱的。耿生便假托說自己的皮袍破了,想求得這個狐貍的皮來補綴。莫三郎痛快地解下狐貍送給了他。耿生立即交給青鳳,自己陪著客人喝酒。客人走了以后,青鳳把狐貍抱在懷里,過了三天它才蘇醒過來,轉動一陣身體又變成了老頭兒。老頭兒睜開眼看見了青鳳,懷疑自己不是在陽間。青鳳于是詳細地述說了情由。老頭兒立即向耿生下拜,慚愧地對以前的過錯表示謝罪。然后他高興地望著青鳳說:“我一直說你沒有死,現在果然如此。”青鳳對耿生說:“你如果心里有我,還求你把那座樓宅借給我們住,使我能報答叔叔的養育之恩。”耿生答應了她。老頭兒臉紅著道謝告別之后就離去了。這天夜里,果然全家都搬了過來。從此兩家如同父子親人,不再有什么猜疑嫌棄了。耿生住在書齋里,孝兒時常來與他飲酒聚談。耿生正妻生的兒子漸漸長大后,就讓孝兒做他的老師。孝兒循循善誘,很有老師的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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