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xiāng)人

我不在重慶 如同你不在你心上人的心上



—1—

?所以,“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是假的。

?每逢餓時倍思親才是真的。

?曾在“ONE”看到一篇文章《所有的鄉(xiāng)愁都是因為饞》,它的封面扉語寫著“這就是我不喜歡小地方的原因,一點恩怨要計較一輩子。大都市多好,人和人沒有恩仇,只求利益。”

?沒有恩仇,只求利益。和冷冰冰的機器有什么區(qū)別?而一個內(nèi)向之人離開了生養(yǎng)自己的家鄉(xiāng),斷了所有的關系網(wǎng),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會如履薄冰,渴望又害怕建立新的恩仇。有恩仇是好的,大多恩仇經(jīng)歷了歲月都會“一笑泯恩仇”。最怕的是大人說的:大學是個小社會,只有利益沒有恩仇,有也只是到頭“愁”。

?幸而,簡簡單單的人,一個“饞”字都占據(jù)了異鄉(xiāng)人的憂愁。彎彎繞繞的其他恩仇沒有什么是一頓好飯解決不了,如果有就真的接二連三來幾頓,舌尖會被湖南的辣征服,胃也會漸漸被火燎得開懷,而那些不開心也就順著美食被消化、排泄掉。

?作為一個重慶人,我的鄉(xiāng)愁大都關于饞,我想我家鄉(xiāng)的時候,大多是在外賣叫遍、無菜可吃的時候,用“東南西北”折紙點菜還是在家鄉(xiāng)學來的呢。而,周邊的菜都被臨幸了個遍之后,挑剔的嘴巴就會生氣,不健康的飲食讓你滿嘴都是潰瘍,水土不合讓人長滿痘痘、三餐難咽。第一次吃茄子炒蛋這樣奇怪的搭配;第一次吃小到可以一口吃四五個的抄手(后來知道抄手和餛飩不一樣,其實只是大小不一樣罷);第一次吃甜的而不是澆上辣椒水放上蔥花的豆腐腦;第一次吃沒有酸辣甜而只有咸味的魚香肉絲……

?陌生的味道使異鄉(xiāng)客狹隘的味覺惶恐,連帶著心也是不著地的慌。

?是不是,重慶的麻辣讓人心心念念了呢?是的。中學門口的肉夾饃是里脊肉、火腿腸、生菜、黃瓜來的,早餐不吃它就是煎餃或者麻辣鮮香的小面了;中學食堂的泡椒面是獨此一處的美味,梅菜扣肉更是地地道道的五花肉;炒菜館里的毛血旺和重慶火鍋有得一拼,味美量多;老麻抄手點一份微麻就可以讓嘴巴失去知覺兩個小時;鴨掌門的干鍋菜色雜燴口味重,肉多;媽媽手下端出來來的土豆餅,麻辣魚……

?我想每個異鄉(xiāng)人記憶中的家鄉(xiāng)的味道都是獨特的,它只能在個人的記憶里,以隔著回憶能夠再現(xiàn)其味覺、嗅覺、觸覺各種感官沖擊,而他人萬不能偷品其半分。

?事實上,沒有錢和沒有菜吃只是作為異鄉(xiāng)客心酸的兩個輔因,而主因就是生活在外地的異鄉(xiāng)客,就像一個活在空蕩蕩的世界的孤家寡人。

?就像是一個等在火車開走了的月臺的人。一個人。

—2—

?“他鄉(xiāng)是好山好水好寂寞,故鄉(xiāng)恰是好亂好臟好快活”這句原是海外僑胞調(diào)侃中外區(qū)別的話,倒可以用來形容異鄉(xiāng)人的心情。株洲的山很少,水不知道好不好,反正學校寢室總是停水的;重慶與株洲相比倒也沒有臟亂多少,反之可能更好些。無論怎樣,一種情愫總會牽引人更加喜歡那個久別難相逢的故鄉(xiāng)。就連提起就呼吸困難、燥熱難安的春運在異鄉(xiāng)人眼中,大概也是透著回家的歡喜的。

?異鄉(xiāng)客在他鄉(xiāng),就像李健的《異鄉(xiāng)人》那般唱的“有許多時候,眼淚就要流”。如果好好的按部就班的生活還好,當需要頑強拼搏,或者是沒有未來的迷茫的堅持,或者是遭遇病痛與孑然的時候,那么眼淚怕就要時時敷面了。而,對于工大學子,其艱難與壓力更是侵襲著異鄉(xiāng)客。“如果不努力,怎么能夠?qū)Φ闷鹱约旱碾x鄉(xiāng)別井呢?”。夜晚憂愁尤甚,當黑暗包裹一個人的時候,或有似無的應景的冷風加上遠處明暗相間的萬家燈火,真真覺察到“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所謂的寂寞空虛冷大抵如此。

?株洲這個地方說大不大,但我還未走完,甚至連小小的工大我也未曾仔細的去探索過。我不了解這片土地,跨越山水歷經(jīng)十幾二十個小時的火車之旅來到的這個地方大概四年之后也是不那么熟悉的。第二故鄉(xiāng),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談起十分親切,大概是會的。株洲土話盡管時時聽得我這個異鄉(xiāng)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四年下來應該也會發(fā)現(xiàn)這土話的可愛之處罷。

?家鄉(xiāng)人到異鄉(xiāng)人的變身,不單單只是空間距離,這個準備常常是來自各個方面的。家里人,為出遠門的孩子帶著家鄉(xiāng)的一坨泥巴,稱之為鄉(xiāng)土,避免離家在外的孩兒水土不服;將要離家的孩子塞著鼓鼓一大包的家鄉(xiāng)特有的吃物,臘肉、辣椒醬、小零食等,以備消解不時侵襲的鄉(xiāng)愁。

?你可以離開故鄉(xiāng),但故鄉(xiāng)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味如燈火,越過關山,照亮失路之人,溫暖異鄉(xiāng)客。那些你生來就習慣的味道,幾十年,或者幾百年,風味不變,縱使隔著遙遙的距離,隔著美好的記憶,也斷斷是能夠撫慰一個獨在異鄉(xiāng)的他鄉(xiāng)人的。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人呀,在陌生的城市勇敢的迎接新的朋友和挑戰(zhàn),熱鬧、狂歡過后也會時常想撥出一個故鄉(xiāng)的電話。

?大抵,戀舊的是熟悉的聲音,是殘存的香氣,是親切的顏色,也是滿當當盛在胸腔的情感吧。

愿他鄉(xiāng)如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在心上

這是一個不能食故鄉(xiāng)水的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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