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一星期都是9點08分摁開手機屏幕,被不同的噪音吵醒,昨天是施工,今天是舍友洗臉的水聲,像極了我爸每天早上不下20次的搓臉操。恍惚間以為我回家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家干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我頭一次有要逃離這個家的沖動,這幾天熱播的少年派完全再現了我的高中生活,無論是住校、陪讀,家長會,還是學習成績,甚至連校門口都長得一模一樣。每天忍不住打開看,又忍不住偷偷流淚,狠狠的擦掉,把衛生紙摔進垃圾筐,低聲罵一聲臟話。什么神編劇,能編出這樣的情節。什么神演員,能把那種情緒演繹的恰到好處。
明明說好不哭的,可是一動起感情來就沒完沒了,跟這夏天的蟬叫一樣。內心充滿了莫名的怒火,就算在健身房泡一天都不能完全消耗,一停下來,腦子里就充滿了太多東西,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像個機器突然消耗了大量的油急需潤滑劑,就坐在瑜伽墊上抱著雙膝出神。跟朋友說最近老是這樣心神不寧的,她躺在墊子上,眉頭一皺,你閑的吧。
腦門像被什么猛擊了一下,我真的是有點閑。每天就等著上健身房的操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想干的事情。空閑的時候真的是看著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不知道要干嘛。我猜每個人都會有這個階段,跟這個無聊空洞的世界對抗著,用自己僅有的能力對抗著,直到精疲力盡,就地猝死。
所以當我跳完尊巴發現自己大姨媽來的時候,還是義無反顧繼續上了有氧民族課。而且還是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和朋友一起上,往常我跳操的時候都是很開心,特別開心的,今天從鏡子里看到背后的她亂舞著雙手不知所措的樣子,心情突然就糟糕了。有種心的排血管被堵死的感覺,一秒鐘甚至喘不上氣來。
看著她懶散的樣子,突然就覺得自己努力跳卻一無是處,在這兒揮灑汗水誰看得見呢?自我陶醉,自我感動罷了。我一看見她迷茫的眼神和手段就有種突然要飛上云端但被生拉硬拽跌到人間的感覺。音樂結束我一回頭,她雙眼渙散,不停的說,好累呀好累呀,跳到最后都沒勁了。我只是牽強的扯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沒說。
回到休息室攤在躺椅上,思想又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腦子里一直回蕩著,你閑的吧,你閑的吧。只怪自己太敏感,閉上眼睛搖搖頭想把那聲音趕出去,卻在腦子里回蕩的更響。最后搖搖頭哼歌洗澡。
其實想先走的,轉念又覺得這樣太沒人情味,本來朋友圈就狹窄,可不能再把它再縮小,沒有人真正喜歡孤獨的。
收拾好就坐在椅子上等她,同時又開始想,自己的生活究竟應該是什么樣子的。雖然口口聲聲說要當老師,但其實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拒絕,筆譯和口譯,特別是口譯的感覺很不錯,但只是相對而言的不錯,在這個父母認同的路上。我并不確定自己能走多遠,我害怕自己每天下班回家的時候躺在床上面對空虛的黑暗流淚,原諒我敏感的心總是想很多,沒辦法,控制不住的,就像淚水一樣。
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很可悲,我曾經有很多熱愛,但是都被爸媽給消磨沒了。他們從來不關心我的興趣愛好,只會覺得我彈琴很吵,畫畫很浪費時間,學習也不用太努力,不是很差就好。但是成績出來又會失望,我很想知道我對他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是不是只是一個補全家庭缺口的工具而已?
父愛、母愛究竟應該是什么感覺,我能體會到他們的溫暖和關心,我爸會在火車站的出口等我,一邊提著箱子,一邊問我學習怎么樣。我媽會準時把飯菜的溫度晾好,大部分時間都是餃子,純里脊肉的餡料是前一天就調好在冰箱里腌了一晚上的。
完美銜接,無可挑剔,但我知道,如果換作別的客人,只會比我的更好。這一點,在我姐姐到家里來的時候就已經體會過了。那種對自己孩子帶著刻意的關心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可能越長大,觸角越尖銳吧。刺破的東西也就更多。
看,就是會這樣不著邊際的亂想,越想越出不來,越想越生氣,回學校的路上,忍不住和她抱怨,她說,你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以前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媽一跟我說學習的事情我就和她吵架。
我冷笑一聲,你知道我媽,每次我說我在寫作業或者寫論文,她就說,那好,我不打擾你了。我們的對話永遠都是這樣簡單的開頭結尾。根本沒有心和心的交流。如果哪一次我走心和她談話說,我不喜歡你對某個人太友好或者怎樣,她口頭承諾的蠻好,轉頭照樣。那種感覺就是,你把心小心翼翼捧給別人,她答應好好保護,手一松就掉地上了,還沒有道歉的誠意。摔了這么多年,我早就沒心了。這種單戀似的交流也就結束了。
每次我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懇求她不要再這樣作踐我的感情的時候,她還是那樣信誓旦旦的承諾,你放心,媽媽和你永遠是一體的,原諒我實在感受不到那種心臟的融合感。每說一次,都只能更疏遠而已。我不渴望她懂,現在只求她別來打擾。
第一天,我不知道日記能堅持寫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