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兩個親戚家的姐姐,大的叫蓓蓓,小的叫莜莜。
四五歲的時候去找蓓蓓姐一快兒玩兒。蓓蓓姐給我講灰姑娘的故事,聽得我入了迷。蓓蓓姐還勸我爸媽給我辦了讀書卡,后來我養成了周末乖乖去圖書館讀書的習慣。我覺得蓓蓓姐好厲害,知道那么多有趣的故事。
四五歲的時候去找莜莜姐一塊兒玩兒。莜莜姐輕車熟路地打開電腦上了網,“唰唰唰”就在游戲里沖了關,我看得入了迷。我覺得莜莜姐也好厲害,那么難的游戲都能這么輕松地過關。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聰明,莜莜姐也聰明,都會有出息。
我六七歲的時候,蓓蓓姐和莜莜姐都上了小學。
周末去找蓓蓓姐,蓓蓓姐的媽媽說她去上了奧數輔導班,要很晚才回來。后來就聽說蓓蓓姐參加比賽獲了獎,獎狀我見過的,很大很漂亮。媽媽大聲跟我說,一定要學學你蓓蓓姐。
周末去找莜莜姐,莜莜姐的媽媽說她去了補習班,要很晚才回來。在小區門口的小書攤后面我看到了莜莜姐,她正拿著一本漫畫看得正歡。后來聽說莜莜姐因為分數太低留了級。媽媽悄悄對我說,一定不要學你莜莜姐。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聰明踏實,有出息;莜莜姐聰明滑頭,沒出息。
我上小學的時候,蓓蓓姐和莜莜姐都上了初中。小學部和初中部相隔不遠。
經常能看見蓓蓓姐的名字,在排名榜的榜首。國旗下的講話,多半是蓓蓓姐。蓓蓓姐剪著到耳朵的短發,穿著一塵不染的校服,昂首挺胸。
也經常能看見莜莜姐的名字,在黑板報的批評欄里。校門口被截住的遲到學生里,多半有莜莜姐。莜莜姐披著長長的頭發,穿著只到膝蓋的短裙,滿不在乎。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聽話懂事,有出息;莜莜姐叛逆頂撞,沒出息。
我上中學的時候,蓓蓓姐順利上了省里的重點高中。每天按時上課吃飯睡覺,聽媽媽的話。覺得蓓蓓姐的生活就像一座一絲不茍的大鐘,絲毫沒有偏差。
我上中學的時候,莜莜姐已經輟學了。每天呼朋喚友抽煙打架,不聽任何人的話。覺得莜莜姐的生活像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亂麻,絲毫找不到頭緒。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前途無量,有出息;莜莜姐人生盡毀,沒出息。
我該上高中了,蓓蓓姐考上了全國人民都知道的那所大學,媽媽讓我去找蓓蓓姐請教。蓓蓓姐摸摸我的腦袋,學習是唯一的出路。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該上高中了,莜莜姐決定去外面打拼,我偷偷去送莜莜姐。莜莜姐摸摸我的腦袋,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果然有出息,莜莜姐果然沒出息。
后來,我上了大學,跟蓓蓓姐和莜莜姐都有了聯系。
蓓蓓姐上了大學以后,依然很勤奮。順利得到了獎學金,并且拿到了出國的名額。在她的朋友圈里,經常可以看到她發的在圖書館里寫論文的照片。我由衷地為她高興。
莜莜姐出去闖蕩以后,竟然變得勤奮起來。順利跟模特公司簽約,并且拿到了模特大賽的獎項。在她的朋友圈里,經??梢钥吹剿l的在各種展臺的美美的照片。我由衷地為她高興。
那時候,大人們說,蓓蓓姐有出息,莜莜姐也開始有出息了。
人們總是習慣用他們的價值觀去衡量別人,對別人的人生妄下定論。
他們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他們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他們說,我著都是為你好。
他們說,大人說的話,能是害你的么?
他們說的很多,我們做的也很多。
我們張揚青春,向往自由。
我們用自己的方式去奮斗,去拼搏。
我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做法。
之前我選擇中文系的時候,有人說,中文有什么好學的,是個中國人不都會么?你應該學經濟。
我微笑著回了句,經濟有什么好學的,是個人不都會花錢么?我應該學中文。
在他們眼里,我應該按照他們的方式活給他們看,這樣才順理成章。
我偏不。
我喜歡,所以我應該選擇。
我喜歡,所以我愿意奮斗。
我喜歡,所以我可以堅持。
前幾天有學妹問我,所有人都反對她選擇中文系,說是沒什么出路,勸她轉專業學金融類的。她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我問她,你喜歡中文系嗎?
她回答說,喜歡,喜歡了七年了。
我說,那好,你給我聽著。跟他們說,中文系的學生混得好的可以擔任編輯,記者,大學教授,月薪過萬的不在少數。學金融的混得不好的也得乖乖當個待業青年。別跟他們說那些有的沒的,別扯什么理想愛好。以后的事兒自個兒看著辦。
我選擇的是我喜歡的,不應該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么?不管你高不高興,反正我高興就好。
嗯,沒錯,我就是這么不負責任。
就算你的選擇在別人的眼中無比的滑稽可笑,他們說,看吧,這人一準兒沒出息。
你也能在未來的日子里慢慢證明,他們的“果然”會變成“竟然”。期待他們眼中浮現的驚嘆。
我喜歡,所以我愿意面對被他們視為風險的挑戰。
因為,我寧愿做獨自探索的孩子,也不愿做妄下結論的大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