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滌蕩過后的空氣,坐在朋友車上,開玩笑說,終于可以認真呼吸了。
01
第一次為住在城市郊區慶幸,偶爾會有新鮮的空氣。
我一本正經講起以前去市區圖書館借書。夕陽西下,站在紅綠燈路口,依稀可見空氣中的風塵,粒粒可見,漂浮在一團光里。
畢業后,我選擇留在大城市。我說不清為什么不回家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留下來,留在狹小的被分割成一塊塊的套間里。
房東是拆遷戶,坐擁好幾套房子,每一套房子被精細地分割成一個個隔間出租。“這個房間帶廚房的貴100塊”、“朝南的那個貴100”、“哦,你說有陽臺的啊,那個貴200”,每個房間因為它的一點長處貴了一點價錢,只有躲在中間那個沒有窗戶沒有陽臺不朝南的房間在1000左右。
房東叔叔比較能干,找了一天姑娘不在家,在過道的方向給她開了一扇窗,空氣總算流通了。
我住過沒有窗的房間。有一年我一個人游蕩在中部的一個小城市,坐火車遇到的當地姑娘出于單身女孩子在外的安全問題考慮把我帶到市中心最高端的一個酒店,而我出于價錢方面的考慮要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
前臺姑娘一再提醒沒有窗戶,確認我已經知曉,放心給了我門卡。
不就沒有窗戶嗎?住一晚上而已。
當我用門卡打開房間的門時,一陣渾濁的空氣向我撲來。房間收拾的很干凈,米白色的燈光照著米白色的床,我的眼睛搜尋了一圈,果然四周只有白墻。
我站在門口,將門開開合合,房間在心理上總算散了一點氣味,我放心大膽走了進去。
第二天苦于經濟的原因,我又選擇住了一晚“沒有窗的房間”。
所以,我知道沒有窗戶,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02
后來我大學畢業,獨身一人留在城市漂泊。
嘗過“沒有窗的房間”的滋味,租房子的時候說什么也要找個有窗戶的。它是這個房間唯一的小小的一個窗戶,開在小廚房的墻上,在窗外大樹的細縫中給我漏了一點光。
縱使有了窗戶,但因房間朝向不對,白日里也只能從早到晚點著白熾燈。
說是廚房,其實也只是在隔出的一米長寬的空間里架起兩塊大理石板。
幸好還有個油煙機可以通氣,我想。
衣服就晾在這個房間唯一的一扇廚房窗外,整年曬不到太陽。但是我已經很滿意了,想起同學家的衣服只能掛在室內通風的地方風干,才叫憋屈。每次收好衣服,總有一股淡淡油煙味,無奈之下只好趕緊塞進衣柜里,只因里面放著一個薰衣草香包。
換季的時候,我開始收拾衣服,望著一堆過冬的厚重的衣物發愁。洗不動擰不干曬不到,這就是我洗衣的全部困境,廁所里僅有的過道量了又量,無奈存放不下一臺即使較為輕盈的洗衣機。
倒是買過一個輕便的小型的洗衣機,網上某商城買的,只不過到手后拿出來就發現蓋子已經裂了,脫水的筒小得跟筆筒似的。
無論怎么收拾,房間好像永遠又擠又亂。每一次收拾,我好像只是做一些重復的工作。書是一本本疊的,不過還是放在了原來的位置;吉他細細擦拭,縫里的灰塵就都抖落了下來;衣柜里的衣服搬到了床上,又搬回衣柜,只不過把應季的衣服放在了柜子的最外側。
有時我也害怕,活在逼仄的空間里,人會不會也變得越來越“小氣”?
03
想起有一次見到一位企業家。他的企業位于城市的邊緣。
說起這個地方,他充滿感情:“五年前因為付不起市中心的租金來到偏遠的郊區,來這已經五年多了。舍不得走,旁邊就是城市的綠肺。
他說:“在這個城市里,這么好的環境只有這里了。”
想當初企業家偏安一隅,扎根在城市的邊緣,是因城市的中心寸土寸金,只能望而卻步。現如今他已經具備了搬離的實力,重新回歸市中心,現如今他已經站在了這個城市的頂層,不必再仰望五年前的愿望。
他在城市與綠肺之間,自由來去。
夜幕初上,路邊已點亮了夜晚的霓虹,遠處施工隊并未停歇,揚起的粉塵似乎宣告他們又將奮戰到天明。車流停滯不前,我望著毫無進展的車流,莫名頹廢。
想起大學時代,一次儒學課上,那個年輕的老師發問:每一天當你們站在茫茫天地中,是否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一抹呼吸?
我活在這個城市,不敢呼吸。
是身,也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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