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一段relationship時,會產生一種眩暈感。存在另一個人成為你生活的強節點,你會真切地感覺到一個他者及和他有關的一切與你的關聯。這種關聯是自覺不自覺的,很難消解。親密關系一旦確立,即不可逆,除非痛下決心,斷手斷腳,否則任何棱角分明的斬斷和反抗,必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然后你會覺得對原有世界的out of control,你所一直以來秉承的價值,目標原則,生活方式,行為做法,統統經歷著一場自下而上的革命和考驗,特別要趕上你適應能力強,脾氣好,易妥協,動不動就同情心泛濫,這種外部世界對原有自己的挑戰尤其令人目不暇接,讓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當一個人與自己獨處的時間長了,往往有能力給自己很強的安全感,生活也能在日復一日的well-organized rountine中,維持一種相對的平衡和令人心安的存在。你清醒地知道,只要你此刻讓自己滿意,你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最獨一無二的美,這種不可復制的自我認同感,和你對生活能夠駕馭的純熟程度,織就成一張絢麗大網,將不相干的人和事屏蔽在外,讓自己在其中十分舒服地縱情愉快。
這一切都因另一個人的闖入而變得異樣和奇怪,眼看著他橫沖直撞,不守規則,毫無章法地打碎你精心鑄就的琉璃世界,你木訥站在一旁,驚訝地張大嘴,攤開手,問自己,怎么辦;眼看著他將那張大網打開一個洞,裹挾著那些冷冷的風,瀝瀝的雨,和那些好的,不好的一同進來,讓里面的一切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使所有原本童話世界里的美好和純粹突然變得那么真實,那么那么真實。你會覺得自己就像伊甸園里的亞當夏娃初嘗禁果一樣,極為驚恐,因為被赤裸裸地暴露了。特別是在你還蠻嚴肅認真地陳述自我并招致對方的哂笑和不以為意,由此更加讓你覺得自己可笑時;特別是你還想幼稚地把東西歸到原位,有意識地拼接修復那些殘破,表現出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卻只因為一個電話或短信就頹然崩塌時,特別是在你痛下決心堅守為數不多的陣地,卻被一而再再而三挑戰防線時,隨之而來的悵然若失,和洶涌澎湃的自我懷疑,讓你投降、妥協,甚至可怕的是,你都已不知你投降了什么,妥協了什么,更可怕的時,你都忘卻了那個原本的自己,是個什么樣子。
那些可能的和不可能的使我們沉迷。再沒有更近的接近,所有的偶然在我們之間定型;只有陽光透過繽紛的樹葉,分在兩片情愿的心上,相同。等季候一到就各自飄落,而賜生我們的巨樹永青,它對我們不仁的嘲弄和哭泣,在合一的老根里化為平靜。——穆旦
愛情是美好的,愛情對原有自我的剝奪是殘忍的,自我與他者的角力是必然的。但這種identity crisis也勢必是暫時的,當你在他者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依據,當你堅守你之為你最重要的part,并在對方深情的雙眸中,找到同樣的欣賞和堅定。我相信,這種對原有自我的放棄,換來的是與對方攜手,通向一片更為廣闊的自由天地。要有這種偉大的相信,要有這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