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上了京承高速后，出租車司機也打開了話匣子：“剛剛前面撞車了，哎喲喂，那叫一個慘，后面的車頭頂上了前面的車屁股上，車頭都給撞報廢了。”
他說車頭頂車屁股的時候，臉上浮現出的笑容，讓我感覺不是車頭頂車屁股，而是他頂了范冰冰的屁股。
其實我剛上車的時候，他就已經說過這句話了，當時我并沒有插話。我有點生司機的氣，在電話里，我明明已經告訴他該把車停在哪兒，他卻稀里糊涂地開到了另一邊，害得我冒著寒風以及被鬼抓走的風險多走了五分鐘。司機的聲音也讓我很不舒服，有一點沙啞，但卻不磁性，而是雌性，聽起來像中年婦女發出的聲音。和眼前這張四五十歲的臉對應起來，讓人渾身發毛。
不過很快，我的成見卻被他的一個個問題漸漸消除了，到最后我甚至不得不感嘆，這個大叔實在是太會聊天了。
我一上車，他就問：“你是加班到這么晚？”
我冷冷地說：“是啊！”
他感嘆道：“哎呀，你們可真是辛苦啊，這么辛苦，老板應該給你們加班費吧？”
我有點放松，回答說：“哪兒有什么加班費，都是白加。”
“嘿。”司機有點感同身受的樣子：“那這老板可就太沒良心了……“
聊著聊著，我的氣就莫名其妙全消了，當他重新提起撞車的事兒時，我還很配合地問：”那車主怎么樣？沒出什么大事兒吧？”
他打了一下方向盤，轉過了一個彎，才像揭秘大事件一樣回答說：”也沒什么大事兒，前面的那個安然無恙從車里走出來了，后面那個可慘了，車頭都被撞變形了，你想……“
高速路上的車輛雖然很少，但路兩邊燈火通明，把我的心情也照得有些絢爛。我想，今天晚上一定會收獲不小。我繼續追問：”那這起車禍，怪誰呢？“
司機說：”前面那個人唄，人家走得好好的，他從旁邊的車道硬生生插進來，還不減速，也不打車燈。自然怪他。"
司機把重音落在插上，還帶著猥瑣的笑容，讓我很不舒服，但這并不影響我對他投去羨慕的目光。
這個世界上，我最羨慕兩種職業，一個是AV明星，一個是出租車司機。AV明星能不斷接觸新鮮的肉體，而出租車司機每天能聽到新的故事。不管是新的肉體還是新的故事，都讓人非常享受，不是嗎？
在此前的人生中，我沒什么機會接觸AV明星，恐怕以后也未必能接觸。但幸運的是，出租車司機滿大街都是，而作為一只加班狗，我從來不缺和他們交談的機會。
北京的出租車大多數都十分健談，有的甚至比說書匠人還能侃，從你上車的那一刻，就嘰嘰咕咕說個沒完，從時事八卦聊到人生哲學，然后又從人生哲學聊到遇到的奇葩乘客，從奇葩乘客聊到乘客講給他們的故事。有的摻加了猜測，有的純屬杜撰，但有個無一例外的共同點——有趣。
我們公司的規定，加班到9點后，打出租車就能報銷。于是我常常故意加班，本來七八點就可以干完的事兒，我故意往后拖，掐著九點的點下班。好打出租車，然后找司機侃大山去。
我女朋友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反正她經常出差，我要是去找其他人，她倒不放心。她只是有些奇怪：“你和出租車司機有什么好聊的？”
晚上10點的時候，女朋友給我打電話：親愛的，你在哪兒？
沒等我回答，她就嬌滴滴地接著說：今天晚上我回家，洗白白在家等我哦……
旁邊的同事嘿嘿壞笑起來，我連忙打斷她：嗯嗯，我知道了。
車里出現了片刻的沉默。
我在思考該不該去接女朋友，晚上打電話的時候迫不得已主動掛她電話，她不會不開心吧？
為了保險起見，最后我還是決定去接她。
于是我對司機說：”師傅，我們改去機場。“
司機有些不快地嘟噥道：”剛剛怎么不說？去機場走剛剛那個岔路更好，現在去，又得掉頭往回走。“
我說：”我去接個人，也是剛剛才收到短信。回來的時候也坐你的車，你看行嗎？“
”行，怎么不行？“他說話的慷慨語氣，仿佛回來的時候不用要錢似的。
車里的空氣因為這一改變突然有些尷尬，我們倆一時之間誰也找不到話題。于是我把頭扭向窗外，假裝在看夜景。但我心里卻很遺憾，這個司機一定有不少的故事。雖然人是有些討厭，但他肚子里的故事卻不討厭啊！難道就這樣白白錯過？
我猶豫了一下，突然靈光乍現，脫口而出：”師傅，你的車載過空姐么？“
司機轉過頭，一臉笑容，眼睛雪亮：”載過，怎么沒載過，剛剛還載過一個空姐回雙井，是比一般人要漂亮。”
他的臉上是兩個大寫的猥瑣，我有點煩他，卻又有點期待。
果然，他又繼續開講：“前幾天，國外還聽說有個空姐在飛機上賣淫呢，兩年賺600萬。賺海了去了。在飛機的衛生間，他們就那樣，半小時就完事兒了，你說他們老呆在衛生間，人家怎么上廁所？難怪飛機總失事呢，他們顛來顛去，怎么可能不失事？你說飛機失事怪不怪他們？“
我點點頭，故意問：”空姐的工資應該挺高的，為什么還要賣淫？“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司機說：”空姐們可亂著呢，都是大爛貨！“
我沉默不語。
司機興致勃勃地接著說：”前兩天我帶了個空少，喝醉了，我問他飛機上的事兒，他說空姐的收入都靠值機提成，飛得次數越多，就掙錢越多。要不然就只能拿基本工資。想多飛咋辦？跟機長睡唄，機長可真爽，飛機上那么多空姐，都長得賊漂亮，你說爽不爽？“
我說：”那也不一定吧？“
司機說：”怎么不一定？那個空少說的，還有假？他說空姐剛當上空姐的頭三年，空少可以隨便整她們，把他們裝在行李箱呢還，多有意思！現在不敢了，現在查的嚴了……想想還是當機長爽，你為啥不考飛行員，為啥要去做廣告？”
我竟無言以對。
車轉了一個彎，到機場航站樓了，司機還不忘滿臉猥瑣地說：“空姐都他媽的大爛貨。”
遠遠的有一個空姐拖著箱子走了過來，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她沖我們甜美地笑笑，徑直打開車后門坐了進來，于是司機沖我眨了眨眼睛：“要不，你再重新叫輛車？”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她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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