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妙津:生命凋落出巨大火花

? ? ? 生命中總有無法割舍的書籍存在,在圖書館或者書店,看到作家名字的那一刻你的心已經淪陷,為著這一切你偷偷潛入她所構造的文字世界。為她折服,為她流淚。這就是讀書者的好處之一,輕而易舉就能到達生命中不可逾越的鴻溝。

? ? ? ? 黃錦樹在《內在的風景—從現代主義到內向世代》里寫到:八0年代后期,正值臺灣政治大轉型的時刻,其時的中生代(一九五0年后出生的那代人張大春,黃凡、朱天文、朱天心、李昂等及稍晚一世代但早慧的林耀德(一九六二—一九九六)發光發熱—嘗試以文學介入各自的當下現實,或虛無的企圖拆解一切—主導了文學的動向時,被林耀德命名為[新世代]的新崛起的一代的小說寫作者,卻仿佛出現了集體向內轉的趨勢。“這是個早夭的時代,早熟,自殺,或快速退出文學舞臺。”內向崩塌,甚至對死亡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迷戀。二00后,[內向世代]作者中的黃國峻(二00三)、袁哲生(二00四)、以及來不及出名的黃宜君(一九七五—二00五)都失于自殺,加上邱妙津,就是四個,如果加上一九九六意外死亡的林耀德,死亡之風迅速的帶走了五個人。

? ? ? ? 邱妙津并非那個時代的例外的自殺者,只不過過早的死亡讓她一死成名,人們描述著”天才女同作家為愛赴死,向死由生的生命絕唱”。“自殺”“女同”這些頭卸為她贏得了不可避免的關注和熱潮,她的《蒙馬特遺書》甚至被眾多女同所追捧所歡呼,堪稱一代女同的代表讀物。書中的“拉子”“鱷魚”也成為臺灣女同群體襲用的自我代號。進而向大陸,國外傳播。拉子一詞也演變成今后我們所說的“拉拉”。

? ? ? ? 早期作品《鬼的狂歡》初露死亡端倪這部短篇小說描述少年信陽在自己即將二十歲之時考慮死亡度過的最后三天的時光,配角漁夫和被強暴而自殺的福利院妹妹,藍毛,米奇。她執導的同名電影《鬼的狂歡》,就其電影手法運用可能并不成熟,但就其她的年紀已經比同齡人越發的早慧以及對死亡的迷戀對生之迷茫孤獨。在她的電影都能表現出來。展露出天才般的光芒。

末日隧道,女王峰,一起在深夜中跳舞的藍毛。孤獨探望著幼稚的頭腦,對死亡展現迷路小孩的喜歡。

? ? ? “我相信有真實,真實就是你可以很快樂地活在里面的幸福。”

? ? ? “二十歲以前,我是時間的主人,每天都鼓勵肚皮盡情哀嚎;二十歲后,淪為推進時間磨子的奴隸,哀嚎只能攢進肚皮底下,你知道為什么嗎?時間擁有太多太多士兵,砍都砍不完了。”

? ? ? “忍受是為了等待真實;而放棄忍受只是較直接的等待法罷了。因為死亡是唯一的真實。”

? ? ? 這些文學帶著青春所獨有的詬病,無病呻吟,偷歡人生,文字所帶來的脆弱性以及內心無法排徹的迷茫焦慮不安,她癡迷日本文學創作者太宰治,三島,安部公房等。癡迷于文字帶來的剖析內心的假象,以及對于人之皮囊之下的狡猾處世。(邱一直是學校中的領頭羊,她的性子算是左右逢源的,認識大多數人,可以說是受學弟學妹所追捧的中心人物了)

? ? ? ? 關于同性戀自古以來就是存在于社會中的,從人類發展歷程來說,同性戀者變成一個非常孤立無援的群體。就中國早期記載同性戀的是在商朝,《商書·伊訓》中談到“三風十衍”,書中提及的“三風”。這個不好的影響是“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國有一于身,國必亡。”三風中其中之一的“亂風”中的"一衍"就是“比玩童”也就是我們說的同性戀。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同性戀更是活潑踴躍,受衛靈公寵幸的彌子瑕和魏王寵兒龍陽君分別讓同性戀有了“余桃”和“龍陽”的稱呼。兩漢時期《漢書·佞幸傳》記載:高祖時則有籍孺,孝惠時則有閎孺,此二人非有才能,但以婉佞貴幸,與王同臥起。”漢成帝則有寵臣張放,史稱“與上臥起,寵愛殊絕。”潘元旦更是查遍史書,證實了前漢一代幾乎每個皇帝都有個把的同性情人。宋朝時期甚至有男子為娼,宋朝為了防止這種羞人現象也曾立法“男為娼,杖一百,告者賞錢五十。”

? ? ? 明朝時期則出現了更多描述同性戀的小說和戲劇。清代更盛,清代盛行“私寓”制度,官史富商養相公成風。大戶人家買來眉目清秀的小男孩稱為“男風”。后來相公一詞演變成對同性戀人的一種稱呼。女同性戀在正史里也有記載大概始于漢武帝的陳皇后。陳皇后失寵了非常寂寞,就叫一個女巫(女巫身份并非確定)穿男裝,扮男子,共臥起,儼若夫婦。

? ? ? ? 在西方,同性戀現象也有久遠歷史,四千年以前,古埃及人一直把男性之間的性行為看做是很神圣的事。傳說認為,霍祿士和賽特這兩位大神有過這種行為。

在一些伊斯蘭國家,由于女性難以接觸,在社會上又沒有地位,導致男同風氣的產生。在瑪雅文化也記載了青春期同性戀的現象。在古希臘,成年男子常常與進入青春期的少年相戀,尤其喜歡12歲到16歲的男孩。在公元前6世紀到4世紀,希臘教育把同性戀視為“高等教育”的一個分支,當一個男孩完全接受傳統基礎的教育,即被一位年長男子照顧。甚至在戰場上,同性之愛也得到贊賞,許多彼此相愛的士兵被編到一起。來共同擊潰一支龐大的隊伍。(出自百度) 在弗洛伊德的《性學三論》 提及到的“雙性特質”,所謂“雙性特質”就是心理雌雄同體的表現。精神分析學派認為,同性戀并未異類,就好比原始時代或者我們孩童時期都有對男性或者女性產生興趣的時候,弗洛伊德稱之為“嬰孩化性特質”。這是一種正常不過的現象,正常人對于同性的原始欲望并不比異性少。同性戀是一種“心理現象。”它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后天發展的。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認為,同性戀實際上是一種自戀主義傾向。簡單來說就是原生家庭里因為父母太過溺愛形成自嬌或者太過冷漠形成自憐。導致對自身相異的事物產生排斥。在一些研究中可以發現一些男同志有很明顯的戀母情結,戀母仇夫,以此變成具有“女性化特質”的男性。對女性可能會純粹當成母親對待,而不是當成戀人。自從92年聯合國做出將同性戀從精神病患者的隊伍中分離出來的決定。越來越多孤僻的同性群體得到社會認同,以及部分西方國家開始訂法來規范同性婚姻制度。就中國而言,雖然同性戀群體并不少,但社會認同還并非寬容。目前也有一些人主動提議頒發同性婚姻法律,相信不久的將來這將被實施。

? ? ? ? 她書寫死亡,書寫愛情,書寫青春的荒蕪。邱妙津她本身的死亡帶來謎一般的存在,生平成就知曉的不少,只能從華麗又攝人的文字去吸取她的魂魄。她像是伊岡·席勒的畫,用冷冷淡線,去勾畫銳利冷峭的人體輪廓。以鬼魅的色彩筆觸得到毀滅之后的一點點體溫。文字之與她,大抵如此。她渴望創作,又通過創作挖掘自身的虛無。自白式的小說,如果她的文字有顏色的話,我認為是一直處在黑和藍之間互相轉換。文字的隱晦殘忍,像是吃下一個不成熟發澀的果子。人們讀她的書不會快樂,會痛苦,用眼淚寫完的著作是苦澀的又是獨特的。


? ? ? 《鱷魚手記》里她寫到“從前,我相信每個男人一生中在深處都會與一個關于女人的“原型”,他最愛的就是那個像他“原型”的女人。雖然我是個女人,但是我深處的“原型”也是關于女人。一個“原型”的女人,如高峰冰寒地動瀕死之際升起最美的幻覺般,潛入我的現實又逸出。我相信這就是人生絕美的“原型”,如此相信四年。花去全部對生命最勇敢也最誠實的大學時代,只相信這件事。”她大膽說出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在她的創作中存不得半點虛假,她總是那么的純粹,輕而易舉就把人類的殘暴,虛偽,心理陰暗面說出來。




? ? 《鱷書》采用“私小說”的方式,用鱷魚這個角色穿插在小說里,暗指不被大眾理解的同性戀現象。夢生和楚狂(男同戀人),吞吞和至柔(女同戀人)以及邱妙津的大學情人水伶。我不禁想她筆下的人物是否還有原型存在。兩對男女同最后以痛苦的方式離開,互相在各自的人生中得到烙印最后抽身離開。男同較更悲傷了點本身是互相折磨的一對,以靠對方死來表達對對方的愛。一方懦弱不想承擔,一方氣憤自己愛的太深。關于兩個女同的命運書中寫“后來,這兩個小女孩都長大為嫵媚動人的美麗女郎,也各自與愛她們的男孩們發展出迂回曲折的戀情。兩人永遠不再見面,卻愛她們的男孩們發展出迂回曲折的戀情。兩人永遠不再見面,卻都深刻的銘記著,在人世間她第一個與之相愛的是個女孩。而這段最鮮美,真醇的感情,她們也同時承認是不可能再往復了。因為歲月是如何催著她們往一個渴望男子且不適合再愛女子的方向演去。”

? ? ? ? 我大膽猜測她一生中最刻苦銘心也稱得上是死去的愛戀,有兩段:一段是大學學姐水伶。另一段則是帶來死亡的絮。她的好友賴香吟在紀錄片說,她經歷的好幾段愛戀,每一次都是她主動抽身離開,她往往是最先提出離開的那個人。邱妙津作為女同中擁有“男性特質”的那一方,一方面她因社會對同性戀不合理的差別對待感到絕望迷惘,另一方面她本身是個非常矛盾糾結的女性,她并不非常勇敢否則不會過早提出愛戀的結束,對自身很難有自信心對抗愛情時不時產生的變質和背叛,以及對抗社會對于同性戀的不寬容。這是大部分女同性戀會產生的心理。她最早為中國描述了同性戀的矛盾心理,在經歷了解嚴,“白色恐怖”的臺灣,人們更加渴望文字能夠用來訴說自我,由此產生那一代的“內向世代”,就如林奕含所說,我們就像我們的小島一樣孤獨。臺灣在某方面它是比大陸更早的接受同性戀群體。以及一些文學著作的出版使得臺灣比較容易去接納這些孤僻群體。




? ? ? 《蒙馬特遺書》是邱妙津的遺書體作品。以二十書通過絮(這個一生摯愛)為傾訴對象。她的遺書字跡工整,不留一點污漬。在死之前她可能沒想到出版。(但看了紀錄片發覺她打電話給小詠并認為小詠能變成背負她死亡枷鎖的人)扉頁寫著“送給死去的兔兔和即將死去的我。”這在形式上已經超越了一切虛構的文學創作,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之書。讀者在進入文本閱讀時已經給自己心里投下了一枚隨時會爆發的 炸彈。一封一封的死亡遺書像再現當時邱妙津的非常鎮定又熾熱的心。文字抑郁但抽繭剝蔥,沉浸在這場早已知曉結局的靈魂對話,穿越時空的隔閡,一次次變成死亡的獻祭。她親手畫了一個死圈套,困住不出來,并熱衷于殘忍的折磨自己。跳進只有愛人的格子里,痛苦的回憶,痛苦的說出絮是永遠也擺脫不了她。如果邱妙津僥幸活到現在,會是怎樣的光景。人們還會追捧她嗎?她還會有無法阻擋的成就嗎?但她走在如今各種偽同性戀熱潮里,每個人都希望變得獨特并不惜扭曲自己的性取向。甚至個把的青少年大聲說出自己是“同性戀”。在網絡發達的現代,性不再變成一個隱秘的話題,而變成人們茶余飯后的“小糕點”。你還會應嗎?如果在大街上我偶然遇見你,帶著金色鏡框的可愛“小男孩”。被人潮擁擠的你是否還能說出“自己是同性戀嗎?”我想能。刻骨銘心的愛戀從來不屑于做大眾主流的茶余飯后。而應該珍藏內心。在女同里,有一部分不那么認為,也就是所謂的“偽女同。”她們嘲笑著女人的愛不是愛,女人的性不是性。甚至把女同變成得不到男性愛惜的附屬品。這種想法極大程度扭曲了同性之間純粹的愛戀。


? ? ? 愛的箴書,死的崇拜,藝術的追求。你說自己是個怪物,你說自己對別人犯罪,她對你犯罪,你說自己是藝術家,你說自己是非世俗的人。你說“世界愛我沒有用,自己恨自己”你把自己分析的淋漓盡致,用文字作為割離命運的匕首,生生插進血淋淋眼神空洞的自我。你是勇敢的。純粹的。真實的。熾熱的。企圖以死封印住一份“黃金盟誓”“永恒之愛”,那空缺的三書“黑暗的結婚時代”“甜蜜的戀愛時代”“黃金的盟誓時代”像是你保留自己的最后的密碼,無人能打開,只有你自己的內心才能打開。我們這些被你流放的人們,只能從你的遺書,小說窺看到一絲死亡的影子和你永恒的愛戀。


? ? ? ? 死者永遠美麗,生者獨自悲哀。邱妙津像是一個不該到來的可愛又天真的“鱷魚”,她的創作,她的文字,她的死亡都會被后時代的人所挖掘以及對這種隱秘性的自白深深感到感同身受。并從內心感動以及寬慰。

? ? ? ? 正如陳雪所說“人們崇拜一個死者,并由此得到生的力量,無論對于作者或讀者而言,這是意義非凡的作品,'有如此的靈魂存在,世界真美,我更舍不得死了。'但愿這會是大家讀完《蒙馬特遺書》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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