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看見兩個小朋友,大概是小學生的模樣,穿著校服。一個稍胖一點的不停地夾著另一個碗里的菜,這一幕是溫暖的。不可否認那一刻內心里微微有波紋浮動,就像一灣恬靜的湖水,在微風里緩緩綻開,心便跟著起了皺褶,我想起了初中的一個朋友。
很多文字,很多影視都取名青春,似乎青春一定是籠罩在懷念的陰影里。而對于我來說,值得懷念的一定是那些本身就很美好的。否則我去懷念它做什么,我也不懂那些呼喊青春的人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心情,或許是悵然,或許是悸動,或者只是在眾人的喧囂里獨享一個人的寂寞。就像煙火在天空綻放的剎那,在絢爛的歡呼與驚艷里,熱鬧底下終歸是飄蕩在空中的落寞,這個時候如果靜靜聽聽聲音,也許可以聽見仿若幽靈般的細碎隨著煙花的硝煙染進空氣,嗆住人的心肺。
青春已經過去了。然而我也不再說遠方,因為詩在每一個當下。相較于對遠方的想象,我更愿意在春天的雨夜里聽一場夏蟲的齊聲歡鳴,它們用鳴叫送走在雨中飄零的花,春天要過去了,我們在迎接夏天的到來。我也更愿意走在清晨的陽光里,享受第一縷陽光照在晨面上的新鮮。一天的生活便在早餐中開始了,學校食堂日復一日的饅頭,雞蛋餅,摻水的豆漿,豆漿以外再無選擇的米乳,誰也不比誰好喝。
食堂的人沒有變,圖書館管理員也沒有變,就算人變了,食堂不會變,圖書館也不會變。就像蕭紅筆下的東二道街,街頭染坊的兩個伙計,為了一個婦人打了起來,一個把另一個按在染缸里淹死了,淹死人的也被判了無期徒刑。人們面對這樣的事,熱鬧地議論一番,唏噓一番,依舊各自回了各家過日子。死者的親人大哭幾場,慢慢地也再不會總插上門哭泣了。到了祭奠的節日,再在墳頭上哭一回,絮絮叨叨一番,然后跟著祭奠的大隊伍回家,依舊各過各的日子。
南二道街的寡婦死了兒子,大哭幾場便瘋了。瘋了也還知道要吃飯,背上扛著長竹竿,吊著豆芽菜,賣了豆芽菜有飯吃。有人買她的豆芽菜,也有人騙她的豆芽菜,被欺負了,她便爬上高廟臺大哭幾回,人們有時對她憐憫,這也得看心情。哭完了依舊要吃飯,還得賣豆芽菜,被欺負了再爬上高廟臺哭一回。人們依舊各自過著自己的日子,太陽升起了起床,太陽落山了做晚飯,吃了晚飯看回星星,星星沒了便睡覺,一天便過去了,一年也就過去了。最后死了就死了,反正一輩子就這樣過完了。
所以你看,總要談遠方做什么呢。這當下的日子姑且就是日子,不如就這樣過著,能在每天路過的小路旁發現幾株骨骼清奇的花兒草兒已是不錯的了。
而那過去的光陰,比如青春,它們啊,有些事情就像被陽光照耀的粉末,粘在空氣里,伸手將它們摘取了來,編織成簪,簪在自己的發梢,看著鏡子,你便知道,有些東西越老越清甜,越往后越成了一汪干凈的清潭。唯愿自己啊,不論現在將來,記著有一灣清潭裝滿了清澈潔凈的泉水,叮當在時光里,水泥地的縫隙里也便有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