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臨溪為硯
有時候,我想“時間”真是個惱人的東西,你希望它快的時候,它偏偏度日如年;你希望它慢的時候,它偏偏光陰似箭。
它好像是一個叛逆的少年,以讓我們不痛快為樂。
兒子剛出生的時候,我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帶他,還有收拾家務。
那段日子真的可以用忙到雞飛狗跳,累到懷疑人生來形容。我真想時間啊,你快一點再快一點,讓我盡早解脫出來。
可現(xiàn)在,我看著婆婆給他穿上校服,帶上校徽,不厭其煩的叮囑入學前的注意事項,偶爾還發(fā)出幾聲不舍得:“我的孫子,就要上幼兒園了,好快呀!”
我期待已久的解脫就在幾分鐘之后,為什么我心里半點歡喜都沒有,反而很復雜。當日思夜想美夢即將成真的時候,原來人是害怕多一些的。
早晨七點半,他背著書包走在金色的陽光里,太陽照耀在他的身上,拉出淺淺的光影,他整個人好像又長高了不少,步子堅定,頭也不回往前沖。
他對著天空笑,對著小草笑,對著路邊不認識的老人家打招呼:“爺爺奶奶,早上好!”
他就是這樣,一直那么愛笑,一直那么大方,我的孩子也是早晨七八點的太陽,夠暖!
曾我手心里需要我溫暖的小心少年,此刻也能溫暖別人了。他終究還是不知不覺地長大了。
學校離家里也就幾分鐘的路程,以往每一次散步我們都會經(jīng)過這里,卻也沒有想過這條路會被賦予新的記憶。
走過這條街再轉(zhuǎn)一個彎,他就開始人生第一次獨立了,從前他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就是我們一家人,此后他要靠自己去拓展自己的版圖。
這條路,父母注定不能陪同。
我的心情之所以復雜,是因為從前我是他最親的人,他有什么煩惱快樂都會對我說。我們身體和心都離得很近很近。如今,他的身體率先離開了我,意味著他的心很快也會分出去。而我是一個矛盾體,我既害怕過分親密會讓我失去自己,也害怕慢慢疏離讓我失去他。
幼兒園只是分離的序曲,小學,初中,大學緊隨其后,他也就一步一個腳印不再依賴我了。
可母親就是那個心里拼命說舍不得,手卻拼命將他往外推的人。
前腳把他送進幼兒園,后腳我就聽見他哭得撕心裂肺,我狠下心頭也不回的逃了。我心里多么不愿意和他分開呀,也不忍心看他難過,可人生就是那么多不得已,他必須要獨自面對這個世界,而我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不能參與其中。我的不舍只能藏在心里,如果表現(xiàn)出來是會害了他的。
有一天,他會懂得,所謂父母子女一場不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分離。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他離開了我的身體;從爬到走再到跑,他離開了我的手臂;從家里到學校,他離開了我視野。他的每一次進步,就是他逐漸擺脫對我依賴的過程。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血脈親情也沒有例外。
他是一個樹苗,我是澆水的農(nóng)夫,等樹苗長成了大樹,他就不需要澆水了,而農(nóng)夫也老了。
可不論將來他在哪里?過著如何幸福的生活,只要每天早上一起來,左邊的位置空了一塊,我就總會想起多年前,在我手臂里沉沉睡去的孩子。那一刻我的思念一定會穿越人海送到他的身邊,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的角色,她們有最脆弱又最堅強的心。
兒子,如果我們之間愛,結(jié)局注定是分離,媽媽希望別急著長大,多讓媽媽陪陪你,看看你,我怕將來你在我身邊的日子越來越少,我想好好珍惜你最需要我的這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