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 ? ? ? 忽然，古格感覺頭頂愈來愈遠的水面一陣攪動，又從即將閉合的眼皮縫隙里，模糊看到一只小手探下來，拽住自己的白胡子，迅速往水面上拉扯。
“等一下，自己為什么又有胡子了？”
容不及細想，古格感覺周圍的光線變成藍色。他努力睜開眼晴，眼前有個綠眼睛的可愛小女孩，正緊揪著自己的胡子，喊著：“后知爺爺，后知爺爺！”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地上，眼前還有一只美麗的獨角獸和兩位英姿挺拔的男孩。他們都關(guān)切的望著自己。
“我又回來啦……”后知古格在心中欣喜說。他搖晃著站起身，感覺有些腿軟。
“您醒了，后知先生。”大衛(wèi)說。
“我睡了多久？”后知似乎有點疲憊。
“也就幾分鐘，請原諒蕾妮的頑皮，用不禮貌的方式把您叫醒。”貝恩說。
“后知爺爺，我們正等您講故事哩，您卻閉上眼，一聲不響的坐下啦。”蕾妮不無埋怨。
“抱歉！現(xiàn)在我就開始講。”古格覺得氣力有所恢復。
“如果您不舒服可以下次……”貝恩看古格的臉色不是很好。
“我沒事，而且這個故事對你很重要，貝恩。”
“我等不及要聽啦！”蕾妮冒失的強求，又馬上恢復禮貌：“但我想先邀請您去我們的宿營地，到了那里您先休息放松一下，喝點熱湯慢慢講，這樣好不好？”
貝恩和大衛(wèi)不住的點頭贊同，他們感到越來越冷了。
在溫暖的大號帳篷里，黃銅炭盆里的火苗輕微攢動。大家吃了一頓簡便晚飯——烤玉米曲奇餅和熱騰騰的胡蘿卜湯。食畢，蕾妮為古格遞上裝有枸杞蜜茶的銀杯，三個小家伙緊圍后知坐下。
“那么要從何說起呢……咱們就先從偉大的心靈之神開始說吧！”后知微一沉吟，緩緩講述起來:
“你們都知道，偉大的創(chuàng)世神——亞丁創(chuàng)造中土大陸與世間萬物。他的手下有六位主神，其中一位掌管著世間所有靈長類生物的心靈，他就是善良的心靈之神——蒂法奧·哈特。（不知為什么，貝恩聽到這個名字后心海馬上一陣涌動。）
蒂法奧灰凝集世間所有心靈而生，與占大多數(shù)的人類的心靈緊緊相連，是人類心靈的具象寫照。當世間大部分人的心靈都趨向善良時，相對而言蒂法奧也是善良的。
然而事情起了新變化。
七百年前的中土國保衛(wèi)戰(zhàn)中，人類與精靈聯(lián)合，擊敗了妄圖統(tǒng)治中土的大蛇族。在人類中，一個名曰“貢普”的組織憑借向人民許下的“共同富裕、共同繁榮”的美好諾言，受到人民擁戴，貢普頭目——茍采登成為中土的最高掌權(quán)者，把中土國更名為叟舍雷森共榮國，而他自己，則被人民尊為國家領(lǐng)主。本來和平時代來臨，國家應(yīng)該變得更美好，可惜貢普的貪婪本質(zhì)很快暴露，他們將勝利果實據(jù)為己有，打算與大蛇族一樣奴役各族。懦弱的、占人類絕大多數(shù)的普若利茲人成為貢普的奴隸，其他種族則紛紛逃離中土平原。說白了，論對付平民的手段，貢普比大蛇侵略者兇殘得多。
受當權(quán)者影響，中土人類的心靈普遍變得自私、逐利、多疑，甚至邪惡，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心靈之神蒂法奧與人類的心靈緊密相連，也藉此獲得了更為強大的力量。但他原本善良平和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很大變化。
在遙遠的、高聳入云的圣山之上，漂浮著一朵巨大的云彩。心靈之神蒂法奧與他美麗的妻子安娜貝爾，就住在美妙的云彩城堡里。安娜貝爾本是神使，十余年間為蒂法奧生下三兒三女。
這六個孩子的眼睛都具有非常神秘的力量。
第七個孩子即將誕生時，一位先知卻告訴心靈之神：這個孩子的眼睛也有強大的能力，但卻是你的力量的克星。
蒂法奧由于長期受到人類污濁心靈的感染，變得邪惡，于是將懷孕的安娜貝爾一口吞下。但接下來的幾天里，他一直感到內(nèi)心十分傷悲，忐忑彷徨，坐立不安，最后只好把嘴巴張開，安娜貝爾懷抱著已經(jīng)分娩的第七子從里面跳了出來！
安娜貝爾怕蒂法奧還會對第七子不利，暗中將小男孩放入搖籃，藏在圣山山澗的巨鷹之巢，托付給了巨鷹。”
古格的故事講完了。
三個小伙伴早已吃驚得長大了嘴巴。
“難道心靈神的第七子……就是貝恩？”蕾妮驚疑未定的判斷。
“我不相信他有這么可怕的父親！”大衛(wèi)使勁搖頭。
“古格先生！您識得神的文字嗎？”貝恩心中一動。
“認識得不多！”
貝恩將脖子上的小銘牌摘下，遞給古格。
指尖觸到銘牌的瞬間，古格突然感到像是有一只爬行類動物的巨大眼睛在腦海里閃現(xiàn)了一秒，仿佛在覬覦自己的內(nèi)心！
“那是？！”古格心中非常吃驚，但表面不露聲色。
“貝恩·哈特，甲申神紀，陽庚午，陰壬申。”古格只掃一眼牌子上的字跡，便讀了出來。
“就是這么念的！”蕾妮像是記起什么，興奮的喊：“您好棒！我記得圖書館的費恩爺爺就是這么寫的，但他查了好久的資料！”
“現(xiàn)在更加確定，方才故事中那個被放入鷹巢的小男孩，此刻就站在我面前！”古格望著貝恩，提高聲音：“你就是心靈之神蒂法奧·哈特的第七子——貝恩·哈特！”
蕾妮和大衛(wèi)十分吃驚的望向貝恩。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蒂法奧·哈特和安娜貝爾是貝恩的父母了。貝恩瞑著眼睛，黑色睫毛微微顫動，眼角掛著一滴淚珠。
“太狠了……虎毒都不食子，萬沒想到貝恩的生父竟如此兇殘可怕！”大衛(wèi)嘆著氣說。
“即使他因為人類集體道德崩壞，而變得瘋邪狂惡，但他一定要對自己的親人下手嗎？他為什么這么做？我想一定有原因。”蕾妮冷靜分析。
后知暫時沉默，大衛(wèi)擁抱貝恩表示安慰。
“原來這就是我的身世，古格爺爺，謝謝您能告訴我！”貝恩收拾好心情，緊緊的擁抱了古格一下，接著說:
“我的半精靈父母給予我的愛已經(jīng)足夠。我不否認以后會去見我的親生父母一面，身為神明的心靈之神不會無緣無故這么做的，我會尋找真相。”
“不錯，這件事應(yīng)該有隱情。”古格說：“圣山距離這里極其遙遠，如果要去需要頑強勇氣與不屈毅力，闖過數(shù)不清的艱難險阻。等到達世界另一端的盡頭，看到天邊飄浮著巨大的五色云彩時，朝著它一直走，便可以見到你的親生父母。”
“我想我會去的。”
大衛(wèi)和蕾妮用堅定目光默默支持小伙伴。
“您能告訴我，貝恩為何長得這么快嗎？”大衛(wèi)問。因為三年前的那個小不丁點兒如今差點就與自己一樣高，他一直有點耿耿于懷呢！
“據(jù)我有限的所知，心靈之神居住的那朵云彩非常神秘，那里的時間運行速度非常快，是地面的三百六十五倍。正所謂‘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這么說來，”蕾妮推算：“小貝恩剛出生時，在那里呆過將近十天，又在威戈瑞爾待了三年，所以現(xiàn)在長到十三歲的樣子就不奇怪了。”
“可以這么猜測。”后知說。
“這也行？”大衛(wèi)一陣無語。
“不過，貝恩的實際年齡仍然只有三歲。”后知補充。
“他的眼睛到底有什么能力？很厲害嗎？”蕾妮追問。
“你問得很有水平，呵呵！剛才連我也著了這雙眼睛的道兒，但也更加確定我的猜測。”古格捋捋胡須：“貝恩的眼睛叫做回憶之瞳，具有神秘的瞳術(shù)。發(fā)動后，會讓中瞳術(shù)者想起一段陳年回憶，并進入那段回憶中，從而喚起中瞳術(shù)者埋藏在心底的善念。由于在這世間，許多人的孩提時代是‘性本善’的狀態(tài)，尚未受到這個黑暗世界的污染侵蝕，所以中瞳術(shù)者所回憶的那段往事往往是其孩提時候的事，由此將中瞳術(shù)者的善惡意志還原為孩提狀態(tài)。不過這也要憑雙方的實力與運氣！當然，這雙眼晴更深層的力量，又豈是他人能夠了解透徹的？”
“我還以為殺傷力巨大呢！”大衛(wèi)伸伸舌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我知道當年鱷魚王為什么不吃掉他了！它八成是被貝恩的眼睛變回小時候的善良啦！”蕾妮恍然，興奮的雀躍。
“我并不曉得，怎么才能使用我的眼睛，我只是運氣比較好。”貝恩說：“后來我又怎么從巨鷹之巢，到了多翡河中的鱷魚王鼻子上的？”
“關(guān)于你所有的經(jīng)歷，引發(fā)了我的好奇，”后知鎮(zhèn)定的看了看貝恩，緩緩說：“我更想了解，關(guān)于那枚戒指的事情。”
大衛(wèi)滿臉疑惑，仿佛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蕾妮和貝恩則有些驚訝。
貝恩把手上的銘牌翻過來，躲在下面的舊戒指完全展現(xiàn)。
“這戒指可是你的？”古格問。貝恩只知道自從有記憶就一直帶在身上。
“它的來歷我清楚。”蕾妮說。
“我咋不知道？”大衛(wèi)不滿的嚷嚷。
“說說看。”后知說。
“它原先是牌子上的圓形圖案。”蕾妮回想了一小會兒，繼續(xù)陳述：“那是在三年之前，我們剛認識貝恩的時候，鱷魚王把他托付給梅博叔叔一家撫養(yǎng)。”蕾妮眼前仿佛出現(xiàn)，當時的小貝恩撅著光光的小屁股，到處亂爬的情景。
? ? ? ? 蕾妮強忍笑意把戒指的來歷講出來。后知仿佛想知道一切，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追問：
“當時它就嵌在那牌子上面嗎？比如周圍有什么異常？貝恩身上有沒有傷痕？”
“在生那場病之前，他身上什么傷痕也沒有。因為是我和嬸嬸一起幫小貝恩洗的澡呢！哈哈！”蕾妮忍不住笑了。
貝恩盯了蕾妮一眼表示不滿。蕾妮假裝沒看到。
“一切都很正常？”古格問。
“對啦！當時我在整理嬰兒籃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情況。”
“什么情況？”
“那上面有一個洞。洞周圍還有一點仿佛燒焦的痕跡。”
“洞的大小與戒指的直徑差不多？”
“也許吧，我記不太清了。當時我沒有在意，因為貝恩長得實在太快，那籃子很快盛不下，比莉嬸嬸就把籃子放入雜物室擱起來啦！”
“哼……”后知突然明白似的，臉忽地變得十分陰沉，喃喃自語：“狗急跳墻嗎？太狠了！”
“怎么回事？”小伙伴們不解。
“如果你們想知道當時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會開啟后知晶球，將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呈現(xiàn)。”
“后知晶球？真有這么厲害？”孩子們既驚訝又興奮。
“請記住，一切都不會白白發(fā)生過，月亮是有記憶的。我是一名后知，后知的能力，就是讓往事重現(xiàn)。”
他從大口袋里抱出一個圓鼓鼓的、用灰布兜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件，說：
“請幫我?guī)鲜终取！?/p>
古格走出帳篷，將物件放在一塊半人高的平整石頭上。褪下布兜，是一個剔透的大水晶球。
后知從大衛(wèi)手里接過野蘋果木法杖，望著東南深藍夜空的明月，法杖微抬，輕輕吟道：
“無所不知的肯爾恩神啊！請允許我開啟后知晶球，一窺這動蕩不安的世界吧！”
三個孩子遠遠注視后知。他們知道此時不便靠近打攪。
法杖頂端的橘色小球越來越亮，但這并沒有照亮附近，反襯得周圍更加幽暗，似乎將周圍的光都吸光了。
聚斂光華的小圓球射出一道橘黃色的梭形光芒，射向深藍夜空，一直飛入月亮中。
光梭在月亮中停頓片刻，又迅捷無比的落下來，被后知晶球吸入。它似乎有著不俗的力量，在本來透明的后知晶球中，形成一個仿佛能吞噬時空的混沌漩渦。
這個漩渦很快變回清澈，上面竟出現(xiàn)了一番奇詭的景象：
首先只是一團烏黑厚重的云，慢慢才露出幾座白色山峰。
三個小家伙好奇的湊上頭去，后知叮囑：
“記住，無論顯示什么，都不要過于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