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靜篤
(《卷耳》原文:
? ? ? ?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一望無際的曠野里,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芬芳,太陽輕輕撫去花瓣上的露珠。一個女孩子邊采著卷耳,邊想著心事。一時蹙眉,一時淺笑,心思全然不在卷耳上。一不小心,手被卷耳刺扎到,手一抖,筐子差點落在地上。于是堵氣不采了,將筐子扔在大路旁。這下,終于可以專心描畫心事了。算算時間,遠征的人兒該走到哪兒了?
恍若間她自己已化身為那個人兒,“千里迢迢,終于已上了山崗,馬兒累得四腿發軟,不住打顫,這馬兒本有眼疾,此時欲加發花,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遠離家鄉與親友,加之前途未卜,這該是多么的憂傷。拿出隨身的酒器,小酌一杯美酒,借以消愁。馬兒和仆人眼看就要累倒。這可如何得了?”
《卷耳》一詩中的女孩子的思念,真是到了感同身受的境界。懷念一個人,會在瞬間感同身受,這也是思念的一種極致吧。在大自然中,我們與真實相遇,在《詩經》里,我們也遇到純真之人。女孩的思念,樸素、真摯,與《關雎》中的君子,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的思念是自然的一部分,無需矯飾,無需隱藏。但思而有度,并未有傷心欲絕之象,仍是一派天真無邪之狀。
這與我們在影視劇或現實中會見到的一些愛情故事很不相同。瓊瑤劇不知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為了“愛”死去活來。以為,若不那樣,便算不得真愛,大有“硁硁然”之狀。有多少人為此,輕忽了生命?又有多少人困于其中,難以自拔?并還自我嘉許,愛得純粹。其實,大謬不然。正如同搖滾樂,過度之音只會傷人情志,過度之情狀,都與天道相違背。
聽一位老師講過,她的一位朋友在每天放著搖滾樂的歌廳外,種了一顆香蕉樹,結果沒過多久,那棵香樵樹“實在受不了”這過度強勁的音樂,死掉了。當處于過度的節奏中,無論是誰都難以承受。當人陷于過度的思慮中,也會變得心浮氣燥、六神無主,而結果往往是空自悔傷。
最近熱播的《我的前半生》中的女主角羅子君的人生可謂是從“思之過甚”至“思而不過”的轉變。子君從對丈夫的疑神疑鬼到對情感的理性擔當,這個轉身何其漂亮。當她將生命的重心傾斜、依附于他人時,過思之狀就是必然,可悲的后續已然暗伏。當她跳脫開這一切,重新審視生活,并能依純然的天性行事時,一切的發生都不會為之過甚。“天命之謂性,率性謂道,修道之謂教。”存乎天性,依乎天理,自是“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卷耳》之思,純而無雜,思而不過。正如夫子所言:“《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2016/1/8初稿
2017/7/27修改